第65章
  箫妃一向在后宫之中,自诩高雅有礼,高傲也瞧不起别人,端得很有姿态。
  这回可好了,她这位侄女,在大殿之前摔了个狗啃泥,箫妃估计要被后宫的妃子,尤其是死对头淑妃给笑掉大牙。
  箫妃擦擦额头的冷汗: “回皇后娘娘的话,她是我远房舅舅家的侄女,平时也没什么机会能见上一面…没想到这孩子这般没有礼数,让皇后和皇上见笑了。”
  箫妃当然不会傻乎乎的去当那个出头的枪,在皇后和皇上面前,她更不能下什么定论,只好等皇上开口。
  “殿前失仪,按律当斩。”
  皇帝慢腾腾地说完,那边的乔飞燕已经彻底被吓破了胆子。
  她跪地上使劲地磕头,一边磕头,还一边求着箫妃救她。
  箫妃这回被她丢了这么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还会去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给一个远方的侄女求情。
  她选择自保,干脆不说话了,只等着皇帝的处置。
  看见箫妃不说话了,乔飞燕感觉自己心都冷了半截,就像是脖子以下入了土,冷汗遍布全身,她求生的本能,让她抛弃掉什么尊严,越过箫妃,去看坐在另一侧的南郁时。
  她在冥冥之中似乎有所了悟,这位从小小宫女,一跃成为贵妃的故人,才是今天自己能活命的关键所在。
  “苏参…不,苏娘娘…贵妃娘娘求您救救我,求您救救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再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不想死。”
  南郁时被乔飞燕求饶,自然也只得抬起头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他和乔飞燕之间的事情,只有箫妃和皇帝知道,自然其他人也在好奇他和乔飞燕之间的关系。
  更有甚者,还在考虑,难道这个新册封的瑾贵妃、也是太后那边的人?
  伴着到处各色目光,南郁时看见皇帝正侧目望着他。
  目光温和明亮,眉眼中蕴藏放纵之意。
  南郁时知道,这是皇帝准备给他出气,让他去报仇的。
  秦漠在教他,不要给错误的人施以善意,别做那个东郭先生。
  “你可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南郁时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那是乔飞燕从没有在苏参脸上瞧见过的表情。
  冷淡,无情,似乎并没有一点对她残存的怜悯。
  “之前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骗娘娘…只求娘娘再给奴婢一个机会!”
  南郁时在说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的事情。其他人自然也是十分不解,可再听的云里雾里,说到这份上,也能猜出七七八八。
  因此,众妃子的视线在箫妃身上划过,嘲笑的意味更深。
  得罪了正当宠的贵妃,还是在她不是贵妃之前,看来箫妃以后的日子是要不好过了。
  乔飞燕感觉自己头皮发麻,她现在机械的求饶,可心却越来越冷。
  “我当时提醒过你,你还记得吗?”
  “…奴婢…奴婢记得。”
  血液在凝结,而乔飞燕却克制不住的想到那天,南郁时被她和几个太监抬进钟粹宫的时候,对自己说的话。
  南郁时突然失踪的事情,她也是知情的。
  现在看见南郁时完好无损的坐在台上,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南郁时越发像是孙嬷嬷故事里的狐妖。
  那个美到足以让所有人爱上,祸国殃民,又能搅动风云的…圣祖美姬。
  她看着南郁时的眼神,越发变得恐惧不安,她连连后退,嘴里念念有词。
  “不会的…不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
  她想到什么,突然瞪大眼睛。
  曾经和南郁时相处的点点滴滴,像是泉水般泄洪而出,她想到某一天,那是个明媚的晴天,阳光好的出奇,她和南郁时并肩站在一起。
  她听过那个故事之后,一直对美姬的故事念念不忘,第无数次问南郁时,到底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美到所有人心生爱恋的人物。
  南郁时不知是敷衍,还是半认真地回答。
  他慵懒用随手捡的叶子挡住一只眼,另一只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浅色瞳孔投射出湖蓝色的微光。
  “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一只狐狸精。”
  ————
  “当时,本宫本想给你机会的,可你的选择,是放弃了机会。”
  南郁时神色自若,冷色嘴唇轻启。
  “皇上,就罚她…永世不可再入紫禁城可好?”
  南郁时宣布完对乔飞燕的处决,立即告病出了大殿。
  他瞧见心如死灰的乔飞燕被人拖出去的时候,整个人也觉得头晕恶心。
  自己用了这所谓贵妃的权利,竟然也成了封建的加害者。
  还真是…
  他一个人恍恍惚惚间走进御花园的凉亭,石台的冰冷让南郁时打了个哆嗦。
  “第一次决定一个人的生杀大权,感觉怎么样?”
  南郁时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客服在和他说话。
  正要回答,才看见出现在他眼前的皇帝秦漠。
  南郁时扯着嘴巴敷衍的微笑,露出那种惯常的表情,眼睛挤成一道弯弯的缝,嘴唇撅起来,满脸年轻的胶原蛋白。
  “朕总说你喜欢多管闲事,可你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秦漠拂过南郁时耳后,帮他掖好一缕翘起来的鬓发。眼中写着疼惜。
  “独特,宝贵,绝无仅有。”
  秦漠永远记得那一个时刻,在香火和无数长明灯供奉的先祖庙堂里,南郁时替他轻轻挡住可能垂落的香灰。
  他眼眸低垂,在缥缈而纯净的圣殿里,他温和的神情宛如神明。
  第52章
  夜幕降临, 皇宫内灯火通明点亮金碧辉煌的大殿,宫女们排成长龙,手举香炉送入袅袅青烟,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花香,映衬着畅春园里满园的春色。
  皇后和嫔妃们都衣着华丽, 各个穿着精致典雅的宫装, 带着璀璨夺目的耳环簪花,坐在皇帝两侧。
  由于年夜宴的特殊性, 齐贵妃被恩准参加暂时结束禁足参加夜宴,是为了压制太后一方的实力,也是为了给齐家一个面子。
  文武百官按照官阶的高低分列两旁,身着便服,耳边有丝竹管乐之声作伴, 舞女翩翩起舞,美酒佳肴, 香气四溢, 百官神色放松,或谈论着国家大事,或者聊着风花雪月,总归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忽地一阵尖锐的笛声划破空气,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大殿门外。
  有人吹着笛子走进来,声音时急时缓, 时断时续, 偶如竹林中萧萧风声,忽如雨打枇杷,雨点骤然变急,声音变得非常高亢, 声音急如敲鼓,似乎正在无言地催促着什么。
  南郁时心里被这阵笛声扰的提起来,抬眼一看,端着笛子走进来的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看着温文尔雅,可衣着却着实不俗。
  南郁时瞧见皇帝赞赏的眼光,以及身边的齐贵妃骄傲的神情,就猜出来了来人的身份。
  这位正是那个传说中的新科状元,生于宰相门庭,身负众望的天之骄子,主控所扮演的人物,齐越。
  这位叫齐越的,听说三岁能诗,七岁能成对,十岁温良恭俭让,十五岁就拜于名师门下。
  南郁时打量着这位新科状元,这位状元郎居然也在看着他。
  按理来说,皇上的后妃是绝对不可以这么用眼睛去看的,不仅这算是大不敬,更是一种当着皇帝面的挑衅。
  南郁时心生怪异,于是自己撇开眼睛,装作没有注意到似的,研究起自己手里的酒杯。
  这杯子可真杯子啊……
  南郁时喝了古代的酒,才知道动不动古诗里就提到的酒千杯也不完全是夸张的说法。这个时代的酿酒技术还不够完善,所以酒的酒精度数都很低,和他活着世界的甜米酒喝起来差不太多。
  经过上一个世界锻炼出来的酒量,这个世界的水酒就完全不够用了。
  南郁时觉得自己也可以面不改色的喝上个百八十杯,南郁时眯起一只眼睛看这酒杯底,浅得如同瓶盖。
  南郁时这样的举动,竟然引来了台下的一声轻笑。
  南郁时寻着声音去看,果然看见了那声音的源头,正是那位新科状元郎,他对着自己举了举酒杯,南郁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的看了秦漠一眼。
  秦漠像是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眉来眼去,他正忙着和一位上来敬酒的大臣问他家里的事。
  南郁时本来也准备装作没看见的,直到他偷眼看见,那位状元郎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酒壶,然后用口型对着南郁时说了两个字,然后就转身出去了。
  南郁时后背都坐直了。他有点焦躁地在凳子上坐了一会,那酒水被齐越碰过之后,就像是酒精浓度变高了,越喝越觉得烧心,整个人都热起来。
  南郁时彻底坐不住了,他找了个机会跟秦漠说自己喝多了,准备出去吹吹冷风。
  南郁时匆匆追着出了大殿,却不熟悉畅春园的布景,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齐越向着什么方向去了,在殿外外面的园子里走了两圈,无法,又回到殿后的连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