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怎么,你……希望朕说些什么?在这种时候?”
  秦漠的眼睛轻轻闭了起来,他嘴唇只是微微的动着,说话也很轻,他的意思明显到不能再明显。
  他现在这样,毫无顾忌的躺在他身下,像是彻底抛去自己所有的防备,信任着他,那还在颤动的睫毛,让南郁时握着匕首的胳膊,狠狠痛起来。
  南郁时竟然觉得自己有点握不住那把匕首了。
  匕首的把变得越来越烫,越来越热,如同烫手的山芋,南郁时松手,匕首顺着袖口滑落到秦漠胸口的瞬间,南郁时俯身给了他一个吻。
  那个吻的感觉很轻,大概是南郁时为了掩饰自己突然的失误,可落在秦漠身上,大概是沉重的,几乎掷地有声。
  让秦漠的耳朵如同逐层扩散融化,冷冻后融化的雪那样,逐渐被染的嫣红,然后,就是浑身的颤抖。
  唇齿接触,两瓣柔软的皮肤彼此摩擦,因为没有做好接吻的准备,大概两个人的嘴唇都带着一点干燥,只有一点刚刚喝过的茶水的清香。
  这样温柔的,不带一点欲望的吻,大概是南郁时很少经历的,这种感觉就像是,两个人接吻不为欲望,而是单纯温存。
  还是有人接住了那把匕首。
  握在另一个人手中,没有热意,反而触感冰凉。
  他接住了吻,也接住了杀意。
  南郁时被迫结束了一个吻,在秦漠迷蒙同时略带疑惑的目光中,南郁时尴尬的微笑着。
  “皇上,臣妾说自己留着匕首是要给您削苹果,您信吗?”
  第50章
  “皇上, 臣妾说这是用来削苹果的,您信吗?”
  南郁时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自己后背窜到自己头顶,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现在的情况, 估计自己是肯定没机会动手了。
  如果捅错了位置,哪怕偏离一点点, 南郁时都无法触发传送门, 即使秦漠失血而死,他也一样再也出不去了。
  刺杀皇帝是什么后果, 南郁时用脚想也知道。
  各种念头在南郁时心里不停旋转,南郁无意识地眨眼,那双眼睛里闪动的茫然和彷徨让人看了,居然有几分平白觉得心痛。
  心痛?秦漠反应了一会,才知道大概自己这种“心痛”的来源是什么。
  那把匕首垂落在自己心口, 沉入他的心口的瞬间,剑鞘不算清, 砸下来也隐隐作痛。
  那把匕首在两人中间, 待秦漠神情恢复清明的片刻,匕首上亮堂堂的宝石光芒,南郁时只觉如芒在背。
  一时松懈,后患无穷啊…
  “嗯?”
  秦漠握着匕首, 他眼神开始危险,本来的那些柔软激动的情绪, 被寒气取代。他整个人冷下来, 说不上冷漠,更像冷静。
  南郁时觉得周身的气氛都凝滞着寒潮,也许是下一秒,南郁时就要被秦漠押入大牢处以绞刑。
  紧绷冲淡迟疑, 也许秦漠一直是那位杀伐果断的帝王,之前的乱情才是错觉。
  南郁时突然抱住秦漠的腰,死死把头埋进他的肩膀。
  那把匕首被夹在两人胸口之间,冷硬,如同两个人悬崖般的隔阂,大概不只是身份,秦漠身上属于这个时代的烙印太深重。
  地位,权势,他是封建统治的维护者,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
  秦漠感受到自己的脖颈处淌下凉凉的液体。
  南郁时在掉眼泪。眼泪被他忍着,那是一种非常克制的哭法,不出声音,只有眼泪脉脉地流。
  秦漠一时间没想到南郁时突然这般,一时有点分不清自己现在该是什么心情,他把匕首的事暂时放在一边,安慰哭得招人怜惜的南郁时。
  “皇上…您知道,臣妾活在这个深宫之中,是多么提心吊胆吗?”
  “我生怕…”他声音抖得如同筛糠,过于紧绷的神经竟然让他的眼泪越来越汹涌,不知道有几分演戏,又有几分真心。
  “我自从入宫,便如履薄冰。是送个东西,就牵扯进太后的阴谋里,臣妾拼死挣扎,才勉强活下来。是后面到了春禧宫,臣妾差点被一场大火烧死;
  还是冬至那天的大雪,臣妾躲在春禧宫那个连门都无法封闭的屋子里,冻到失去知觉,更是臣妾到储秀宫,箫妃不饶我,更别说…”
  南郁时后面要说的话被他暂时咽下去,
  “臣妾每天都提心吊胆,连觉都睡不安稳,从春禧宫出来,臣妾就生怕自己会被什么人,像是在储秀宫里那样迷晕了抬走杀掉,所以臣妾为求心里安稳,只能每天睡觉还是日常都备着一把匕首。”
  南郁时这一番话说完,秦漠自然有些沉默。
  本来严厉的目光变得冷静下来,他斜靠在床上,似乎是想要验证南郁时所说的真假。
  南郁时也知道,自己经历的事情虽然都是真的,可自己私藏凶器,还是和皇帝在一起的时候拿着,肯定还是不太好糊弄过去的。
  于是南郁时下了一记猛药。
  也是他终于看到去了许久的红娟,她从门外对南郁时点点头,南郁时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他定了定情绪,
  “皇上…您可知道,齐贵妃为什么独独要告臣妾的状?”
  秦漠眯眼,他支起身子,身上还带着刚刚的暧昧的凌乱,龙袍皱了,衣领被南郁时扯的松开部分。
  “你的意思是,齐贵妃在寻你的仇?”
  南郁时瞧准时机,松开秦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回秦漠没有伸手拉他,南郁时本来应该感觉膝盖骨的刺痛,都因为极端紧张之下,身体分泌出来的肾上腺素而感觉不到疼痛。
  南郁时又一咬牙。
  “皇上,臣妾有罪,求皇上责罚。”
  “哦?”
  秦漠挑眉,他还是斜斜靠着,看着似乎很散漫,并没有什么认真的态度,可南郁时却深知,此刻秦漠的态度才是最危险的。
  “时贵人已死,臣妾身为宫女照顾不力是罪一,知情瞒报为罪二,任凭皇上处置。”
  秦漠没有说话,他在等着南郁时继续。
  那副样子,就像是他对时贵人的死一点都不意外似的。
  “臣妾虽有罪,但臣妾请处置杀人凶手,让时贵人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臣妾也就…也就死而无憾了。”
  “说说。”
  秦漠示意他继续。
  “在上个月,春禧宫发生了一场大火,皇上应该也有所耳闻。后皇后派人来查探,最后得出结论是天干物燥导致起火,时贵人当时正在庭院中赏花,因而躲过了死亡。”
  “可时贵人身子较弱,冬天天冷,他基本不会从房屋里出来,燃烧大火之际又是深夜,时贵人又怎么可能有活下来的机会。”
  “时贵人被火烧死,她又有特殊身份在身,一旦她出了事,我们这些小宫女哪里还逃的了,肯定会被皇后以看管不利一起处死。一切都是臣妾的主意,只求皇上放过那些其他的可怜的宫女。”
  秦漠低头看见南郁时正在颤抖的双腿,心里一叹气,还是伸手把他扶起来了。
  “朕不是说过了吗,以后都不用跪,对谁都不用跪,谁找你的麻烦,就说是朕特许的。”
  南郁时应声坐在床沿上。
  秦漠离他大概半臂远,古代床榻不算宽敞。
  他和南郁时离得不远,可南郁时却觉得两个人的距离被突然拉开,不止被拉开,南郁时甚至不太敢靠近。
  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冷静,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喜怒。
  南郁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下去,也拿不准秦漠的意思,心里焦虑不安尤甚。
  “番邦的公主被人所害,涉及两国兴邦,可是大罪。”
  秦漠看见南郁时紧张的神色,慢腾腾说了这句话。
  南郁时大概是被秦漠的回答鼓励了一点,他继续开口。
  “臣妾…臣妾害怕暴露,就谎称时贵人还活着,同时进到时贵人的房间,想要秘密探查一番,想知道到底是谁,要害死时贵人,也不给宫女们活路。”
  “结果…臣妾就在屋里看见,”
  南郁时稍微偏头,对着门外提高了声音,“红娟,把东西拿上来!”
  红娟推门进来,先是给皇帝行了个礼,然后把一块腰牌举过头顶,递到皇帝眼前。
  秦漠没有伸手去碰,只是撩眼皮瞧了一眼。
  南郁时想要拿起那块腰牌指出上面刻着的字,被秦漠拦住了。
  “别碰,脏。”
  秦漠握着南郁时的手腕,从怀里掏出手帕,垫着自己拿起来。
  “齐贵妃宫里的。”
  “…是。”
  南郁时特别派红娟去找曾经在齐贵妃宫里当值的宫女手里拿到了齐贵妃宫里的腰牌,虽然设计的粗陋,可南郁时却觉得皇帝肯定会相信他。
  毕竟此事确为齐贵妃所做,更何况皇帝目睹了齐贵妃发配时贵人进入春禧宫之事,虽然当时他并未多作关心,可还是知道实情的。
  只要后妃不死,秦漠向来漠不关心,只交给皇后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