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打架了?被欺负了?
  没用。
  不想管他。
  这点事都解决不了,是不是我弟弟。
  问问他班主任再说。
  xxxx年4月5日
  清明。
  又要去后山上香,又要去祠堂,烦死了。
  爬山好累。
  破小狗崽真烦,不知道在激动什么,走不动还要我扶,汗都粘我身上,脏死了。
  xxxx年5月19日
  放学回家发现小狗跑丢了。
  管家说他去找土土了。
  这名字取得真难听,不过挺适合那狗的,又丑又土。
  我找人调了全城的监控,很快锁定了他的位置,在老城区的垃圾桶旁边哭的像条流浪狗,还抱着什么东西。
  操,他带来的那条丑狗好像死了。
  下雨了不知道跑回家吗?再发烧了我不会管他的。
  妈的,还在哭,是不是我不去接他他就打算死在那个破地方了。
  小狗捡回家了,抱着我一直哭,脏水全都弄在我校服上了,烦。
  洗干净了,怎么不摇尾巴了?
  他抱着枕头来找我一起睡觉。
  算了,陪他吧,我捡回来的,总要管到底。
  我的日记替我记得全部。
  我后来才知道5月19日是小狗的生日。
  陆绪长大些后很认真地趴在我耳边对我说,说他谢谢我,说八岁的生日他第二次出生,那天他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他的永久饲养员,是我,是他认可的,最重要的家人,他最爱的哥哥。
  陆绪嘴一直很甜,笑起来还有一个酒窝,我被他骗的团团转。
  我尽心尽力养他,把他养的油光水滑,从路边淋湿的小流浪狗养成威风凛凛的牧羊犬,他却被别人一根骨头就骗走了。
  忘恩负义的小蠢狗。他不是我一个人的小狗了。
  如果让我概括,那么陆绪有边牧的智商,哈士奇的活力,萨摩耶的胳膊肘往外拐和情商。
  我忍着我的占有欲,看着他用讨好我时使用过的同样的,惹人心软的眼神微笑去讨好另一个人,跟在人家的屁股后面,就连和我说话的时候都“晏云杉晏云杉”说个没完没了。
  他甚至为了那个人和我吵架。让我不要再管他,我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明白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被觊觎我小狗的人觉察,我咬牙吞下所有苦涩,人生第一次选择放弃我的所有物。
  那时候我是真的想过永远放弃。玉兰陵去陆氏的路一片坦途,我每天在康庄大道上行驶,阳光灿烂偶有阴雨。
  陆绪也是。他和八岁那年判若两人,脸上的婴儿肥消失,长成了一个很英俊的少年,总是带着很讨喜的微笑,还有一个不太对称的酒窝。
  他很聪明,比我更懂怎么讨人喜欢。他大概也会有很宽广的人生,我可以自己选择一路下坠,却决不能拉上他。
  但我克制不住。
  有时我会想,为什么陆绪不能是一只真的小狗。
  明明他连信息素的味道都像小狗一样,阳光、焦糖和小麦,热烘烘暖融融的,让人闻到就不由自主地感觉到幸福。
  就算他是萨摩耶或者哈士奇,绒毛总是像六月飞雪,我也会养着他。他纯净的眼珠里只能看到我一个人,我会牵着他在草坪上晒太阳,几千万的草坪随便他怎么刨。
  只要我是他的整个世界。
  第21章
  少年时代我设想过我的人生,那时候我还没把陆绪捡回家,在我的规划中,我会建立我的帝国,在那里说一不二,然后大约在三十五岁和一个omega结婚,他会很美丽很柔顺,像一个完美的家庭主妇,两年内我会有孩子,他会成为我帝国的继承者,总而言之,我大概会拥有一个标准又幸福的家庭,一个模版里刻出来的人生。
  我曾有完美无缺的前半生,陆绪说过,如果人生是一场模拟游戏,那我大概是满级玩家。
  我没拿过第二,参与的任何领域比赛都是这样,二十岁我从大学毕业,修读硕士的同时进入家族企业工作,四年就拥有了和父亲媲美的影响力。直到昨天,我的人生还在稳定的轨道上运转前进。
  但脱轨的隐患早就已经埋下。
  是陆绪逼我踏出这一步的,踏出这进退维谷,坠入无间地狱的一步。
  他一定要问我为什么,我该怎么告诉他?
  晏云杉离开的时候我很后悔,后悔没有在飞机上装炸弹,让他沉没在大洋里,事到如今,他回来了。我也很后悔当时派了陆绪代表我去给首大捐图书馆,这个决定让他遇见了洛棠,那个上不得台面又忘恩负义的替身。
  我诚惶诚恐地忍耐十数年,眼睁睁看着我的小狗,我钦定的唯一爱人的世界一点点被其他东西侵占。我容忍他在□□上的贪婪,容忍他一次次出轨,但却无法忍受他爱上其他人。
  我在生气,我在痛苦,第一个出现在他生命里的重要的人是我,为什么他非要追着另一个影子跑,拿着我为他筑起的自尊任人宰割?
  长头发、花里胡哨的衣服、还有纹身。
  我不喜欢,我十分讨厌,我恨之入骨。
  我熬走了一个还有第二个,无休无止,我的小狗永远不会像我需要的那样爱我。
  我不告诉他。
  我也无法忍耐,我想要和他在一起,标记他,不管他是alpha还是omega。
  十八岁那年他对我露出伤痕累累的脊背,交回本该握在我手里的狗绳。那一刻我既想为他疗伤,也像亲吻他的脊骨和后颈,把犬齿刺进他的腺体,注入我的信息素,让他浑身上下都是我的味道。
  我就是一个无药可救的畜生。
  他一遍一遍叫我哥,陆绪仗着我爱他就蹬鼻子上脸,平时总是没大没小的对我直呼名字,我知道他是想用这种方式提醒我,提醒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如他所愿,感受到了焦虑和愧疚,但我没有停下来。
  陆绪气急败坏地骂我,求我,说我做错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不需要他的提醒,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我在强迫我的弟弟。
  整个过程开始像打架,陆绪有时配合我,有时骂我,有时找机会挣扎,我只好不留情面地压制他,通过这种方式让他筋疲力竭,无法挣脱。
  十几年的忍耐,我无法控制住自己,大脑亢奋到过头,欲望倾泻而出。陆绪一直在说很难听的话,说我是畜生,说他要和我断绝关系,说下辈子——
  我以为他会说,下辈子不要再和我做兄弟了。他似乎也在犹豫,最终说的却是,希望我下辈子不要逼他。
  这怎么可能呢?我是一个很贪婪的人,我希望我仍然占据他的前半生,把他一手养大,养成这幅让人爱不得恨不能的欠揍样子。
  但我不再想占据哥哥的位置,我想名正言顺地和他相爱,我们会成为这个世界上一对最普通,也最幸福的爱人。
  陆绪大概知道我不会放过他了,他果然不挣扎。我了解他,他是那种遇到大事先躺平再说的人,但是之后肯定会狠狠咬回来。我等他结束之后咬我,等他骂我,等他报复我。我不在意之后会发生什么,我甘之若饴,我只知道当下幸福地像一场大梦。
  陆绪放弃反抗之后的第一句话是让我抱抱他。
  我的小绪,我的宝宝,我最亲爱的人。他躺在浅蓝色的床单上,身上有我留下的吻痕牙印,浑身上下都是我的信息素的味道,他的眼神迷茫几欲破碎,却还是对我这个罪魁祸首,拉他下地狱的罪人毫无保留地张开双臂,渴求我的拥抱。
  我明白。我的爱,他赖以生存之物。
  我想将他永永远远嵌入我的身体里随身携带,亲情还不够,骨骼都要连在一起,让他无需确认也知道我会永远爱着他,无论他是否还愿意爱我,是否还愿意接受我的爱。
  我本以为这场标记会一直持续到天明。
  但小狗的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安全词。
  我无法继续,心脏疼痛到几乎裂开。
  我该怎么做?
  我知道陆绪这个狗东西想我怎么样,他这个向来拔吊无情的渣男大概会希望我把这个越轨的夜晚当成一个意外,第二天醒来他又能心安理得地当我的好弟弟,享受我的照顾和爱。
  但我不甘心。
  我已经踏出不可挽回的一步,很多年前我就已经明白,我不能爱他,也不能不爱他。他一直在哭,我刚停下来,他又开始问我爱不爱他。
  这个小蠢狗总是很贪心,他和八岁那年本质没有不同:
  我不爱他他还是会死。
  但他为什么不能接受,不能接受我换一种方式爱他呢?
  他又哭了,我放他走。
  我知道他一定会逃,但他无论逃到什么地方都还是会回家的。
  因为我不爱他他还是会死。
  他和我一样进退维谷,无法选择。
  我捡了一条流浪的小狗,用过量过界爱养他长大。不可救药的爱将我们栓在一起,连地狱都只能一同前往,我愿意代他接受所有惩罚,是我行差踏错,理智溃败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