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胖子“啪”的拍了一下大腿,急道:【我说的这个吃人,不是说有诡物伤人什么的,是古墓本身,那村民说,墓道是活的!】
  “这又是什么意思,”苗云楼撑不住噗嗤一声,笑道,“墓道里的石头成精了,孙悟空啊?”
  【你能不能有点正经的!】胖子怒道,【我说的不是石头,是墓道,墓道是个会吃人的活物!】
  “什么叫墓道是个会吃人的活物?”
  苗云楼感觉到胖子的急躁,也认真起来了,顿时心头一跳,蹙了蹙眉,声音低沉下去,目光骤然警惕起来,一边盯着前面正在狂奔的旅客,一边轻声道:
  “王哥,你说清楚,吃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吃人!】胖子道,【那些村民说了,他们本来是想去<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daomu.html target=_blank >盗墓、捞点古董出来换钱,没想到进去之后,就一直在墓道里打转,怎么走都出不去,等绕了几圈后再一回头,就有人凭空消失了】
  【你以为古墓旁边就是村庄,为什么这么多年没被盗过?因为当年进入古墓的几波人,加起来足足有几百号,最后侥幸逃出来的只有三个人!】
  苗云楼眉头皱的死紧,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转了转手腕,若有所思的急促道:“墓道怎么都走不出去,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是里面有鬼打墙作祟。”
  “但是你说有人凭空消失……王哥,墓道就这么大地方,你问清楚了吗,会不会他们只是被墙壁里的尸虫啃了,啃的一干二净、没有尸体?”
  【不是啊,那三个人我都问了,他们一致说当年在墓道里找了很久,但是根本没有血迹,也没有任何残留的衣物,那些人就是走着走着,一个个凭空消失了,就像是被墓道吃了一样】
  似乎是通话时长太久,电流滋啦滋啦的炸了起来,胖子在通信另一头绞尽脑汁的想,半晌憋出来一句:
  【他们告诉我,那墓道一开始没有吃人,第一次发现有人消失,好像是在……第三次转弯的时候?】
  苗云楼闻言心头瞬间一炸,只觉得背后阴森的冷风吹拂,裸露在外的苍白手腕一顿,立刻爬满了鸡皮疙瘩。
  第三次转弯的时候……?
  那不就是现在吗?!
  他头皮一炸,心头立刻狂跳起来,猛的回过头去,手腕一抖,银链钩爪迅速甩向前面的旅客。
  然而方才还势如游龙的钩爪,此刻却彷佛被空气阻碍住一样,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却怎么也勾不住一片衣角。
  竟然真的有问题!
  苗云楼面具下的脸色难看至极,一边奋力将钩爪甩向旅客,一边对马上就要冲过拐角处的杜千秋厉声道:
  “停下!”
  “杜千秋,这墓道有问题,重启次数太多可能会出事,先别冲过去,把人都拦下来,等我——”
  苗云楼话还没说完,眼前顿时一黑。
  他脚下一空,彷佛墓道底下的石头瞬间开裂,随后天旋地转,猛的坠入一个化不开的浓稠黑暗。
  目光所及最后一幕,是杜千秋脚步一顿,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却被一只刚刚孵化出来的青铜螽尸虫扑在脸上,连人带队所有旅客,全部消失在下一个墓道里。
  【叮!】
  【检测到导游10036过度干涉旅客参观,且未完成最低限度供奉,暂将导游与旅客分开,开启自由活动时间】
  【下面是自由活动时间安排:请旅客们根据景点参观流程自行参观,完成当前任务节点后,系统将自动发送进下一景点,届时导游将与旅客汇合,进行下一景点参观,敬请期待】
  【注:自由活动时间内,旅客请自行保护人身安全,此时段旅客生命安全健康本旅社不负责任,若有旅客死亡,将不计算在导游旅客满意度之内,且旅客财产交由旅社保管】
  【自由活动时间现在开始,请各位旅客自行安排,祝您旅途愉快!】
  ——————
  “滴答……滴答……”
  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到苗云楼头上,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紧闭的眼睫鸦羽般颤动起来。
  似乎有什么人在一旁为他抹去了水珠,正略带着焦急呼唤他的名字。
  然而苗云楼却没有醒过来的意思,似乎陷入了某种深度昏迷的状态,只是微微皱着眉头,手指无意识蜷缩起来。
  他又梦到了当年的事情。
  宽阔明亮的房间内,阳光洒满地面,却没有带来一丁点暖意。
  沈慈低垂着眼睛,看着已经长成了青年模样的他,看着他面无表情落下的一滴眼泪,面色淡淡的站了许久,似乎有些动容,最终却还是没有给他擦去眼泪。
  “云楼,你长大了。”
  他淡淡道:“长大的孩子,需要自己的空间,也需要独立思考自己的感情,我已经没什么能给予你的了,现在,我该离开了。”
  梦境似乎是第一视角的,苗云楼看不到自己的脸,只能听到一声轻笑,带着毫无笑意的伪装,从自己的身体里传出。
  “需要自己的空间?”
  “难道不是因为您厌恶我、不赞同我戳穿了自己对您的感情,才要迫不及待的远离我吗?”
  苗云楼从不知道,自己当年说话竟然这么直白没有礼貌,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
  其实谁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表白,心情应该都不会太美妙,只要不是早就心怀不轨,就算再开明的养育者,也不可能欣然接受。
  更何况是沈慈这种平日便无欲无求、连喜怒哀乐都没有的人。
  然而当时的自己还不够成熟,无法正视沈慈的拒绝,只有满心的压抑,那带着伪装出微笑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仍在继续:
  “您现在说要离开,是指暂时冷静冷静,还是从此便老死不相往来,连这么多年的感情都要一并抛之脑后?”
  “如果是后者……那么无论是胡搅蛮缠、还是软硬兼施,我都会做,我什么都做的出,也敢保证,事情一定不会如您所愿的。”
  青年步步紧逼,乌黑长发凌乱的披散下来,苍白的皮肤毫无血色,心脏剧烈跳动的几乎越出胸膛。
  他狭长的眉眼如同明晃晃的刀锋,平日笑意莹莹的声音此刻显得咄咄逼人,面无表情的俊俏面孔上,满是暗潮汹涌的寒意。
  “……”
  沈慈似乎是叹了口气。
  他那张谪仙一般的面孔上,罕见的沾染上些尘俗的烦恼,并没有带有任何负面情绪,却让苗云楼不由得怔愣了片刻。
  他当年那一番几乎剖心剖肺的表白,竟然已经给沈慈带来情绪上的……困扰了吗?
  “云楼,你需要冷静。”
  半晌,沈慈缓缓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眉眼间带上了些冷,低声淡淡道:“我不会不见你,但我现在必须离开,这是我的决定,不是在和你商量。”
  “不行!”
  “我决定的事不会再改变,我的存在,已经给你带来了不好的影响,即便日后这种影响消失,我也不会再向从前一样对你了。”
  “你已经长大了,苗云楼。”
  最后这一句的声音轻如鸿毛,砸在当年苗云楼的心上,却是重若千钧。
  这是沈慈第一次叫他的全名。
  这代表沈慈将他彻底的当成了,一个与自己平等、独立的人格,代表沈慈第一次平视他,不再是将他视为一个未尝人事的孩童。
  这也代表,他拥有所有属于孩童的特权,都将再也不管用了。
  “……”
  空气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两人相对而立,青年面无表情,半晌,很深很深的垂下了头,一滴眼泪流了下来。
  苗云楼像个没被勾走的魂魄一样,在他身旁长呼短吁,托着下巴感慨道:“看你,想当然了吧,人家可是你的义父,凭什么和小屁孩谈恋爱?”
  沉默持续了很久后,门被轻轻打开,又被轻轻合上,脚步声渐远,青年听着一步步远离的声音,缓缓闭上了眼睛。
  “看,我都说了,你没机会的。”
  苗云楼摊了摊手,脚不沾地的转来转去,对面色惨白到毫无血色的青年努了努嘴道:
  “心脏病快犯了吧,去,床头柜上还有药呢,赶紧喝了吧。”
  他拍了拍青年的肩膀,痛心疾首的劝道:“你看人家多好,都被癖好奇特、从小养大的义子表白了,还惦记着给你放血续命呢。”
  “当啷!”
  瓷碗碎裂的声音在地板上炸起,青年脸色发白,死死抓着胸口的衣服,却猛的将碗摔了下去,任由泛红的苦药流淌一地。
  破碎的瓷片静静躺在药里,腾腾热气缓缓从地板上升起。
  苗云楼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对,我忘了,你现在还不知道,这里面放了他的血。”
  他看着青年靠在床边,无声的流着眼泪,半晌,缓缓跪了下来,搂住青年,安抚性的拍了拍他,安慰道:
  “好啦,你也该知足了,现在伤心难过就哭出来吧,过两年你就该习惯啦,什么死缠烂打、步步紧逼都没有用,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什么赘余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