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他不知道苗云楼在悬棺中和母体的交谈,根本不能理解什么叫“孩子去了该去的地方”,只听懂了一句话——
  他们不会出现了。
  河二大脑嗡的一声,几乎目眦欲裂,猛的一下抓住苗云楼的衣领:“你是疯了吗,居然把两个孩子弄走了,你自己想死,不要把我也拖下水!”
  “谁说我想死。”
  苗云楼挑了挑眉,伸手按住河二的手腕,惨白纤长的手指却格外有力,一寸寸把他的手挪开,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
  “龙王水愿任务当然要进行下去,我只是不想侵犯不属于自己的权力罢了。”
  他说完便在手腕上轻点了几下,半晌后,苍翠欲滴的山林之中,突兀的传来一声系统提示音。
  【叮!】
  【旅客“苗云楼”已成为龙王水愿任务祭祀者】
  第103章 心脏破碎濒死
  系统清脆机械的声音穿透磅礴的雨水,回响在山林之中,一路传响至翻滚的黑云之上,震得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哗啦啦的雨水声之中,苗云楼面色惨白透明如幽魂,黑发黏腻湿润的贴在身上,静静的站在黑云之下。
  他黑色开襟上衣也被雨水浸透了全部,上面细密针脚绣出的青黑河浪被雨水浸润,反出格外奇异的流光,在黑云之下暗中闪烁。
  半晌之后,河二难以置信的重复道:“……你申请成为了祭祀者?”
  “你不是把一对童男童女带走了吗,怎么可能还能再做祭祀者,你凭什么祭祀龙王!”
  苗云楼歪了歪头,用了个巧劲儿,一个错步绕过河二,头也不回的迈步走上祭坛:“不好意思,难道除了供奉童男童女,就没有其他完成龙王水愿任务的方法了吗?”
  “祭拜龙王的最终目的是祈求雨水,救活瞳影长街的百姓,可不要本末倒置。”
  他的声音飘散在山林中,被磅礴的雨水冲刷在泥土之上,回荡出一种奇异的轻盈。
  “哗啦啦……哗啦啦……”
  吴斌站在后面,被雨水打湿了视线,沉默的看着他逐渐远去的单薄的背影,在心中叹了第一百口气。
  身旁的孟子隐彷佛听见他的腹诽,白皙的手掌轻轻拂在他后背上,也看向苗云楼的身影,淡淡道:
  “他这幅样子,一看就是要去搞点叛逆的事情,你就不担心,他失败了,然后我们全部死在这里吗?”
  吴斌没有移开目光,只是沉重的叹了口气:“担心,当然担心。”
  “在龙王面前搞事情,我都快怕死了,但凡有这个能力,现在就要把他打晕,扔出来远远的离开这里,苟且活过参观这几天。”
  孟子隐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脸的无奈和不赞同,似乎真的很想冲上去把人打一顿,冷淡的面庞微微一顿,反而浮现出一抹微笑。
  那一抹莫名的笑容迅速占据了她的嘴角,她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收回在吴斌面上停留的目光,目不转睛的看向祭坛之上。
  两个人并肩静静的站在雨中,一动不动,任由目光停留在一个地方。
  ——————
  翻滚的黑云之下。
  苗云楼一步步走向祭坛上,单薄的身形在雨中被冲刷,乌黑长发湿润的贴在身上,随着雨水流荡出海藻般绵密的发丝,缓缓站定在上面。
  祭坛上化成尸油蜡的斑驳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刷殆尽,李淳没有任何存在的痕迹仍旧存留,然而那一股血涔涔的凄厉尖叫,却彷佛仍然回荡在上面。
  仍然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苗云楼缓缓呼出一口气,漆黑的眸子看向九天之上翻滚的黑云,直直的盯着那翻滚而出的凛凛龙鳞,惨白的脸上面无表情。
  啊,又是一个需要被仰望的神仙。
  就是这高高在上、翻云覆雨的龙王,霸占了他人的寺庙,享受百姓的万年香火,又因为瞳影长街有百姓察觉不对,大发雷霆,让瞳影长街沦为一个干旱可怖的地方,折磨着所有居住此地的百姓。
  它残忍的将所有反对的瞳影长街百姓变为畸形影人,又规定在祭祀的时候,必须奉上一对童男童女,还要在婴孩上涂抹畸形影人的残存尸骨。
  生受百般折磨,死处尸骨无存。
  苗云楼垂下眼睫,不再仰着头看向黑云,半阖着眼皮,青白指骨无意识的摩挲着开襟上衣的刺绣。
  片刻后,系统再次传来相同的提示音。
  【叮!】
  【恭喜河二导游带领的潜浪浮波区三日两晚参观团,完成了龙王水愿任务的前置项目,开启最终献祭任务!】
  【检测到祭祀者“苗云楼”已经登上祭坛,请将涂抹好【浓稠墨泥】的童男童女祭坛上摆好,祭祀即将立刻开始!】
  【龙王水愿任务第一步,获得龙王认可】
  【请祭祀者跪在祭坛之上,将尸油香烛放在祭坛正中点燃,若香烛火苗在雨中不灭,反而浮上白烟,则第一步成功,获得龙王认可】
  【请祭祀者立刻开始进行步骤一!】
  系统音不断提示回响在山林中,然而苗云楼却没有任何反应,单薄的身子站得笔直,丝毫没有要下跪的趋势。
  黑云之上开始传来隐隐的龙吟,那是龙王在酝酿着不满的怒气,似乎再要拖延一刻,这股怒气就要轰鸣着降临人间。
  河二远远的站在祭坛之下,见状都快疯了:“苗云楼,你到底在做什么?”
  “不管你有什么法子,至少想要完成祭祀,不能让龙王发怒,先跪下来完成步骤一再说!”
  他久经参观景区,说的其实有几分道理,在一个景区中,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地方神灵,否则只要有半分差池,就会尸骨无存。
  然而苗云楼却没有理会,仍是笔直的站在祭坛上,闭上眼睛,轻轻抚摸着胸口:“跪不跪的,我倒是无所谓,膝盖底下又不是真的有黄金,孤儿而已,膝盖点个地不金贵。”
  “可是,现在跪下来,我真怕以后就再也起不来了,只能从直着身子跪,变成趴在地上跪,再变成五体投地的诡,最后死了都要保持跪拜的姿势,永远匍匐在地上,头磕进泥里。”
  就如同李淳一样,为了向龙王表现自己的虔诚,只能从跪到五体投地,一步步降低自己的身躯,也降低自己的底线。
  最终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法直起身子,只能俯首系颈,把全部命运交付在龙王的息怒之间。
  “再说了。”
  苗云楼倏地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中绽放出一种格外绚丽的幽光,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微笑着缓缓道:“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要把龙王得罪个透顶,也不差这一点点见神灵不下跪的罪过了。”
  河二闻言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苗云楼这张狗嘴里到底在说什么,只见祭坛之上光芒大作,他胸口的刺青绽放出耀眼的黑光,甚至穿透了开襟上衣,猛然刺向黑云之上!
  “内核欲望技能?”
  河二倏地睁大了眼睛,牙齿都快咬碎了:“不可能,我明明已经用【状态锁定】让你无法进入濒死状态了,现在都没有解开,你怎么可能使用内核欲望技能?!”
  苗云楼看也不看他,在轰隆的怒火雷声中,不断催动胸口的刺青,让黑光越发盛放,淡淡道:
  “你真以为,在进入景区的大巴车上,我握住吴斌的手在胸口捅的那一刀,只是为了拙劣的和他撇清关系吗?”
  “轰隆隆——!”
  他的声音落下,刚好一道滚滚雷声从黑云上击下,彷佛伴随着这句话,一并劈在河二头上。
  河二苍白的瞳孔瞬间紧缩,一句话都说不出出来,很多事情在刹那间说得通了,一下贯穿了他空白的大脑。
  原来如此。
  怪不得两人撇清关系的演技如此拙劣、让他看低了苗云楼的计谋、轻易放松了警惕,怪不得苗云楼的脸色越来越惨白、甚至接近透明。
  怪不得他被套上【状态锁定】,依旧毫无察觉一样没有异议,摆着微笑相信他这个导游,看上去从未怀疑。
  那借吴斌之手刺进来的一刀,竟然在大巴车浓稠黑暗中直直的刺进了苗云楼的心脏,他的身体状态被随后出现的【状态锁定】,凝固静止在了濒死状态中!
  整整一天一夜,他就这样顶着一脸若无其事的微笑,感受着心脏破碎的剧痛,脸色越发惨白透明,行动说话却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异样。
  也正是因为他说话做事相当流畅,没有半分像是心脏被捅了一刀、濒死的人,导致没人怀疑他那一刀捅进了关键部位,也没人想到他能顶着濒死的心脏,度过这一天一夜。
  河二只觉得心脏突突的跳,五官扭曲的分外荒谬。
  这究竟什么样的一个人,竟然从整个路程的一开始就算计到这种地步,连心脏破碎的剧痛都能忍耐的若无其事?
  他苍白的脸色在黑云之下格外阴沉,纯白的瞳孔紧紧盯着祭坛上黑光包裹住身躯的苗云楼,心下暗潮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