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她不怕被上帝惩罚吗?”
  另外几个安南瘦猴样的海盗,操着蹩脚的口音,发出了惊叹。
  ——当然,他们都涂黑了牙齿。
  男女老少以此为美的安南,仿佛涂黑齿能对自己的信仰更虔诚一般,哪怕在做着打家劫舍的事情。
  其中包着头巾,蒙着一只眼睛的海盗脸上露出惊诧:“碧梨·芭提拉不是居住在赌徒小镇吗,在那儿她可是名人,确实不需要涂黑牙齿,因为她已经抛弃上帝。”
  “哦,我有印象,她跟了五任治安官,每一任都爱她爱的发狂,也都死于非命。”
  “啊我听说她有邪恶的力量,会制作药水,她给每一任治安官都喝下了爱情药水,但副作用是性命。”
  “哦天呐,她是邪恶的!”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当地贵族的邪恶情妇,每一个靠近她的人都会因此丧命。”
  那些小个子的安南水手呼啦一下撤开了一个圈,远远把白瑞围在中心。
  白瑞控制不住挑了一下眉头。
  很意外,自己现在的身份,成了贵族们的情妇?还是阿巫口中说的,让赌徒小镇五任治安官都死于非命的重要角色。
  那……确实有点意思了。
  他不动声色,继续抱着手臂,状似无意地挪动目光,扫视着着甲板。
  十几个被俘虏的人,正挤在船尾,看起来应该遭受了殴打脸上都是伤。
  男女老少,每一个都瑟瑟发抖,还没来得及被关进船舱里,被甲板上的风吹拂的头发衣襟乱飞。
  其中有几个人,看起来特别眼熟。
  一个满脸泪痕的女人抬起脸来,白瑞控制不住眯了眯眼睛。
  女人怀里抱着孩子,身着破烂的衣裳,脸上还有被冰獾城堡戍卫鞭子抽打过后的淤痕。
  那帮人果然趁乱逃出来了,但却又被抓了。
  这帮可恶的匪盗。
  白瑞暗自咬了咬牙,几不可查地攥了攥拳头,随后放松,抬手挽了一下鬓边的碎发,把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这个動作很优雅好看,看得阿巫挑了挑眉,但薄唇轻轻勾起,蹲在一边也不做声。
  从上船开始,阿巫就抄着手,蹲在旁边,大概是嫌站着太高,容易穿帮,蹲着比较弱势。
  刻即便蹲着,他还歪着脸,从兜帽的缝隙里,目光一错不错地注视着白瑞。
  “不用怕,也不用躲的那么远,我对你们没兴趣。”
  白瑞目光梭巡一圈,似乎看到了目标,他走到船舱口,细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上悬挂在墙壁上的完整老虎皮,似乎在享受那皮草的优渥触感。
  随后,他回眸一笑:“治安官们的离去是个悲伤的故事,每段感情我都问心无愧,而他们是我每段关系里最爱的那个人,现在他们死了,我也很难过。”
  “我平等的爱他们每一个人。”
  “……”
  “好渣哦。”
  好不容易打开水晶球的遮盖,黑龙控制不住呲着牙:“这竟然是白瑞殿下说的吗?殿下和咱们陛下待在一起太久了吗,我们那个单纯无害的殿下去哪里了?”
  黑猫一边咂嘴一边摇头:“呵呵,一直都没有好吧。之前咱们陛下不是说了吗,白瑞殿下很聪明,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我看陛下也乐在其中。”
  “没错,和咱们巫皇陛下是天生一对呢。”
  -
  “哈哈哈哈!”
  大笑搅扰了海面的宁静,那个小个子的海盗船长,摩拳擦掌。
  “这么大个美人落入我手里,还不敢享用的,就是傻瓜。”
  “什么?您不怕吗?她可是连续克死了五任治安官啊!那都是守卫重重的贵族啊!”
  有人急切地上前阻止,却被船长抽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天生命硬,美人能克死我,我这艘船就送她做嫁妆了。”
  美色迷人眼,这黑黝黝的小个子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却没留意白瑞的唇角浮上了一抹浅淡的笑意,但是看过来的时候,眼睛里都是看死人般的毫无感情。
  “来人,把人给我带到船舱里,我今晚就要试试到底是我的命硬还是这小美人的巫术厉害。”
  白瑞一把扯起来阿巫,把人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妈妈,我害怕。”
  “……”
  阿巫反应了一会,晃了晃身子,薄唇勾了勾,但是披着宽大的斗篷,把他整个人包裹在其中,叫人无法窥见任何表情变化。
  他突然戏精地弯下腰,佝偻着身体,轻轻颤抖着身子,让破碎的袖口跟着一起风中凌乱。
  “你疯了吗尊敬的主人,谁是你的妈妈,我是你的奴仆,是治安官家里的老仆人,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我本来就要逃走的。”
  这声音捏得尖尖细细,有点伪音,好像真的能从斗篷下面掏出一筐毒苹果的老巫婆。
  外场观众都知道这是俩人开始戏瘾上来飙戏了,只有现场的海盗不知道,看得一愣一愣的。
  “好吧,你是奴仆,那你就要听从我的吩咐,我吩咐你,你要保护好我。”
  “也许曾经是,但是现在治安官不都一个个相继死去了吗,你还是什么主人?”
  阿巫薄唇凝着冷笑,他看起来非常尽职尽责沉浸在角色里,非常有说服力。
  “我就说了芭提拉,你永远都是河内人,血管里流淌着安南人的血液,你急于求成,你对每一个猎物下手都太重,他们的身体承受不了那么重的巫族诅咒,也喝不了那么烈性的药水,知道吗,这一切都被你搞砸了,你身上都是毒刺,任何人靠近你都会被刺伤。”
  “诅咒的种子会种在每个对你有企图的人的心上,钻破□□长出毒苗,你是有诅咒巫力的女巫,你是碧梨·芭提拉,你还想害死多少人!”
  白瑞没想到阿巫的演技能这么好,眯着眼睛看着阿巫说完,愣了半秒。
  随后他泫然欲泣,手抵住了太阳穴:“我还不是为了能留住荣华富贵,我们可是从河内走出去最体面的人啊!”
  说着,他还低头,拂去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这一幕,看起来就像是个被不能见光的母亲训斥的任性女儿。
  看着美人落泪,海盗船长脑袋一热,就生出了回护的心思。
  但是矮个子船长刚把手抬起来,突然想起来什么,忙不迭地退了几步。
  “好险,差点就上了你的当,幸好没碰你,踏马的!你也会对我行巫蛊的!”
  “你们这帮女巫,恶毒又邪恶,我看你就是想逃出风之平原大陆,一定是知道到处都在猎巫吧?你们这些把灵魂交给恶魔的女巫,就应该把所有财产都上交给男人!”
  周边一个水手一看就是会察言观色的,看见船长暴怒,立刻上前,一把扯住了白瑞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老大跟前贴了贴,顺道还指着披着斗篷佝偻着肩背的阿巫发问。
  “这个老不死的是你妈,你俩都是邪巫师?”
  老不死的……
  这四个字说完以后,空气瞬间安静了。
  天空中墨色一般的黑里似乎卷動着什么狰狞邪恶,原本哗哗缓流的海水,这会突然推着船颠簸起来。
  黑的化不开的暗处,众人视线所不能及的黑暗,从深墨色的海里悄悄爬上了一簇簇触手,紧紧盘上,缠绕着船身。
  “……”
  水晶球前的黑龙倒吸冷气的声音都吵到了黑猫。
  黑猫用爪爪拨了拨耳朵,紧张起来:“完蛋了,殿下最厌恶别人提起自己的年纪了。”
  “活的无聊,前几年一直极限寻死无数次都死不掉,这可真是触到殿下的逆鳞,他们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突然,那个捏着白瑞手腕的水手,突然眼睛瞪得巨大,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咬紧牙关,咬肌都绷的巨大。
  随着一声闷闷的“砰”的一声,那个水手的手臂,筋骨好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道蛮横地捏碎了。
  就好像橡皮泥,在手里随意地被拧成一团,上面还有手指捏下来、留在橡皮泥上的一道道印记。
  那个水手才后知后觉地低头看自己的手臂,随后尖叫了一声,哭嚎着一脸痛苦,随后冲下船舷,嘭地一声跳入漆黑的深海里。
  水花四溅,溅起老高。
  周围人却不知他在刚刚落下水的时候,就被已经缠满船底的触手瞬间卷走。
  骨骼被挤碎的声音,被暗沉的大海彻底吞没。
  周围的人都受惊不小,再度撤开一个安全距离。
  “真的有巫术啊!”
  “我就说,五个治安官不可能都死,原来是这样啊!”
  “她长成这样,本来就有蛊惑人心的能力,竟然还有恐怖的巫术,怎么办,要把他丢下船吗?”
  “……”
  正在剑拔弩张的时候,突然,那个船长怒喝一声:“慌什么?!”他不甘地看着白瑞:“我不信她能把我怎么样,先把人关押到船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