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钱攒着,赶紧给自己盖一个房子才是正经。”
  宋陆远话虽然说得直,但很在理。她一个姑娘家,总是跟人家父子住在同一屋檐下,很容易惹人非议。
  “那我在哪儿盖房子?在那行吗?”
  白歌指了指远处东边山坡上的空地,那里地势高一点,野花特别多,白歌一直挺喜欢的。
  “行啊,你要是想在那儿盖房,我们都帮忙。”
  宋显笑着把最后一道凉拌豆芽菜端上桌。
  “钱你就自己留着,心意到了我们就很开心了。再说你在这家可不是白吃白喝,我们的新衣裳、被子,还有洗碗烧火的活儿,你都没少干。”
  “好,听宋叔的。”白歌也不矫情,先攒钱盖了房子自立门户,之后再表达感谢也一样。
  饭后,宋显去查看他扦插的地狱藤,几个罐子里的地狱藤都没什么动静。
  伏诛笼长势更加好了,有几根新枝条伸展了出来,上面生出不少花苞。
  宋显想到了五瓣瓜,破开一个,一股难以言喻的腐烂味道当即就飘了出来。
  “唔,什么味道这么臭?”孩子们都捂着鼻子,好事儿凑过来瞧。
  宋显赶紧在伏诛笼植株旁边挖土,将五瓣瓜的烂瓜瓤倒了进去,盖好土,封住了味道。
  “阿爹从哪儿摘的烂瓜?”宋济民总算能到大口喘气了。
  “东山腰那边,别看他闻着臭,用处大着呢。”宋显笑了笑,“走吧,今日我送你去李大娘家。”
  李春花不在家,李大郎说她一早就去赶集了。
  宋显将宋济民送到李大郎那里后,观察了一下李大郎的双手,没有习武人的茧子,看起来这李大郎就是普通的读书人。
  “宋叔?”李大郎发现宋显走神了,又喊了他一声,将一碗水送到宋显跟前。
  宋显笑着接过,抿了一口后,佯装无意问:“你娘原是哪里人?”
  “平安郡人,来永州郡有二十几年了。”
  “那你们与你外祖家可还有联络?”
  李大郎摇头,“外祖母早逝,我们与舅父他们早就失联了。听说现在的平安郡很不太平,百姓日子过得很苦,好多百姓都——”
  “李大哥,这个字怎么念?”宋济民突然出声,打断了李大郎的话。
  李大郎看眼宋济民指的字,愣了下,教宋济民念:“缄。”
  “该怎么写呢?”
  李大郎马上提笔,教宋济民一笔一笔写。
  宋显不好打扰他们,就默默退出门外了。
  宋济民听着宋显的脚步声走远了,才对李大郎解释:“他听不得孩童受虐,以后别对他说什么易子而食之类的话。”
  “是。”
  “第一批百杀水卖的怎么样了?”
  宋济民将宋显的除虫水重新包装了一下,用沾有茉莉花香的精致瓷瓶盛装,让除虫水散发出了高贵的花香味,取名为“百杀水”。
  他将一小瓶百杀水卖出了十两金子的高价,还有价无市,搞限量供应,以至于现在的永州郡黑市上,一瓶百杀水的价格被炒到了百两黄金。
  “这是这个月的账簿,生意极好,一本万利。”李大郎恭敬地回答后,望向宋济民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晋国皇商钟棋道与我们的人接触了,竹筒蜡、马匹、百杀水他都想要,说价钱不是问题,全部都用金子来付,只求能与三公子见上一面。”
  宋济民专心摆弄手里的鲁班锁,随便两下就拆开了,“不见。”
  “他说他手里有三公子最想要的东西。”
  宋济民的手顿住,问李大郎:“行,那他想在哪儿见?”
  “红袖楼。”
  宋济民哼笑,稚嫩的声音发出老成的感慨:“又是红袖楼。”
  宋显去偷偷看了一会儿方小圆炼丹,没见他在再炼出什么爆体丸的邪门毒药后,稍稍放下心,去瞧陈昌贵。
  陈昌贵刚好出门,他不时地左右环顾,有几分鬼鬼祟祟。宋显猜测他肯定是要偷偷干什么事儿,立刻跟上。
  陈昌贵出了村子,就快步奔向竹桥村,但他没去竹桥村,而是在进村的岔路口停了下来,
  不久后,有一名红衣女子骑马过来。与陈昌贵聊了两句后,红衣女子就给了陈昌贵一个木盒,然后骑马离开了。
  这年头能骑马的人可不简单,陈昌贵居然认识这样的人物,说明他自己的身份也不简单。
  宋显越加肯定自己的推断没错了,他就是借着做冲喜赘婿的由头来三户村,寻找伪装潜伏在三户村中的“高人”,而后给其致命一击。
  现在他肯定不会杀人。
  任务完不成,不知道那位红袖楼的姑姑会怎么对他。
  李信之和夏雪侯提及她时的态度,好像没那么畏惧,甚至带着几分亲昵。但在宋寒承等百姓们的口中,红袖楼老板犹如凶恶罗刹一般可怕。
  虽说人对未知的事物都有恐惧,当宋显对这位红袖楼老板还真有几分好奇,想见一见了。
  “哎呦,宋兄弟怎么在这?”
  陈昌贵伸手在宋显眼前晃了晃,喊他快回神儿。
  “怎么又发呆了?你为什么蹲在草丛里啊?”
  宋显眨了眨眼,举起右手拿着的一朵金黄的蘑菇给陈昌贵瞧,“来采蘑菇。”
  “来这?路边采蘑菇?”
  宋显环顾一圈后,自信地对陈昌贵点点头,“别以为路边就没有,越是大家经常看到的地方,反而越容易被忽视。”
  宋显带着陈昌贵往前走了几米远,掀开路边浅沟里的枯枝败草,一丛丛嫩黄的蘑菇就此露了出来。
  “天呐,这么多蛋黄菇。”陈昌贵禁不住夸赞宋显有天生捡蘑菇命,“在路边都能找到蘑菇窝子,你可真够有福气的啊!”
  陈昌贵想帮宋显一起捡,看看左右,问宋显:“筐呢?”
  宋显愣了愣,也看看左右,无辜道:“对啊,我筐呢,谁这么缺德,把我筐偷走了?”
  “唉,肯定是你分神找蘑菇的时候,被哪个路人捡走了。算了算了,我给你现编一个,你快捡吧。”
  陈昌贵放下怀里的木盒子,就近弄了些柳条,手法熟练地编出一个柳筐来。
  宋显诚挚表达谢意:“多谢村长。”
  他怀疑跟踪陈昌贵,陈昌贵却好心给他编柳筐。他现在越来越不干人事了。
  内疚使人反思。
  他刚穿来这里的第一天初心是什么?感恩拥有了不抛弃自己的家人,想带孩子们过上吃饱穿暖的温馨家庭生活。
  宋显拐着一筐蘑菇,在路上边行走边对陈昌贵道:“我一会儿分村长半筐蘑菇,蛋黄菇用来炒豆芽最好吃了。”
  “呃好好好。”
  陈昌贵其实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多管闲事,他就不该给宋显编筐。
  因为他怀里抱着的木盒,正有少量粘稠的血从缝隙里渗出,流到了他手心。
  谁能想到这木匣子做工这么差,居然渗血。
  这木匠活儿要是让他来做,肯定不会出现这种纰漏。
  “村长家里没别人了吗?就自己?”宋显好奇问。
  陈昌贵心不在焉地呵呵笑:“妻子早年病逝了,还有个女儿,嫁出去了,不在身边。”
  陈昌贵趁宋显不注意,赶紧用帕子擦了擦木匣缝隙的血液。
  有几滴血掉在了地上,他就用鞋子擦蹭两下,迅速掩盖住了。
  “那我一会儿给村长做顿饭吧,当我对您的道谢!”也是赔罪!
  “不用不用!”陈昌贵坚决推辞,他一会儿还着急处理木箱盒子里的人头呢。
  “您不必跟我客气,咱们谁跟谁啊,都熟悉了,以后经常互帮互助哈。”
  远亲不如近邻,维持好邻里关系,将来说不定哪天就有用。
  更何况陈昌贵还是一位身份不一般的人物,结交他,指不定将来能在关键时候提携他跟儿子们一回。
  陈昌贵如果知道宋显心里的想法,此刻恐怕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何德何能,哪敢提携三位公子!?
  终于,俩人走回了三户村。
  陈昌贵赶紧抱着木盒子进自己屋里去。
  宋显半开玩笑:“什么宝贝,瞧您那小心的样子,怕我偷了不成?”
  “这倒不怕,因为你偷了也没用。”陈昌贵呵呵笑,嘴角都要笑僵了。
  “这地上怎么有一滴血。”宋显刚指向地面,陈昌贵立刻就挡在前面。
  两相对视,气氛瞬间尴尬了。
  陈昌贵叹了口气,决定放弃挣扎了。他正琢磨措辞,该怎么跟宋显解释的时候,宋显突然笑了。
  “村长原来也跟我们一样,偷偷吃肉呢。”
  陈昌贵顺势找补:“啊对对对。,不吃肉谁能受了?今早我打到个野兔,偷偷杀了,没想到血滴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