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撑腰 第99节
  盛凌希在原地静站了几秒,背对着他,少顷才又静默转过身来,望着他的神态仍旧淡薄。
  “我可能不相信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她言语很笃定,“但,绝对不会不相信林西宴。”
  那无关于爱情。
  哪怕他或许并不喜欢她;哪怕……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可能只是一个并肩作战的伙伴、是特殊的朋友;她也会毫无保留不遗余力地去信任。
  因为那是他本人给她的底色。是善而无畏、坚忍质直的他本身,有些事,有些选择,他本身就永远都不会做。
  若让她选择只相信这世界上的某一个人,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林西宴。或许当初和他结婚是权宜之计,但选择和他结婚,她从未后悔过。
  “那是你以为……”戚行川沉沉看着她声线又发低发涩,半晌又默默走到她面前心下像挣扎着什么最终还是横心开了口。
  “凌希,你知不知道乔安娜为什么要来中国?知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去l.k?真的就是为了针对你吗?仅仅为了针对一个自己学生时代的对手就大刀阔斧地来到异国,你不觉得这代价太大了点吗?”
  “林爷爷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和威尔逊有交涉,可不仅仅是生意场上的合作。而乔安娜是威尔逊先生膝下唯一和林西宴年龄最相仿的女儿。你还不明白吗!”
  盛凌希刹时怔住,微诧地轻闪下目光盯着他像没回过神来,自然也听得明白他话中几近剖白至明面的隐意。
  稍顷,她开了口,“我们已经结婚了。”仍旧冷静的话音里却有不易察觉的发涩。
  “结了婚也能离婚,即便没那么容易离婚,这圈子里各种复杂纠葛的利益感情关系,你还没看透吗?”戚行川看着她的目光惋惜,“林爷爷有多看重利益,你应当是知道的。林西宴他再强再有能耐,也不过是在林爷爷给他的、在林家做他靠山的基础上,你觉得,他能拗过林爷爷的意思、能拗过他家里么?他今天能和你结婚,把你安排在l.k,等明天,他自己都在l.k自身难保了怎么办?你想过这些吗?”
  盛凌希唇色发白无意识地扣紧指尖。戚行川已经阖眸沉息平缓了一下情绪诚恳开口,“凌希,不管你和林西宴当初是因为什么而结婚,我都希望你能看清现状,勿陷太深,及时止损。”
  他静了静,像犹豫了什么良久还是鼓起勇气近她一步,“如果可以,我……”
  盛凌希摇头拒绝了他。
  她摇摇头抬手阻止了他的触碰。他抬起的双手像想同年少时一般按在她臂膀上,那是她每一次遇见难题时他像大哥哥般的劝慰。
  曾经的他也曾给过她力量,也曾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让她有过绝对的信任。这一次却被她毫不犹豫地阻止后退了一步。
  两人又拉开了一段距离,戚行川的双手停顿在半空微怔住。她仍如看着一个陌生人,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戚行川。”
  “那我也要他亲自和我说。”
  -
  戚行川的话很快便应验了,就在几天后。
  几日后,林墨笙的生辰到了。林墨笙今年的寿宴不打算大办,只打算在京城如画办一场小小的家宴,希望林西宴带着盛凌希回家。
  林西宴本不想去,可自打同盛凌希结了婚,他们两人的确还未正式回林家拜访过,且上一次同宋厉成在星河湾不甚愉快的争端,盛凌希也觉得起码象征性的也该登门问候赔罪,便应下了。
  然后,当晚他们拎着礼物步入京城如画林家时。
  盛凌希第一眼,就看见了客厅里正与林墨笙与宋厉成相谈甚欢的乔安娜与一位异域夫人。
  她讶然一怔,先前戚行川的话在脑海里飞速回笼,心跳都不自觉地快起来。
  林西宴也一瞬微蹙眉。
  乔安娜的母亲安达拉夫人是位出自印尼的模特,据说原本出自贫民窟,年少时独自一人奔赴欧洲发展。在一场秀场晚宴上结识了威尔逊先生,至此开辟了另一条人生巅峰之路。
  能从一个来自东南亚贫民窟的寂寂无名小模特逐步走到今天赫然有名的威尔逊“二夫人”,她除却有着绝对出众的气质与美貌外,自然还有着绝对厉害的心思和手段。
  盛凌希光是看她在那儿静静坐着就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气场。
  这顿所谓的家宴,吃得盛凌希是不尴不尬,如坐针毡。
  林西宴只在他们寥寥聊起数句时便已大抵猜到了他们的目的,上桌时面色已深沉,连林墨笙和宋厉成刻意引导他发言都执拗的一言不发。
  乔安娜倒是活络,笑吟吟的“爷爷”、“叔叔”、“弟弟妹妹”们嘴甜个不行。直叫得林墨笙和宋厉成心花怒放。
  连面对盛凌希,她都能仍旧保持那副亲昵好友的样子,亲密地挽住她的手臂把她同安达拉夫人做介绍,“妈妈!这就是我曾同你说过的我在中央圣马丁的好友,landsay!我们是特别要好的朋友。”
  安达拉夫人的目光就轻笑着打量在盛凌希的身上,只轻渺的一道目光,盛凌希便无端觉得像无端有种重量压在了自己身上。
  她只静静看了她一眼很快便又转向了林墨笙,那张非常美丽典雅的异域脸庞上出现了长辈般和慰的笑容,“这位就是您美丽的孙媳吗?”
  林墨笙便同样和蔼笑起来,“她现在是我的孙媳。”
  “现在”这个词汇,就很灵性。
  盛凌希面无表情,握着刀叉的手默不作声捏紧。
  安达拉夫人便笑叹,“那就都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
  盛凌希感觉自己像是撕裂成了两半,一半理性的自己在告诉着她应当起身就走。她从来不受委屈,可从不会任由别人欺辱自己。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欺负到她。
  可另一半,她在复杂而百感交集地望着林西宴。
  那是她在清晰的感知到原来她在这个形似吃人的无底洞般的家庭里原来也有依依不舍的东西。而理性的那半在拽着她,却反被她拖住了,不断不断,在往无底洞的深渊里坠下去。
  第80章 离婚
  林西宴在这场家宴吃到一半时便带着盛凌希走了, 愤然离席冷若冰霜。
  “西宴……林西宴!”宋厉成追出来的时候面色还是急切的,强忍着怒意压低着声音训斥,“人家客人还在, 你这么没有礼貌地起身就走, 这算什么?快跟我回去……”
  “礼貌?”林西宴冷哂一声像气急反笑,手掌还执拗握着盛凌希的腕骨,盛凌希能感觉到他在说话间在不自觉收紧力道。
  她不禁抬头望向他的侧脸微微怔。
  他冷哂,“你们有吗?”
  林墨笙和安达拉夫人的话中之意,虽未明挑,他也大概听出个七七八八。
  他又不傻, 即便他们从未认可过盛凌希, 可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将她们带到所谓的家宴上说这些, 也未免太有“礼貌”。
  林西宴带着盛凌希径直走了。
  回去的路上, 林西宴坐在汽车的后座一言不发,车窗外不断浮动流过的夜色光影化不去他眉眼间始终沉鸷的阴影。
  盛凌希坐在他身旁数次欲言又止地看他, 斟酌良久还是轻声开了口,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
  他静默目视前方神色绷冷。盛凌希的声线也有了些微的涩哑,“威尔逊的合作对l.k来说非比寻常, 我能理解林爷爷在这件事上的考量。不管怎么说,她们今天的确是客,你完全可以等她们走后再……”
  话未说完,林西宴倏地转头看向她。
  目光却是冰凉冰凉,泠泠如冰。
  她极少见他是这样冷淡漠然的眼神,是真正的冷漠。顿了一下也不禁缄口沉默。
  而林西宴在淡漠盯她几秒后不禁重新目视前方低声说:“我凭她是谁。”
  他音调放轻了许多,却仍是冷的, 细微之处有不易察觉的发涩。
  莫名的盛凌希的胸口缓慢地漫开一阵不可言说的热意,那像是先前曾对戚行川曾说的那句“有些选择他永远不会做”的见证。可更多的却是种五味瓶翻般的陈杂与沉重。
  林西宴其实真的很想问……你都不在乎吗?
  哪怕离婚、哪怕分开、哪怕我和别人在一起。
  那日你见了戚行川, 又说了什么?
  你还是那么在乎他么?
  他最终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望向了窗外。握着左腕琉璃珠的手掌捏得苍白死紧。
  -
  很快,盛凌希便发现,这件事似乎比她想象得来得还要凶猛复杂。
  新一周,l.k集团内逐渐流传开一阵流言,声称r.m的新总监乔安娜与他们l.k林氏的太子爷关系匪浅。
  这件事起初,是乔安娜的身世在集团内不胫而走。众人才知原来乔安娜背靠的竟是国际著名的威尔逊之家。众人意外、惊讶,不禁然地对乔安娜也有了几分崇敬和客气。
  原是异国的集团小公主却千里迢迢至中国任职一个小小的总监岗,其目的在有心者看来自然多番暧昧微妙。公司里渐渐传起林西宴与乔安娜有意联姻的流言,甚至有流言称乔安娜已经私下参加过林家的家宴。
  盛凌希在这些传说里完全隐形。
  盛凌希没有去听外面那些无由头的风言风语,r.m新夏秋季新款过会在即,品牌部打算在今年夏秋新季为她开办一场个人首秀,她几乎将自己的精力全部投注在这其中上去。
  只有忙……忙起来。
  她像是才能从那些纷杂紊乱的心绪和杂事中抽离出来。
  可新季成衣和秀展距现在还有足近三个月,她无论再怎么拼命去忙碌,组内的氛围仍旧无法像先前真正繁忙时紧张起来。
  她无数次在深夜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遥望窗外的璀璨灯火沉默。
  盛凌希不是不知道近来身边的这些流言八成和林墨笙或宋厉成脱不开干系,也不知道,他的家里都给了他怎样的压力。
  自从那日所谓的家宴过后,他们两个也像陷入了一场漫长的冰封时刻。彼此许多话都像无法言说。
  他总是沉默,更加沉默,更长时间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她曾有很多很多话,眼下的处境却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了。所以只能忙,拼命忙,只有这样才能短暂逃避也是喘息。
  不久后,新闻热搜上出现过一条新闻——《威尔逊小公主“纡尊降贵”r.m任总监,l.k太子爷或与其联姻》
  热搜出现的时刻,连蒋娇都没忍住上二十三层来问她是怎么回事。
  盛凌希只看了一眼便仅是淡渺地笑笑便投诉了虚假新闻。
  那一天的乔安娜也是异常的开心欢快。或者说……她日常便很愉悦。那一天却愉悦到有空来高定二组的办公区“问候问候”她。
  江异和施小秋共同去面料厂定布料了。二组偌大的工区只有盛凌希一个人在独自忙络。
  乔安娜进来时,她正围绕着人台做一件连衣裙的定版,只抬头扫她一眼便视若未见继续剪裁。她手中的剪刀如云流水般地正裁剪着一块雪白坯布,下手利落干脆而大胆,裂帛的清脆声仿佛让乔安娜有一瞬错觉在她的世界里剪裁的并不是一块布而是她的脑袋。
  她便倚靠在台边看她忙络了一会儿,很快轻笑起来,仍旧用着一种似讽非讽的欢快语调说英文,“我可真佩服你。”
  “自己的丈夫都要被别人抢跑了,居然还能在这儿若无其事地工作。”
  乔安娜最讨厌也最不甘的关于盛凌希的一点,便是她总像是这样很淡然。
  好像什么都无所谓,好像什么都打不倒她。
  明明她使出全部力气都已将她打成那副样子了,她却还是从容自若般,让她好像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没有一点成就感。
  “你也说了,你是抢。”盛凌希一块坯布剪完,看都不看她地抖了抖,“我也很佩服你,怎么做第三者也能做得这么愉快。”
  乔安娜脸色僵了一秒很快又无所谓般笑起来,仍旧吟吟说着,“我不是第三者,我和你又不同。”
  盛凌希不解其意挑眉瞟她一眼。
  她微仰起下颌很骄傲般,“林爷爷家中从未承认过你,可是,他们很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