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撑腰 第7节
  当时他们几个都可谓是明御中学的焦点人物,个个挺拔英俊,也各有优越。或沉着冷清,或恣意桀骜。一同走来更是格外养眼的一景。
  径直走到盛凌希面前,霍靳琰最先笑意散漫开了口,“呦?凌妹妹,你怎么在这儿呢?”
  盛凌希抿唇看了眼林西宴默默将传单背在身后。
  霍靳琰已经先一步趁她不备一把将传单从她手中抽出来。
  “诶!”盛凌希惊了一下连忙上前去抢,“你还我!”
  他高高举起,抬头看,“我看看啊……”悠悠念出声,“戚、行、川?哦,原来是拉票啊。”
  “你还我!”盛凌希急得在他身旁一跳一跳,“霍靳琰你要死啊!还给我!”
  一旁的林西宴一语不发地看着她们两个在争在闹,微微蹙了眉。
  闹了会儿,霍靳琰将传单重新递给她,逗弄挑眉,“诶,我说凌妹妹,好歹我们也都算一个院里长大的,你也不能厚此薄彼啊,只给戚行川一个人拉票。你给你西宴哥哥也拉拉票啊,他的支持率现在可不比戚行川差。”
  盛凌希因刚才那一闹脸跳红了,发丝也微散,零星发丝从高束的马尾掉下来,有几分仓促的狼狈。眼眸却有种愤愤的晶亮。
  她随着霍靳琰的话看向林西宴。
  林西宴也正看着她。
  神色淡漠一贯看不出情绪。
  盛凌希的胸口突然有种不知名的气愤炸开,怒冲冲地盯了他几秒,忽爆出一句,“拉你妹!”手一扬将所有传单向半空一扔大步走了。
  传单纷纷扬扬从半空中落,像无数蝴蝶翩飞。“诶……”霍靳琰面朝她离去的方向指了指看向林西宴,“她——”
  林西宴一顿,看向他。
  他已沉敛下神色,目光笔直,视线直凛凛的仿佛有刺能击穿他的眼底。
  “……”霍靳琰默默闭了嘴,“抱歉。”
  第5章 年少
  那次学生会主席竞选,最终由戚行川拔得头筹。
  盛凌希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欣喜若狂乐不可支,发自内心地为戚行川高兴。
  戚行川的情绪却始终淡淡的,虽微笑着,笑容里却总似拢了一层薄云。盛凌希不禁问:“小七哥,你不开心吗?”
  戚行川便低落笑笑摇头。
  原来这次竞选,最终戚行川胜出的原由并非是他超过了林西宴,而是林西宴——弃权了。
  当他主动去向老师问投票结果时,才知林西宴的支持率远超于他。他五味杂陈,表面上仿佛自己赢了,却比失败更失落。
  盛凌希因此去找了林西宴一问究竟。
  彼时他正在琴房,正独自一人弹奏着一架三角钢琴。一曲《克罗地亚狂想曲》从窗户流溢出来,随着月色在夏夜里潺潺流淌。
  盛凌希不觉在窗外停驻住,默默听了会儿发起呆。
  有的时候,盛凌希真的也蛮钦佩林西宴的自制力的。
  林家重教育,对他们三兄妹所投入的精力与要求自然也极高。他似乎什么都涉猎,也似乎什么都能做得好。那些学校里的女孩子们偷偷暗恋他支持他,似乎也无可厚非。
  她悄悄推门走进,利落流畅的钢琴曲完美掩盖了玻璃门推动时的细微声响。
  她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也不知自己该如何打断他。
  “咳。”默默站在原地踌躇片晌,盛凌希试着轻咳一声。
  音乐没停,如水悠扬。
  他飞快在黑白琴键翻飞的手指冷白修长。
  “……咳!”
  还是没停。
  “……”
  盛凌希攥了攥指尖,从旁能隐约看见他安静俊冷的侧脸,那一贯疏淡的眉眼似有若无地轻蹙。
  盛凌希确定他一定是看见自己在这儿了,且能听见自己的话,索性直接说:“那个……林西宴,我有事情想问你。”
  琴声在这一瞬弹错了一个音。
  “你……为什么要弃权?”
  “……”
  “你是不是觉得……小七哥肯定选不过你,可你又不想让小七哥难堪,所以索性就……弃权了?”
  错音很快流入正轨。见他一直无波无澜不回答,让盛凌希更加坐实了这个猜测,抿抿唇道:
  “我和你说,我们不需要你的可怜!小七哥是想跟你公平竞争,而不是想让你用这样的方式施舍似的给他第一名,你如果真的是这样想的那希望你快些去和老师……”
  似乎终于不耐烦了。
  琴声忽然停下来,整个琴房也蓦地陷入一片空白沉寂里,盛凌希也被这猝然而来的安静吓了一跳。
  他缓缓阖上琴盖,回音微微回响,然后缓缓站起身来面向她。
  他身量高,居高临下,这样低着眸长身伫立在她面前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盛凌希不自觉向后退一步。
  “我弃权,是因为我不想在这些无用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而非我可怜谁。”少年清冷的声音在空间里轻轻回荡开,像块掉夏季里掉落玻璃杯中清脆干净的冰。
  盛凌希微怔住,“……无用的事情?你说选学生会主席,是无用的事情?”
  “难道不是么?”林西宴声色淡漠。
  盛凌希不敢苟同,“那可是学生会主席,学生会主席啊!”
  “以后每次升旗、大会,都能上台说话演讲,能被所有人看到,还能被计入档案,很光荣的!好多人想当都当不上呢!小七哥为了这次竞选做了很多很多努力,可你却说这是无用的事?你……”
  “那选上了如何?选不上又如何?”林西宴冷峻的声音让盛凌希感到某种直入心扉般的犀利,“一个短暂的虚荣而已。过后自己真正该做的事,该做的功课,不还是要做?”
  “过十年二十年后,谁会想起自己学生时代时的学生会主席是谁?谁又上台讲过话?倒是你,不觉得浪费时间吗?你每天除了围绕他,就没有自己要做的事了吗?”
  “你有自己喜欢做的事吗?”
  盛凌希怔住了。
  ……
  那晚回去后,盛凌希如常被戚行川辅导作业,却始终神游物外思绪飘飞。
  戚行川不禁问她怎么了。
  她便唉声趴在桌上,姣好眉宇拢了一层愁云,声色郁闷,“小七哥,你说,我是不是什么都做不好啊。”
  戚行川就被她的话讶异笑了,“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她掰着手指头一一细数。
  她学习,学习,学习不行,每次有他给她辅导还可以,一不辅导了,立刻就滑下去;
  她弹不好钢琴,跳不好舞,也射不好箭;嫣嫣思斯她们都有自己的课余的长处,只有她,跟着学了一堆却什么都没学精;
  她不爱外语,那些abcd总是听得她头大;
  到现在都还是个外语文盲,不会写不敢说只会听;
  她好像,真的……
  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长处在哪里。
  盛凌希彻底失落。
  她其实不是不知道在学校里不少女孩子都叫她“花瓶”。
  金絮其外,败絮其中。
  空占着盛家小公主的名号和漂亮的一张脸,成日却只知道没头没脑地玩闹、臭美。
  从前的时候,她好像从来不在乎别人说她什么。
  可是现在……
  戚行川微顿,很快只是微笑着站起身,然后从旁取来什么放到她面前,“你看。”
  “嗯?”盛凌希不解。
  那是她画的画,是美术课上随意的涂鸦。
  ——一片璀璨星空下是条很长的石板路,一道碗沿至星空尽处。石板道上是个女孩的背影,长卷发,红长裙,裙摆是层层叠叠的礼服,像夜色里绽放的火焰。
  她像是在急着逃跑,也像是在勇往向前,双手提着裙摆,所过之处绵延成一片绚丽的玫瑰花。
  戚行川一一回答她方才的疑虑。
  “你学习不好,一有我辅导成绩才会上去,一没有我辅导就下滑了。本质不是因为我,而是你本来就很聪明,只是心思从不在这上,有我监督时才会努努力,没有我看管时就了泄劲;”
  “你弹不好钢琴、射不好箭等等,只是因为你不喜欢做这些事。你做不喜欢的事向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做不好,不也正常?”
  “你不爱外语,也是因为当初你回家回得晚,突然到国际小学双语授课跟不上,一听不懂你就不爱学了。那长此以往,就成了惯性;”
  “可是,凌希,你看你。”他重新将目光转到那副画上。
  盛凌希眨着眼睛跟着愣愣看过去。
  戚行川说:“你画画得这么好,上次美术课,连一向严苛的吴老师都夸了你的画作,说你构图好,色彩佳,对你赞赏有加;”
  “你审美也不错,会化妆、会穿搭。你难道没有发现,每次你穿了什么新衣裳,学校那些女孩子们马上就会模仿你的穿衣风格?”
  “而且你对色彩搭配也很敏锐,上次艺术节你们班的舞台剧布景,我记得就是你设计的,得到那么多人的赞不绝口。”
  “凌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闪光点的,你也是。你要相信你就是独一无二的,也不比任何人差。”
  盛凌希怔怔听着渐渐觉得原本低落的心情已经重新飞扬起来,甚至有些隐隐的激动,“真的?”
  她也是有独一无二的长处和闪光点的……
  也能成为,独一无二的人的……
  戚行川笑意温润,“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