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县令庶女 第97节
  听着他犹如解释的话语,许栀和弯了弯眼睛。
  刚刚她好几次落在他的手上,猜测他什么时候才会忍不住牵她的手。
  不过陈允渡的这个借口不算跛脚,两个人朝着人最密集的地方走去,那儿人摩肩擦踵,牵在一起,确实不容易被人群冲散。
  许栀和的手在他的掌心中挣了挣,陈允渡松开一些。
  她慢慢地调整着两人交握的掌心,直至十指相扣。
  这才对嘛。
  这个姿势,许栀和可以轻松地用指腹触碰他的骨节。
  袖袍遮挡了两个手下的动作,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低头。
  许栀和抬头去看陈允渡的耳根,和第一次的青涩不同,他现在并没有因此脸红。
  原先在他耳边说句话都会脸红的少年成长了。
  两人顺着人流挤进去,看见了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上站着一个变戏法的,他手中拿着一根竹竿,在地面轻轻敲击了三下,再次抬起来,上面突然多了一束梅花,将梅花取下来后,他将棍子随手搁在一旁,将梅花抖了抖——
  从梅花里头飘下来不少揉得细小的纸团。
  陈允渡占着身高优势,从空中接住了一个离他们最近的纸团,递给许栀和。
  许栀和也生了好奇心,接过纸团展开,上面写着一句话——“福禄寿喜,岁岁平安”。
  旁边有人接到了“松鹤延年,万事如意”,也有人接到了“才高八斗,蟾宫折桂”……
  都是些最寻常不过的祝福,却能让来看百戏的百姓体会到由衷的快乐,笑声一阵一阵,几乎从未断绝。
  许栀和又看了一会儿,才和陈允渡从熙攘的人群中挤出来。
  “这个真好看。”许栀和一只手被陈允渡牵着,一只手拿着刚刚接到的纸条,笑着说,“我们改日再来看吧?”
  陈允渡被她身上散发的喜悦所感染,莞尔:“好。”
  两人在街上买了不少东西,陈父陈母的布料衣裳,小舅小舅母的糕点酒水,最后两个人手上都满满当当地回了家。
  方梨和良吉等在门口,远远地见到人,连忙上前将东西接过。
  “姑娘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和良吉险些以为姑娘和姑爷要走丢了,”方梨一边帮她提着东西,一边低声在她耳边问,“吃过了没有?”
  “吃过了,”许栀和点了点头,“我还给你们带了糕点,还有红枣和栗子,你等下捧些回去。”
  回到正院中,许栀和首先将买回到当零嘴吃的红枣干果挑出来放在桌上,让方梨和良吉挑些拿回去。
  方梨和良吉都不是拘谨的性子,听许栀和这样说,立刻从善如流拎了些回去。
  他们拿完,许栀和又抽出一张干净的油皮纸,将干果蜜饯各包了一份,准备明日让人送去应天府。
  夜深了,方梨和良吉拿了东西就离开了正屋。他们走后,许栀和将要送的东西分开放好,小舅小舅母的搁在一边,陈父陈母的搁在另一边。
  许栀和清点了一遍,对今日买的东西大抵有了数。
  这些东西,应当差不多足够了。
  为了保险,她看向站在一旁的陈允渡,“你觉得还有什么需要添补的吗?”
  陈允渡的视线掠过一个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当然有。”
  许栀和追问:“缺了什么?”
  陈允渡伸手将半蹲在地上的许栀和拉起来,扶着她坐在椅子上。
  ……今天买东西之前,他们的十指一直紧扣,但后面手上的东西多了起来,只能各自分开,拎着东西。
  许栀和的掌心白皙,绳索在她手上摩擦,上面有一层淡淡的红色。
  “到底缺什么呀?”
  许栀和也注意到了自己掌心的红痕,这是拎东西的自然反应,她没什么感觉,过一会儿红痕就能消下去了。
  比起手上的红痕,她更想知道还有什么东西没有准备好,然后早些将东西送去递铺。
  陈允渡用指尖缓慢地摩挲着许栀和的掌心,听到她的声音,忽地笑了笑:“栀和考虑周全,没想过为自己买些什么吗?”
  许栀和愣了一下。
  陈允渡安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反应。
  她考虑周到,除了远在峨桥县和水阳县的两位,就连秋儿、方梨和良吉都照顾到了。
  “也对哦,”许栀和很快从怔愣中回神,她的视线落在陈允渡的衣襟上,“你和我的东西,好像都没买。”
  想了想,她接着道:“这样吧,过几日我们再上一趟街。你身上的这件衣裳穿很久了,早该换了。”
  现在她手中也算有了笔钱,给陈允渡和她自己重新做两身衣裳,不难。
  第67章
  对于许栀和的安排,陈允渡自然应下。
  外面起了一阵风,吹开了入冬时候才糊好不久的窗纸一角。
  窗纸放了一缕风进来,吹得桌案上的火苗左摇右晃。
  许栀和在心底规划着除夕来临之前还有哪些需要准备的。干果、窗花、红灯笼,彻夜烛、新衣服……她想着想着,就想起身去拿纸笔记下来。
  她刚要起身,却发现被他拢在双臂之中。
  原先在说话的时候还没有发现,现在看来,两人离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她短暂地脑海中空白了一瞬间,她像是在想该怎么和陈允渡说叫他让开,允她过去,又像是单纯地在走神。
  陈允渡的微微抬眸,目光落在她乖巧的、卷曲的贴在她白皙脖颈的青丝上。
  脖颈上忽然传来了一阵凉意,许栀和被凉意冻回神,视线顺着他的袖袍上移,落在他落在自己肩头的手上。
  他动作迟缓地将几根卷曲的发丝望脖子后面捋顺,然后将手收回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脖颈处残留的微凉余温提醒她,刚刚陈允渡真的凑近了。
  许栀和停滞地呼吸恢复了正常,她动作微小地大口呼气,似乎要将自己刚刚缺失的氧气补回来。
  “你弄它做什么?”许栀和看着他专注的眼神,随口说,“反正等下要沐浴。”
  话一出口,许栀和下意识想拍一拍自己的脑门。
  她是喜欢沐浴的感觉不错,但冬日里,一般都会选在白日。
  夜里天凉,她怕冷。
  陈允渡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沐浴?现在吗?”
  许栀和脸有些热。
  但话已经说出口了,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对……对啊,现在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陈允渡站起身,“……我去烧水。”
  等他离开,许栀和才挪动自己的步子,去拿了纸笔过来。
  铺纸,磨墨,笔尖蘸上墨水,她才后知后觉地为难起来——
  之前白日陈允渡不在家,现在她晚上要沐浴,陈允渡难不成去外面站着吗?
  刚刚好像起风了。
  他站在外面会不会冷?
  可是如果进来……
  许栀和天马行空地想着,没有注意到笔尖汇聚成一小滴墨水,滴在了纸上,洇开成一块墨点。
  她的心绪忽地乱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责备自己有了床帏后将屏风忘在了脑后,还是责备自己慌不择言说现在要沐浴。
  锅里说不定都注水了,现在叫停,会不会不太好?
  许栀和两眼有些空洞,第一次体会到了骑虎难下的感觉。
  啊啊啊!
  第二滴墨水在笔尖上汇聚成一个半圆,要坠不坠地挂在上面。许栀和回神,连忙将多余的墨水在砚台刮去。
  又伸出手去擦落在纸上的墨水,墨水已经染开,哪里还能擦去?
  许栀和有些挫败地看着自己指尖上的墨水,恍惚觉得有个黑色的小人儿飞到她的身旁,戏谑着她刚刚的走神。
  她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将染了墨水的纸折起来,压在了最下面。
  眼不见心不烦。
  就算,就算陈允渡待在屋中,那又如何?
  他们两个人是夫妻啊!
  而且刚碰的不该碰的,都已经见过了。
  但是确实从未在灯火通明时“坦诚相见”。
  另换了白纸,许栀和整理了思绪,强迫自己故作镇定地落笔。
  新衣、红纸……
  等要采买的东西写完,许栀和如完成任务一般松了一口气。
  区区几个字,在这数九寒冬,竟会让她掌心生汗。
  她将纸张展开,放在一旁等待墨迹干透。
  正事做完,她总算可以心无旁骛地想陈允渡什么时候回来了。
  是故作淡定地让他帮忙调试水温,褪去衣裳,还是让他转过头,两耳不闻?
  他为人清正端方,让他不许看,一定是天塌了都不会回头。
  但这也会无形之中给许栀和增加负担,稍微弄出点水声就会引起另一人的注意力……
  她思考期间,陈允渡将浴桶烫过抬进来,然后问她:“水快开了,现在吗?”
  “嗯?”许栀和抬头看他,点了点头,“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