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长渡 第44节
  说到此处突然哽住,她自嘲般笑了笑:“薛召容,我这样倔强又固执的性子,有什么值得你这般执着啊?
  有时候她连她自己都不喜欢。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他走近她,抓起她的手,一滴泪砸在她的手背上,烫得惊人。不知是他的,还是她自己的。
  她侧身避开他:“薛召容,你走吧,别再来了。”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大多数人的心都是软的,哪怕杀人不眨眼的他也有心软的一面。可是沈支言却不一样,她和父亲,是他见过心最狠的人。
  人这一生里最重要的两个人,都被他摊上了,应是上天故意磨炼他的吧!
  他红着眼眶,扯开袖口,露出青紫交叠的手臂,像个泄了气的气球:“支言,你看,这些伤到现在都没好全。”
  烛光下,那些狰狞的淤痕显得格外刺目。他指尖发颤地碰了碰肿胀的伤处,疼得吸了口冷气:“支言,很疼的,你看着不心疼吗?支言,我真的......也很累。”
  很累很累。
  她再次伸手去捉她的手腕,却又被她甩开了。
  他怔然了好一会,眸色渐渐沉了下来。她沉默地等着,却始终等不到她一个关怀。
  她就是如此,一直都是,每次争吵都是。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
  心好像一下子凉了,情绪也难以控制。
  他不想控制了,好言相劝也不行,那他干脆再做个她眼中的“坏人”吧!
  他再次上前扣住她纤细的手臂,任凭她如何推搡也不松手。
  她另一只手抵在他胸膛上用力
  推拒,却被他顺势拽到跟前。两人呼吸交错,她这才发现他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暗色。
  她挣扎的动作忽然僵住,他又露出了那种熟悉的眼神,强势又偏执,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拆吃入腹。
  他忽然抬手捧住她的脸,拇指重重碾过她湿润的眼角:“支言,你别这样,我会很难过的。”
  她皱眉问他:“终究......还是改不了吗?非要这般逼我?”
  她怎么才能自由呢?
  他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掌心下传来急促的心跳,混着他身上未愈的伤,烫得她指尖发颤。
  “你摸摸看。”他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究竟是谁在逼谁?支言,你把心门锁得太死了,你根本不给我留一丝缝隙。”
  他揉了揉胀痛的脑袋:“从昨夜到现在,我头疼得厉害,却满脑子都是你。今晨强撑着上朝,连站都站不稳。哪怕这副身子快撑不住了,我也想挣个前程出来护着你。”
  一滴温热的泪落在她的手背上,烫得惊人。
  “支言,你就不能多看我一眼吗?”
  他已经说累了。
  而她眼底噙着泪,始终低垂着头。他伸手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起脸来。
  烛光下,她终于看清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是承载了太多苦痛,破碎得令人心惊。
  “支言......”
  这一声唤得极轻,却仿佛含着两世求而不得的痛楚。
  她呼吸微滞,眼前渐渐模糊,喉间却像堵了团棉花,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四目相对间,昏黄的烛火将两人眼底的挣扎照得无所遁形。
  他看得懂她的委屈,她也明白他的不易,可偏偏横亘在中间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与怯懦。
  他望着她微微发颤的唇,忍不住倾身向前,他却下意识偏头躲开,伸手推他。
  “别躲。”他手上力道加重,不容抗拒地将她的脸又转回来。指尖触及的肌肤冰凉,带着未干的泪痕。
  他眉头越蹙越紧,眼底的痛色几乎要溢出来。
  她被他这般模样刺痛,伸手去掰他的手腕,却被他反手握得更紧。
  她踉跄着后退,他便步步紧逼,直到将她抵在窗台前。
  温热的呼吸纠缠在耳畔,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席卷而来,让她没来由地心慌。
  她不明白自己在怕什么。或许是他永远这般不管不顾,连亲吻拥抱都要强取豪夺。又或许是她骨子里的保守固执,终究融不进他疯狂炽烈的爱意里。
  窗台硌得后背生疼,正如他们之间永远无法调和的矛盾。
  他伸臂关上被风吹开的窗。
  她狠狠咬住下唇,抬腿就要踹他,却被他用膝盖抵住,整个人严严实实压在窗台上。双手又被他十指相扣按在两侧,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薛召容。”她气得发颤,低头就往他脖颈咬去。
  他闷哼一声,却纹丝不动,任由她尖利的牙齿陷入皮肉。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他反而贴得更近,灼热的呼吸烫得她耳尖发麻。
  这场景与前世重叠:一个拼命逃,一个死命追。
  她厌恶极了这种被禁锢的感觉,她想要的从来都是两情相悦的温存,而非这般强取豪夺的亲昵。
  “你……”她刚启唇,就被他低头堵住。
  这个吻来得又急又重,带着两世积压的思念,几乎要将她吞没。唇齿交缠间,她发狠地咬他,却被他撬开牙关,变本加厉地加深了这个吻。
  她的呼吸被掠夺,腿软得几乎站不住。时隔两世,他的气息依旧让她头皮发麻。可心底那股委屈却越烧越旺,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这样逼她?
  他吻得极深,舌尖不容抗拒地纠缠着她的柔软。她被迫仰着头,纤细的脖颈绷成一道脆弱的弧线,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却仍不满足,手掌牢牢扣住她的后脑,仿佛要将这段时间的思念都倾注在这个吻里。
  她的腰被他另一只手紧紧箍住,整个人几乎嵌进他怀中。唇舌交缠间,她挣扎着别过脸,却被他捏着下巴再次吻住。
  这一次,他咬了她的唇,又在她吃痛的瞬间含住她的舌尖,辗转厮磨,带着不容拒绝的占有欲。
  她浑身发烫,脚尖不自觉地踮起。当他的脖颈贴上她的肌肤时,两人皆是一颤,如同触电般酥麻。
  她扣住她的手指,十指相缠按在窗板上,膝盖抵着她的腿,将她禁锢得动弹不得。
  呼吸灼热交错,他的吻愈发深入,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
  她只觉头脑昏沉,所有的抗拒都被他搅得支离破碎,只剩下唇齿间那股清冽的气息,混着淡淡的血腥味,让她浑身发软。
  他愈发疯狂,呼吸粗重地沿着她的唇瓣一路向下,衣襟不知何时被扯开,露出纤细的锁骨。
  她只觉胸前一片滚烫,慌忙去推他,却被他紧紧按住。
  推搡间,她泄了力气,身子渐渐软了下来。他察觉到她的变化,终于稍稍松开她。
  他一直都是如此,她不反抗还好,越反抗他越激动。
  “薛召容。”她在他吻向脸颊时轻声开口,“你何时能改一改这性子?”
  她虽是埋怨,脸颊却烧得通红,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衣袖。
  他的唇贴在她耳畔,灼热的呼吸烫得她浑身发痒:“改不了,我想亲你,想抱你,想要你。”
  非常想。
  他说罢,又吻了上去。这次,动作温柔了许多,可眼底的占有欲却丝毫未减。
  她仰头的姿势实在吃力,他索性一把将她托抱起来。他身形高大,臂膀有力,而她娇小玲珑,整个人像只猫儿般软软地伏在他怀中。
  他抱着她,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里才好,她见他情动难抑,开始撕扯她的衣服,急忙抬手捂住他的唇,怒嗔道:“从前你总是这般,不问缘由就发疯,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今日,你总该听我说完心里的委屈。”
  她很委屈。
  他抱着她的手臂不自觉收紧了些,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唇,忍不住又凑近想吻。她偏头躲开,指尖抵在他胸膛:“等说完......”
  他强压下翻涌的情潮。
  她双手抓着他紧绷的手臂,垂眸望进他眼底。这个角度,她终于能清清楚楚看清他眸中的神色。
  她轻轻开口:“当初成婚时,你该知道我是迫不得已。可初见那日,我竟觉得你莫名熟悉,后来才想起,我们儿时见过。你身上那股强势的劲儿,让人不敢直视,也让我畏惧。”
  “你这双眼睛,明明生得这样好看,我却总不敢多看。每回瞧了,心里便要乱上好些时日。”
  “从订婚到成婚,统共不过月余光景,而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见了,也说不上几句话。”
  烛火将她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她微蹙了下眉头道:“可你说过的那句‘各取所需’,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时我便知道,你我终究不是同路人。”
  “成婚那晚,红烛高照,我们相对无言,我紧张得指尖都在发抖。那时我心里还装着表哥,那些年少时懵懂的情愫,就像偷偷种下的幼苗。可嫁给你之后,这株幼苗就被连根拔起了。后来我搬去别院,倒也算各得其所。”
  “
  我原以为郎君当真能谨守礼数,与我相敬如宾。可每每情动之时,你便似变了个人,不管不顾地强要索吻,霸道地占尽温存,甚至连这颗心都要生生剖去。”
  “那一年光景本就不长,相见时多半是瞧着你满身伤痕,或是为着表哥的事争执不休。最是难捱的,便是你疯魔般地索欢之时。”
  “你可知道?强灌进腔子里的情意,就像往空谷里硬塞锦缎,非但不能填满,反倒衬得四下愈发寂寥。后来我渐渐明白,你这般作为,皆因自幼家宅不宁,落得个支离破碎的心性。”
  “我原想以柔情化你戾气,可到头来,每回我想与你好生说说话,不是寻不见你人影,便是被你揽入怀中,亲吻厮磨,直至芙蓉帐暖。”
  “我虽贪恋这般温存,却也清醒,这并非我想要的夫妻之情。我要的是相知相敬,要的是你容我慢慢拂去心尘,再一点一点将你放进心底。可你连半分喘息之机都不肯给我。”
  “后来亲王府大祸临头,我知晓我们怕是难逃此劫。那段时日,你总不在府中,我日夜悬心。王爷与你大哥皆被圣上囚禁,偌大的府邸只剩我一人。”
  “我害怕极了,多想你能护在我身旁,可你杳无音讯,生死不知。”
  “那段时日,我整颗心都浸在冰窟里。日日盼着你能回来护着我,可晨钟暮鼓轮转多少回,始终不见你的踪影。父亲四处奔走,鞋底都磨穿了几双,终究徒劳无功。直到我被关进大牢,才知你早被皇家的人拿了去。”
  “牢中相见时,你遍体鳞伤的模样,我至今不敢细想。不是怕自己受苦,是见不得你就那样在我眼前受刑。那鞭子抽在你身上,比剜我的心还疼。”
  “薛昭容,我们相伴那一年多,我竟寻不出一件欢愉的往事。满心满眼,尽是窒息般的逼迫,和无休无止的争执。”
  “如今既得上天垂怜,许我们重活一世,我为何还要跳回那火坑?自然,这并非要怨怪于你。只是有些人,有些事,终究强求不得。”
  “既然苍天给我们这番机缘,不如就此放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自寻个舒心的活法。”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所以,她还是要抛下他吗?
  “支言,那你可曾对我动过一丝真心?可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是一瞬。”
  第34章 第34章“支言,我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