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随夫进城 第39节
  太羞耻了,顾若不愿意,最后让他帮忙拧干毛巾,她简单擦擦就行。
  孟添看了看她,没勉强,把毛巾拧好递给了她。
  “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啊?”
  他在边上守着,哪怕她身上搭着被子,顾若也有些不自在,但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也不可能让他出去,只能借着说话来缓解不自在。
  这几天一直忙着办酒的事,两个人并没有讨论过出去的事,孟添听到她问,顿了下,“你想多留几天吗?”
  “你想在家多待几天,就过了元宵再走。”
  “如果想早点,我明天去买票,有票后天就可以走。”
  想多留几天吗?
  顾若一天都不想多留,她没有犹豫,“你还是明天去买票吧。”
  “二婶那天不是说你那边事情多吗?别耽搁了。”
  “还有我听说沿海开工早,早些过去,我也好去找工作。”
  “工作的事不急,那边不缺工作机会,慢慢找份适合你做的更好。”
  “有工作就行,我不挑。”
  顾若不知道沿海什么情况,但她现在迫切的想要赚到钱,最好到地方马上有个活给她干,有工资拿更好。
  穷怕了的人不敢停下来,怕停下来会更穷,何况这次办酒她花了他那么多钱。
  今天的席面也出乎她意外,农村办酒,有个肘子,酥肉再几盘冷菜小炒已经很丰盛了,结果他却办得有些过于体面了,鸡鸭鱼样样都有,肘子,烧白,豌豆酥肉,大菜十来个,小炒冷菜也七八盘,大圆桌都摆满了。
  她都不敢问他花了多少钱一桌。
  也难怪他五叔娘她们能把他盯上。
  想到他五叔娘那边,顾若秀眉皱了皱,她停下手里的毛巾,拎着被子看向他:
  “今天你五叔娘她们来找过我,想让你带他们家牛娃和你一起出去,我没答应,晴姐还和他们吵起来了。”
  “嗯,我知道,晴姐和我说了。”
  孟添在床边坐下,回了声。
  “不用管她们,你做得很对,我没打算带谁出去。”
  他神色淡淡的,顾若却看出来他不太高兴,当年孟家落井下石的事对他伤害很大,他这次回来会这么招摇,未尝不是想给这些人看看。
  看看就算他爸死了,也还有他,孟家依然能起来,而当年妄想浑水摸鱼,吃绝户的人,依然还穷。
  抢来的东西注定发不了财。
  她想着,身子不由动了动,过去单手圈过他腰,仰头亲了下他下巴,有些安慰的意味,“不带人出去挺好的,多带一个人就多一分责任,一个村的,带出去万一出了什么事还要找你。”
  “嗯。”
  孟添伸手环过她,低头回吻了她唇角一下,不太想提起孟家人,尤其在他们新婚第一晚,顾家和赖家的事原本该提一提,他现在也不想,他现在更在意她清理得怎么样,他不确定刚才有没有把她弄伤。
  “好了吗?给你再拧一帕?”
  顾若脸顿时胀得通红,好了吗?
  怎么可能,那么多。
  毛巾上都是。
  还有床单......
  “还要换一帕水。”
  好半天,她手在被子里把毛巾胡乱裹了裹递了出去,“给你。”
  “那个,床单可能也要换一下,擦不干净。”
  说完这句,她脸便转头埋进了被子里不敢去看他。
  孟添看着她眼眸微暗了暗,片刻,他接过毛巾,低哑着嗓音应了声:“好。”
  ——
  小夫妻两这一夜还长,镇上赖桂树家却正不好过。
  顾良才前天下午挑着两个粪桶直奔了赖桂树家。
  赖桂树住在酒厂前些年建的居民楼,正月初八,所有的国营单位都上班了。
  赖桂树朱凤美也上班了,顾良才去的时候,还没到下班时间,家里只有他们家怀孕在家休息的大儿媳在。
  朱凤美这大儿媳是朱凤美亲自挑的,为人处事脾性上都和朱凤美像了个十成十,知道赖桂树两口子对顾家人瞧不上,看到顾良才去了,她门都懒得开,躲在家里看她的电视。
  她也不怕人听见,还故意把电视声音放得大声。
  顾良才原本看赖家门关着,敲了两下门没人响就打算先去找个地方喝酒等晚些再来的,听到忽然放大的电视声音他一下就火了,这是有人在家,还明知道他来了故意不开门啊。
  顾良才本来就是为出一口恶气来的,他当即就踹起门来。
  “开门!赖桂树,你他娘的给老子开门!”
  顾良才是个两手没了的残疾,平时为了一口酒在赖家除了耍耍无赖别的都好说话得很,朱凤美大儿媳妇因此没把他当回事,她也没开门,抱着手走到窗户边,冲着踹门的顾良才好一顿冷嘲热讽。
  “我当是谁在发癫,无缘无故来踹人家门,顾姑父你来有事?是又缺酒喝了?”
  “这年头真的是富亲戚见不着,穷亲戚一大把,什么猫啊狗都能贴上来,残废要讨饭,就该拿个碗上街,这么三天两头上人家里来叫个什么事。”
  顾良才最恨人家看不起他,至少不能明面上摆出来,朱凤美大儿媳妇却左一个残废,右一个残疾,讨酒的乞丐,嘲到最后,顾良才看向她的眼神已经不止怨毒那么简单。
  最后顾良才什么都没说,挑着粪桶就走了。
  但顾良才真走了吗?
  他没有。
  他一直藏在居民楼附近找机会报复,结果晚上赖桂树朱凤美两口子回村里拿什么东西了,第二天才回来,让他白等了一晚上。
  也不算白等,这一晚上他收获还挺多的,住居民楼的人富有,随便溜进一家都能摸到一些好东西,他还偷到两瓶酒喝。
  除了这个,他还在一家人那里偷到一罐子猪油和一袋子黄豆,晚上等赖桂树朱凤美一家子全部人回来,他去他们一家子过路的走廊洒满了豆子,还在地上涂满了他偷到的猪油。
  顾良才心里存着恶毒心思,但他没指望能一次成,还打算晚些再挑着粪桶去赖家大闹。
  结果没想到,他成了。
  半夜赖桂树儿媳妇起来上厕所,开门就踩到一脚黄豆,混着猪油的黄豆一踩一个摔,这一摔直接给摔流产了。
  赖家人匆匆把人送到医院,听到的就是孩子已经没了的消息。
  顾良才也没想到能这么巧,看着孕妇浑身是血抬到医院,他后知后觉感到怕了,怕被赖家人醒觉过来这事是他做的,到时候饶不了他,把他送进去都有可能。
  他两只手都废了,真被送进去还有活头?
  顾良才不想被送进去,他没顾得上女儿办酒的日子,拿着他从赖桂枝那儿强要来的二十块钱和他偷到的一些东西,扒上最近的一趟火车,打算先跑出去躲一阵子。
  他昨晚在小面店吃饭的时候,看到有两个残疾人,拿着一个碗和一张两毛钱就能买到的财神像在小店守了会儿,就得到五毛钱。
  他感觉自己发现了一笔生财之道,打算跑出去以后试试。
  但他运气不太好,别人逃票都逃成了,他因为两只手没了,引起乘务员注意,查出来他没买票的事,他又没钱不肯补票,最后被送交了乘警。
  乘警追问他家庭信息地址,他因为心虚不敢报,被怀疑他是间谍或者不法分子,给扭送公安局了。
  公安局那边花了一下午时间审问他,才逼得他吐了实话,但他也大喊冤枉,说他没想要害孕妇,只是气不过朱凤美和外人勾结做局害他儿子,让他儿子成了个废人。
  他也要报案,报朱凤美多年从事人口买卖,他赖家几个侄女都是被卖出去的,朱凤美还把人姑娘卖去了山里给人当几个人的媳妇儿。
  那小媳妇儿人是不愿意的,她家里也是被哄骗的,现在还以为她在山里享福呢。
  多年亲戚,朱凤美每次做媒做成了还不忘在赖家吹嘘,顾良才知道不少消息,加上他原来是远近闻名的木匠,各家各处都上门做工过,他对赖家村熟,哪家哪户他都知道。
  他全部报了出来。
  派出所没想到火车站逮个逃票的能牵扯这么多,又是谋害孕妇,又是赌场暗庄,做局,出老千,三千块钱如果属实,已经涉险涩黑诈骗了。
  上面刚下了文件下来,新一轮涩黑打黑已经开始了。
  王疤子的赌场他们也早知道,原来是他们家副所罩着的,但今天副所被稽查的调查了,上午才带走呢。
  还有那什么人口买卖,也是属于犯罪的,要真查出来,再有受害者报案,定刑定性跑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了,还是老天爷给他们送立功机会,这边顾良才胡乱一通告,
  外面就有人报案来了。
  来的就是顾良才说的赖家村一对老夫妻,报案说他们女儿被三个女婿杀害了,尸体埋在那家人的床底下,人已经死了七天,都发臭了。
  他们还要告当初的媒人欺骗,他们不知道自己女儿是同时嫁给三个男人,一心只以为是嫁给的家里老小。
  出人命了。
  派出所办案人员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向上汇报后,这事立即被确定为几案并查。
  而赖家,下午赖桂树大儿媳妇在医院醒过来,听到她孩子没有了的消息,当场在医院闹起来,骂赖桂树大儿子赖盛威没有起来陪她上厕所,才害得她摔倒了,她要和赖盛威离婚。
  赖盛威头一个孩子没了,心情也不好,听到老婆把事情都推他头上,他恼得当场踹翻了凳子,“什么怪我?”
  “你这个臭娘们,老子没怪你不当心让老子没了儿子已经够好的了,你她妈的找打是不是?”
  赖盛威是个脾气暴躁的,一脸凶相。
  但他媳妇也不是好惹的,他凶她也闹,也不管自己刚小产了身体虚,冲着赖盛威又闹又哭,恰好她娘家人也来了,闹哭得更厉害。
  朱凤美给自己挑儿媳妇,都挑的家庭条件好的,能帮衬到自家的,她这大儿媳妇能被她精挑细选出来的首要原因就是她在娘家还算受宠,家里都是工人,一个哥哥还是粮站的小领导。
  朱凤美之前一直为这事沾沾自喜,毕竟大儿媳妇没什么脑子,眼高于顶嘴巴毒却好怂恿,只要稍微奉承她几句,或者诉诉苦,她准能去娘家搬些东西回来,这回朱凤美却是感到了头疼。
  疼女儿的人家惹不起,知道自己女儿妹子被欺负了,这家人上来抓着赖盛威就是一顿打。
  赖桂树朱凤美上去拉,也被打了一顿。
  要不是朱凤美嚎了一嗓子说现在不是追究赖盛威发脾气的事,先要弄清楚谁在他们家地上倒的豆子,朱凤美一家子都要被打得躺在医院。
  一个豆子,总算让疼女儿的一家人住了手。
  但,谁会故意在门口洒一堆豆子害人呢?
  家里有孕妇,这要不是有深仇大恨,谁会这么做?
  人是在赖家出事的,那只能是赖家人谁得罪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