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萧知非却好像没感觉到一样,一副他愿意造我愿意惯着的神情。
  萧大将军,您到底在立什么人设呢?
  二人紧贴着上了马车,坐下。
  宋重云抬眼去观察萧知非,却见他此时收起了刚刚宠溺的表情,又回到了之前那个阴恻恻不辨喜怒的萧大将军。
  能够在两幅面孔之间自由切换,不当演员,实在是可惜了。
  看着他这般模样,宋重云多少猜出他这般行径的缘由,齐光是宫里的供奉官,又长长往来于诸位臣工之间,怕也是个可以搅弄风云之人,今日他那马车和马夫,怕也是另有乾坤,想着昨日那场光明正大的刺杀,就发生在建安城内,今日竟没有一个官员提及此事,或者因此事而上门问询,想来这大奉的<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怕也是早已腐朽不堪,蛀虫满满了。
  萧知非不是在给自己立人设,而是在宋重云立人设。
  一个贪图享乐不问政事毫无野心的废太子人设。
  不知为何,宋重云看向萧知非的时候,似乎对他的印象发生了一些改变,也许他并没有外界所传的那般冷血无情。
  “宋重云,你看我作甚?”
  萧知非深看他一眼。
  四目相对,宋重云的眉眼含笑,如秋水一般潋滟,道:
  “我啊,看你好看啊!”
  第9章
  丹凤门。
  步撵早早等在大门旁边,看着齐光骑马而来,为首的宫人赶紧上前见礼。
  “供奉大人。”
  齐光脸色并不好看,可也不能冲着主子们发作,这会看见比自己更低贱的人,心头的火一下子就窜了出来,还没下马就先给了那宫人一脚。
  “没规矩玩意儿,看不见主子的车在后面吗?你拜我作甚!”
  那宫人没想到齐光会伸脚踹他,即便知道也不敢躲的,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去马车旁边恭候着。
  宋重云探了头出来,看着巍峨的宫墙投射下来灰黑色的阴影,顿时心中生出一阵压迫感,仿佛那高墙里面,有的不是象征着国家无上至尊的权利,而是全天下最奢华的牢笼。
  萧知非单手拢了前襟,望向宫城深处。
  他的眉间多了一道不易察觉的纹路,但却在转过身面向宋重云时,露出了笑脸。
  仿佛那只是天上浮云飘过时投射的一片影子。
  他伸出手,等着宋重云。
  可宋重云却有些犹豫不决,他没有立刻从马车上下来,而是扶着车门畏畏缩缩。
  齐光缓步走了过来,宋重云看见他,没再犹豫,一把拉住萧知非的手,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殿下,请。”
  几个宫人早将步撵抬了过来,等着宋重云坐上去。
  可轿子是单人的,他看了眼萧知非,眼神似在问询。
  萧知非并没有去看他,而是捏了捏他的手心。
  但宋重云却不知道他的意思,迟疑了一下。
  齐光看着他俩的样子,顿了顿才笑着弯腰做出请的动作。
  “殿下,只有主子才有资格在皇宫之中坐步撵,萧将军是臣子,是没资格坐步撵的。”
  宋重云耳根有些发红,又怕被齐光看出异常,笑了笑。
  而齐光的视线却落在了他们二人紧握的手指上。
  废太子回京这事本就已经在建安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浪,而且早就有风声说,废太子这次是跟着镇北大将军一起回来的,两个人同乘一车且举止亲密,似乎关系匪浅的样子。
  而且今日齐光一早去传旨,本来想着是去将军府先给萧知非传旨,再问询幽王的住所,哪知竟然直接在萧家别苑看见幽王殿下,这会儿二人又十指紧扣,看来传言多半属实。
  “殿下,陛下还在等您,请吧。”
  宋重云上了步撵,眼睛却还是黏在萧知非的身上。
  这就意味着他们很可能要分开一段时间,只要想到萧知非没在他的身边,宋重云就觉得毫无安全感。
  “殿下。”萧知非站在步撵前,对着他温声道:“别怕,我会走在你的旁边。”
  步撵经侧门而入,绕殿宇,至长廊,而后又拐到了另一处长长的甬道里。
  齐光走在萧知非的身后,忽然问道:“奴家看萧将军与殿下关系甚密,不知这其中有什么机缘巧合?”
  萧知非眸中浮现几丝笑意,道:“本将军与殿下之间的关系,怕是不需要讲给齐公公你听吧?!”
  宋重云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齐公公怕是比他还要不知好歹,萧知非的私事,也是你能问你敢问的吗?
  齐光又被拂了脸,又是在几个宫人面前,便觉得颜上无光,低声“哼”了下,干脆躲萧知非远远的。
  穿过御花园,步撵终于停在了披霞殿外。
  禁军统领李康正带着一队禁军守在殿外,看见宋重云的步撵之后,走了过来。
  “微臣见过殿下,见过萧将军。”
  他说话的声音微微发颤,略带沙哑看着眼前的宋重云,心情一时复杂。
  宋重云搭着萧知非的手从步撵上下来,抿了下唇,才道:“平身吧。”
  李康猛地仰起头,看向宋重云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不是,他说错话了吗?
  同时,他感觉自己的手心被萧知非狠狠攥了一下。
  有点痛。
  这是在提醒他什么吗?
  宋重云在自己的脑袋里开始搜寻有用的线索,但是没用,他还是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萧知非先开口了,“李大统领,起身吧。”
  李大统领?
  是李康。
  怪不得了。
  宋重云是记得这个叫李康的禁军统领的,萧知非给他的资料里面曾经提起过,当年宋重云还在建安城当太子的时候,这个李康是他的武学师父,大奉先祖尚武,又是武将出身,所以历朝历代的皇子都会在三岁之后,跟着一位武学师父学习武艺,一来传承先祖的血脉,二来也能强身健体。
  太子被废的时候,其他朝臣都唯恐避之不及,唯有李康敢于直言,力保太子没有参与造反,只可惜,最后也是螳臂挡车,难以回天了。
  如今再见,李康这样的铮铮铁汉还是难以自抑的情绪波动。
  宋重云思及此处,便弯下腰将人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声:“师父。”
  李康颤颤巍巍的应了一句,“唉。”
  “十年了,能再听见殿下这句师父,李康真是……”
  萧知非忽然拉住宋重云的手,打断:“李大统领,我们先去见陛下吧。”
  李康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又望向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虽然想开口去问,却还是忍住,一只手扶着腰间宝剑,一只手对着大殿做出个请的姿势。
  “殿下赶紧进去吧,陛下还等着呢。”
  萧知非拉着宋重云的手走进了大殿,脚刚迈进去,宋重云便赶紧吐了口气出来放松,其实他刚才非常紧张,而且在这种曾经跟宋重云十分熟悉的人面前,他太害怕自己会露馅了。
  可是萧知非却是十分镇静,他的步幅不大不小、不紧不慢,是刚好控制在宋重云能跟上的范围之内。
  宋重云虽然心里还是慌得一批,可是看着走在他前面半个身位的萧知非,淡定恬静的样子,他又觉得莫名的心安,他知道就算他出错了,萧知非也一定能帮他解决。
  这人不疯的时候,也还算像个人样。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他停了下来,宋重云没反应过来,直接脸撞到了他的肩膀上。
  那只握住宋重云的手,力气猛地变大,仿佛在他手心里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个敌人。
  他恨不得捏碎那敌人的脖子!
  宋重云疼的就差叫出声来了,只能使劲踩他的脚,低声道:“萧知非,你在干嘛!?”
  余光却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只见墙壁上挂着一只骨笛。
  那骨笛的颜色有些发黄发陈,看起来确实有些阴森森的感觉,应该已经在那里挂了许久,暂时看不出是哪种动物的骨头所制成,但……萧知非为何会对着这支骨笛发疯呢?
  杀人都不眨眼的将军,又怎么会怕一支小小的骨笛?
  还没来得及多想,便听见身后的齐光道了一声:“良妃娘娘。”
  大殿内室里走出一位美妇人,保养的极好,几乎看不出年级,走路时也是风姿绰约颇有姿色,但她穿得却是极其素净,与这宫廷的奢靡华丽格格不入。
  良妃是医女出身,原本是侍奉先皇后的医官,后来不知怎么的入了皇帝的眼,宠幸之后封为夫人,前几年也是不太受宠的,在后宫被冷落了七八年,直到那一日皇帝酒醉,迷迷糊糊走到她的来仪宫,那之后皇帝便是日日也离不开良夫人,这两年又晋了位份,总算是熬成了妃位。
  如今皇帝病着,除了太医日日守着,便是这位良妃娘娘最是辛苦,终日在床前侍疾,人也熬得瘦了好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