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娘弯腰给菜地拨草,手脚都是泥,听说都要去,立刻抬头说不让。
  妹妹们还是有些怵她,眼巴巴望着两位哥哥。
  苏月光也怵他们娘,不敢说话。
  苏北光说:“难得我回来了,大哥又要谈亲了,我们六个还有多久时间呆一起,也就去一朝早,回来有的是手脚。”
  不管是上山砍柴,还是家里种菜,都是力气活。
  菜也是柴也是,种菜得淋,砍柴得上山。费劲种了菜砍了柴还得卖,卖出去才能有钱赚。
  不过柴还是比菜好卖一些,卖菜的摊位太多了。
  在路边守了一阵,来来往往挺多柴都被买走了,他们这一担柴跟两个麻袋的松针树叶能烧小半个月呢。
  苏北光希望一起卖出去,单买的不卖,省得到时候还得挑回去,挺沉的。
  反正他们卖菜得守好久,在这里多等等也没关系。
  弟弟妹妹们到镇上很开心,昨日得的钱,今天终于有地儿花了。
  到镇上想吃的东西太多了,眼花缭乱,反而不知吃啥。
  包子摊糖水铺粉角肠粉汤粉,那一样都诱人。
  最后他们买了三个包子一个馒头,不贵也就两文钱,大大一个,包子掰开一人一半。
  馒头没有馅,一人掰一点来吃。
  不管是包子还是馒头,各有好滋味,兄弟姐妹一个个吃得香。
  馒头一层裹着一层,撕开一点点吃,莫名很满足。
  包子是菜馅儿,许是用猪油拌的,香香的,比吃青菜好吃多了。
  六个人都很珍惜小口小口地吃。
  还没吃完,生意就来了,一个老妇人走过来:“这柴草怎么卖,帮不帮挑回家?”
  苏北光顾不上吃了,连忙站起来道:“柴十五文两把,草十文钱两麻袋,满满的,我们几个能帮挑回去。”
  老妇人皱着眉头:“这么贵,便宜点!”
  苏北光赶紧拿了两把菜过来:“阿婆,给你送两把菜吧。”
  阿婆道:“两把菜怎么够?”说着过来又拿了两把,还想拿丝瓜茄子苦瓜。
  苏北光赶紧道:“阿婆再多两把青菜就够了,丝瓜茄子可没这么便宜的呀!”
  说话间还是被老妇人拿去了三个,直接篮子里了,嘴上还嘟囔着:“就拿几个怎么了,快点快点,赶紧给我挑回去,我还急着用柴草呢。”
  苏北光为难道:“阿婆你急着用柴也得先给我们付钱才行呀。”
  老妇人嘟囔着说:“挑回去又不是就不给了。”一边埋怨一边付了钱。
  留着小弟小妹看摊子,苏月光苏北光大弟大妹四个一块儿将柴草送到老妇人家。
  松子落叶倒在柴房,两个麻袋倒下去,一下子将整个柴房都堆满了,都是干草,没有半点湿的。
  老妇人非常满意:“你们多久砍一次柴呀?以前怎么没见你们卖柴。”
  苏北光道:“我们很少卖柴,但我哥经常在那里卖菜。”
  老妇人道:“下一次你们家砍了柴,可以直接挑来我们家,也不必费你们时间卖,我们帮你们买了。”
  “那就多谢啦!”
  姊妹几个数着二十五文兴高采烈出了门。
  苏北光将钱悉数交给大哥,让大哥保管着。
  正走着,迎面就走来几个年轻汉子,看到苏北光,立刻招呼道:“苏北光,许久未见,你竟在这里。”
  “你旁边那哥儿是谁呀?长得这么俊,也不给哥几个介绍介绍。”
  苏北光道:“我哥。”
  “你哥啊,还以为是你夫郎呢。”大家哈哈笑着。
  “他既还在娘家,想来是没有婚配了?”
  苏北光也不答,只向着其中一个道:“说到这个,正想问你件事,之前你说你外婆家很山,不知在哪座山?”
  那个回道:“哪座山?正是最山的山,大山村是也!”
  姊妹几个相视一笑,苏北光道:“正好问你个人,大山村沈东遇你可认得?”
  那人偏过头来又看了苏月光两眼,嬉皮笑脸起来:“哎啊,怎么你大哥看上他呀?这人可要不得呀,他拿刀砍他爹娘啊!不如就跟了我吧,我家有的吃有的喝!”
  苏北光怒色道:“瞎说什么,这可是我哥!哥,走!”
  说罢走了。
  那几人在身后喊道:“别走啊,等等。”
  “你哥看不上他,能不能看上我呀?”
  鸭子嗓入耳,苏月光恨不得捂住耳朵,赶紧走快两步。
  走得远了,苏月光心烦道:“你哪交的朋友,这般讨厌!”
  苏北光道:“不是朋友,之前一起学徒,他们早被遣回来了。”
  苏月光哦一声,想到某个人,心头越发烦闷起来。
  这人怎地这么衰,就没一个人说他好的?
  就这么拧着眉头回到摊位,漫不经心的一个抬眸,心脏猛地受到一击。
  他们摊位旁边站着一道修健身影,不是沈东遇又是谁。
  苏月光愣了愣,恰似此时,男人转过头来。
  看到他也是一怔,很快,嘴角微微弯了弯。
  第8章 还红封
  苏月光情不自禁咬了咬唇,视线相触那一刻,心脏跳动幅度比以往都要大。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嘴角已经弯起来了。
  走了两步,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立刻将嘴角压下去,又变得悻悻的。
  看到他为什么要开心成这样,太羞人了!
  难不成单是因为他上门提过亲?
  走近了,苏北光笑道:“准哥夫,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东遇嘴角更弯了些,先冲苏月光微一颔首,这才指着旁边两个箩筐的菜道:“卖些菜。”
  苏月光不知道该说什么,偏了偏脸,脸颊烧起来了般。
  这人一举一动都叫人意外,他又没跟他说话,为何先要冲他颔首呢?
  苏北光道:“你也卖菜?好辛苦啊,大清早到这!”
  “还好。”沈东遇轻轻瞥了眼苏月光:“我可以摆在你们摊位旁边吗?”
  苏月光脸蛋烧得通红,说话时声音也不玲珑:“你随便摆哪里摆哪里。”
  “嗯,多谢。”汉子嘴角噙笑,声音温和有礼。
  苏月光脸颊更烫了些,不自然地摸摸脖颈,耳朵也有些痒。
  沈东遇也拿了个小凳子来,人高马大坐在苏月光旁边,说近其实也不会太近,还是有好长一段距离,中间挤三四个人没关系。
  他很知分寸。
  但于苏月光来说,他还是靠得太近,周边围绕许多人,但苏月光只感觉动他的磁场。
  很快,弟弟妹妹们凑了过去,挤压了中间空缺。
  弟弟妹妹话很多,问个不不停,哥哥喊个不停,不是喊苏月光也不是喊苏北光,喊的沈东遇。
  沈东遇说话很温和,丝毫听不到好歹,越听越觉得他是个好人。
  苏月光一方面是欢喜的,他弟妹多,又调皮又馋,家里贫穷,所谓笑贫不笑娼,这年头穷就是大错,被人不齿。
  苏月光年纪大了,衣服是兄弟姐妹中最好的,除了苏北光,其他弟弟妹妹都要捡他衣服穿,不是穿到穿不出去又怎么会换新衣。
  苏月光衣服都没好的,弟弟妹妹更没好的了。
  他们姊妹去有钱点的人家喝喜酒都是要被笑的,苏二饼家那几只猴儿又来了。
  小时苏月光还不晓得,只觉不中听,如今晓得了,那一个又字,真真扎人心。
  鲜少有不嫌弃他弟弟妹妹的,作为大哥,就算旁人都爱他而不喜他弟弟妹妹,他又如何开心得起来。
  这个人却不会,对弟弟妹妹们那些比夏日的吱喳还聒噪的话,沈东遇都是微笑着回话,声音一向温和,没有大声过。
  苏月光低低听到他们的话,男人好看的音色钻进耳膜,比动听的乐曲还能抚慰心灵。
  苏月光忍不住偏头看他,谁想恰好撞上看过来的男人的目光。
  目光相对,对方嘴角弯起的弧度更明显了些。
  苏月光陡然一惊,猛地扭回头去,垂下的额发遮掩他的脸庞。
  沈东遇怔了怔,抿了抿唇,微微凝眉,眉宇间充满忧伤。
  弟弟妹妹忽觉,好看的哥哥不爱答话了,总垂眸也不知想甚。
  几人又呆呆地守在那儿卖菜,几个小屁孩闲不住,在街上跑来跑去没得个安分,苏北光也东张西望,说要去走走。
  只剩两人守着摊位,这时间煎熬又漫长。
  苏月光心绪很乱,旁人都不看好,爹娘也不看好,这门亲事又早已拒,本不该再有接触。
  但怎么说呢。
  屁股下如坐针毡,他却纹丝不动,心脏是微妙的,压抑难受,但一旁温和的微风总会让他舒服一些,心湖荡着涟漪。
  苏月光想法乱,旁人来买菜也不知,沈东遇起身帮他招揽了客人。
  陡然站起来的男人,遮挡视线,苏月光抬头呆呆看着他。
  见他弯腰往这边压来,血从脸蛋烧到耳根,苏月光白嫩的脖颈都是粉的,身子不自觉地侧向一旁,他闻到男人身上衣服温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