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他带着哭腔的妥协像是一种安抚,顾莲沼缓和了气势,侧躺了下来,抬手去搂他的腰,将人压到了怀里。
  “你什么都不用做。”顾莲沼用炙热的胸膛贴近他,另一只手缓缓探向他的腰间,轻轻扯下他的亵裤。
  “做什么!”柳元洵吓了一跳,急忙去扯裤子,却慢了一步,抓了个空。
  “都说了,除了能怀孕,哥儿和男人没什么区别,”顾莲沼喘着粗气,欲火上头,几乎要烧穿他的理智,他屈膝顶开柳元洵的腿,踩着他的裤子一寸寸褪了下去。
  柳元洵想躲,可腰身却被紧紧箍住,分毫动弹不得。他第一次感受到顾莲沼的力气如此之大,体力上颓倒般的劣势让他整个身躯都在轻轻发著颤。
  “怕什么……”顾莲沼看着他亵衣下的脊背,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吻上去。可就在低头瞬间,他又克制住了。
  吻是吻,碰是碰,分开来,怎么都能糊弄过去,可要是放在一块,就真跟圆房没什么两样了。
  柳元洵很想回他一句“没有害怕”,可直到他想说话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牙关咬得死紧。
  他没必要怕的,他根本没有害怕的理由,顾莲沼甚至用不上他的手,可他要用什么,他又不知道……
  他只知道顾莲沼忽地将他松开,又掀起被子走到镜子前,取了个什么东西。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一股淡淡的海棠香缓缓飘散开来。柳元洵闻着这香味,意识到这是抹脸的脂膏。
  顾莲沼挖了一大块脂膏,又从挂在一侧的衣袖中掏出洪公公给他的香料,屈指顶开软塞,将少量粉末撒进了三花纯铜的薰香炉里。
  量不多,但足够让柳元洵睡个好觉。
  躺在床上的柳元洵什么都不懂,他也不敢往后看,闻到海棠花的味道后,他甚至以为顾莲沼沐浴之后皮肤干燥,想用它来润肤。
  紧接着,被子被掀开,柳元洵只觉大腿内侧一凉,那团乳白色的软膏竟被顾莲沼涂抹在了自己腿上。
  他的直觉一直在向他示警,催着他赶紧逃,可他的理智又将他死死钉在原地,想不出任何一种遭受危机的可能性。
  事实上顾莲沼确实也没对他做什么。
  顾莲沼右手压着他的小腹,像是要将自己凿进他怀里般用力,左手却又捏着他的后脖颈往下压,迫使他只能弓起腰背,紧紧贴向他。
  粗粝而滚烫的手指在他脖颈上来回揉捏,偶尔失控用过了劲,就会让他疼得瑟缩一下,可他一颤,顾莲沼就闷哼一声,声音又哑又奇怪,烧得他耳朵滚烫。
  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够热了,可总有比他体温更烫的。
  他咬着牙没作声,只觉得海棠香被磨得越来越腻,香味也越来越浓……
  那香味腻得他头晕,又或者是被这热意熏过了火,他渐渐感到了困倦。
  顾莲沼似乎也从他的鼻息间听出了什么,于是掐着他的后脖颈,将他缓缓拉进怀里,用沙哑的声音轻声哄道:“困了就睡吧。”
  他不想睡的,可他确实又困了。
  他顺着顾莲沼的力气扬起头,无力地枕在他的肩上,身后的身躯滚烫无比,彷佛要将他融化。他轻轻喘息着,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困得厉害。
  “睡吧。”顾莲沼知道柳元洵已经意识不清了,他托起他的头,让他枕在自己左臂上,手肘稍一弯,便将他脆弱的脖颈彻底掌控在了手里。
  他的手在那光滑细腻的脖颈处来回摩挲,将柳元洵整个纳入怀中的滋味如此上瘾,掀起的欲火几乎瞬间就烧没了他的理智。
  这一夜如此漫长,漫长到后院传来了那两个公公的动静时,顾莲沼甚至故意发出了些暧昧的声响。
  果然,后院两位公公的动作顿时轻了下来。在顾莲沼的想像中,他们或许已经踮起脚尖,将耳朵贴在了墙边。
  冰火两重天。
  怀里是炽热的欲望,墙那头却是冰冷的杀机。
  顾莲沼觉得自己本可以抽身的。
  柳元喆夺了他的职位,柳元洵又替他讨了回来,他替他奔波查案找线索,权当是还了债,偿了情,其它一概不关他的事。
  可在这一刻,在掐住柳元洵的腰,握住他咽喉的这一刻,他却觉得,就算死在他身上,他也是甘心的。
  ……
  次日天亮,柳元洵醒来的时候,前一刻还在迷迷糊糊地犯困,后一瞬立即回想起昨夜的事,一时竟不敢转身。
  直到听见屋内寂静一片,连第二道呼吸声都没有,他才轻轻睁开眼睛,缓缓转头看向另一侧。
  见顾莲沼已经离去,他顿时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
  说实在的,要是顾莲沼还在,他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淩亭还没进来,他便起了床,穿好了衣服,正准备唤人进来伺候洗漱,淩亭就端着热水来了。
  洗漱的时候,柳元洵顺口问了句:“洪福派来的那两个人呢?回来了吗?”
  “回来了。”淩亭微微一顿,又道:“主子,宫里出事了。”
  柳元洵心中猛地一紧,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出什么事了?”
  “大皇子昨日中午突发急病,于夜里薨逝了……”
  “什么?!”柳元洵猛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大皇子的身体一向都很健康,怎会突发急病?”
  淩亭赶忙扶着他坐下,轻轻拍着他的背,道:“主子您别急,容我慢慢跟您说。”
  柳元喆子嗣单薄,膝下仅有一个皇子和两个公主。长子是四妃之一的德妃所生,资质平平,却懂事守礼,年仅五岁,一直以来体魄强健,从未有过病痛,怎么会突然病逝?
  淩亭一边替他梳发,一边道:“大皇子病倒后,皇宫上下所有人都被排查了一遍,就连领旨出宫的常安、常顺两位公公都被召回去接受盘查,直到半夜才回来。”
  大皇子是柳元喆的第一个孩子,长子夭折,这是多么巨大的悲痛,柳元洵甚至不敢想像柳元喆此刻的状态。
  他急声催促道:“动作快点,我要进宫。”
  “主子……”淩亭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常安公公回来时带了话,皇上的意思是让您安心在府中养病,暂时不要进宫了。”
  为什么?
  柳元洵愣住了,昨日不让他进宫,或许是因为大皇子突发急病,皇上无暇顾及他,可今日为何也……
  “皇上大概是担心您伤心过度,伤了身体。”淩亭见他面色苍白,轻声劝慰道,“如今临近年关,宫里本就事务繁忙,又出了这样的大事,想必乱得紧……”
  柳元洵没有说话,沉默片刻后,说道:“你把门外两位公公叫进来。”
  淩亭应了一声,放下梳子,出门叫人去了。
  常安、常顺恭敬地行了礼,等着柳元洵问话。
  “洪公公可有什么话让你们带给我?”
  常安年纪稍长,率先开口道:“洪公公只说让主子您好好养病,不必操心宫里的事。”
  太奇怪了。
  柳元洵从没听过什么急病能在一天之内要了人的命,除非中了毒。莫非宫里正在严查,所以不想叫他进宫,怕他卷到麻烦里?
  可看常安、常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他也只能让淩亭先将人送出去。
  自三年前他和柳元喆撕破脸后,他就很少进宫了,连柳元喆都见得少,自然也见不到大皇子。见得面少,情谊自然也谈不上深厚,比起惋惜那孩子早夭的命运,他更担心柳元喆此时的状态。
  但他进不了宫,即便担心也于事无补。
  “主子,您缓缓神,先用膳吧。”淩亭道:“这事急也急不出结果,您先听洪公公的,养好身体。等宫里的事有了结果,您自然就能见到皇上了。”
  柳元洵无奈叹息,只能点头答应。
  他本想等顾莲沼回来后,问问他锦衣卫那边是否得到了什么消息,可自那夜之后,顾莲沼竟连续两夜都没回来。
  ……
  天下牢狱众多,可只有锦衣卫的牢房,才担得起诏狱两个字。
  “诏”字,皇帝之令也,“诏狱”便是皇帝直接下诏拘押的犯人,或是皇帝亲自下令审问的案件。
  诏狱里囚禁的大多数人,都经历过惨无人道的酷刑,可偏偏就有个硬骨头,任凭刘迅用尽各种手段,也没能从他口中撬出半个字。
  昏暗无光的刑讯室里,只有一盏幽幽烛火亮着光,在诏狱,连蜡烛的火似乎都是惨白的。
  一侧的刑架上吊着一个不成人形的男人,浑身伤痕累累,到处都是炮烙留下的痕迹,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可行刑之人不让他死,他便只能在痛苦中苦苦煎熬。
  顾莲沼接手这案子已经有好几天了,可他连这人的面也没见过,更别提对他动刑了。
  今日,是刘迅给他最后的期限,他却直到现在才将人从诏狱深处提出来,随后屏退旁人,刑讯室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刘迅留下的眼线将耳朵贴在铁门上,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他本以为自己会听见惨嚎或呻i吟,可里头安静得可怕,偶尔传来轻微的声响,听起来也像是平常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