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摸着摸着便想起了柳元洵的肌肤,二者的触感何其相似,同样的滑腻、微凉,只是柳元洵的身躯更为柔软。
  玉做的人,理应被高高供奉起来,俯瞰人间,将他慷慨无私的善良平等地赐予每一个人。
  柳元洵不适合被独占,因为他的博爱会让想要拥有他的人发疯。
  可顾莲沼偏偏想独享,他觉得这世间的人与物,只有彻底属于他以后,他才能安心给予付出。
  顾莲沼垂着眸,觉得心里烦乱得厉害,可床上的人却万事不理,越睡越熟了。
  他的真气带动了柳元洵体内的气血,让他脸颊透出一股淡淡的绯色。身体暖和了,顾莲沼对他的吸引力便淡了,他小幅度动弹了两下,每次都朝着远离顾莲沼的方向。
  顾莲沼心生怨怼,只运行了三个小周天便收了手,随即便冷眼瞧着那点红晕渐渐从柳元洵脸上淡去,也看着那怕冷的人重新往自己怀里靠了过来。
  他侧坐在床沿,任由柳元洵的脸正对着自己的腿侧,他长长的乌发散落在床畔,顾莲沼便捡起他的发丝,从发顶到发尾慢慢梳理。
  淩亭进屋时,正好撞见这一幕。
  床上的氛围实在太过美好,柳元洵静静蜷缩在顾莲沼腿侧,面朝着他,睡颜恬静,神情平和。
  顾莲沼则侧坐在床沿,肩宽腿长,姿态闲适,正抬手抚摸着柳元洵的长发,就像是在抚弄一只优雅华贵的猫。
  淩亭手里端着的水盆正冒着热气,可他的心却一寸一寸地凉了下去。
  这样的场景,无论看过多少次,在心里缺省多少准备,他依然无法在看到的那一瞬间保持冷静。
  按以往的惯例,柳元洵若是睡了,他便会摆好帕子,轻手轻脚地替他擦擦脸和脖颈,再替他洗脚揉捏,疏通下肢的血脉。直至将他伺候得妥妥帖帖,他才会去隔壁休息。
  可如今,柳元洵身边多了个侍君,这些事,便由不得他做主了。
  他低头不再看床上的景象,只轻声道:“既然王爷已经睡了,那我便不打扰了。”
  顾莲沼平淡地扫了他一眼,道:“以前王爷睡了,不都是摆了帕子擦身的吗?怎么今儿却顾着王爷累了,要他休息了。”
  淩亭一僵,半天也不知道该回什么。
  顾莲沼也不着急,只轻轻抚摸着柳元洵的长发,又将人往自己腿边揽了揽。
  这一个多月里,柳元洵已经熟悉了他的气息,靠近也不抗拒,只乖巧地缩了缩脖子,睡得正熟。
  屋里一共三人,任谁来看,都能看出淩亭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淩亭咽下心中的苦涩,将手里盛满热水的铜盆放到了一侧的脚架上,低声道:“那便……交给顾大人了。”
  顾莲沼应了一声,却没动,只定定看着淩亭走到屏风之外,他这才下床,脱去外衣外裤,又扯下铜盆一侧的毛巾,浸入水中搓揉了两下。
  离了热源,柳元洵便开始往被子里缩,顾莲沼不过刚离开几息,柳元洵就只剩一个乌黑的发顶还露在被子外面。
  他贪热怕冷的样子惹得顾莲沼露出了一丝笑容,可转念一想他怕冷的真实缘故,脸上的笑容便又渐渐淡去了。
  他扯开柳元洵的亵衣,露出他孱弱而苍白的胸膛,因胸前那一抹凉意,柳元洵不太舒服地蹙起了眉,可随即,他便被拥进了一个热乎乎的怀里。
  温热的帕子轻柔地擦过他的脸,又顺着玉般的脖颈渐渐下移,顾莲沼隔着帕子触碰他的肌肤,明明做着再正经不过的事,可顾莲沼却越擦越心神荡漾,手下的力道也没了轻重。
  柳元洵被一点不适的刺痛弄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强撑着精神看向眼前的人,灯火摇曳间,他瞧见为他擦身的人是顾莲沼。
  可他被人服侍惯了,所以做这活的究竟是顾莲沼还是淩亭,以他半梦半醒间的迷离意识是辨不出不同的,所以,他只轻轻唤了他一句:“阿峤……”
  你还不睡吗?
  他本是要这样问的。
  可他实在太累了,能醒来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所以,念了个名字,他便又闭上了眼睛,只觉得身体暖烘烘的,舒服极了。
  顾莲沼却被他这一声叫得焦躁起来。
  平日里,柳元洵都只是闭着眼,像没有知觉的玉偶般躺在床上,他碰一碰他,亲一亲他,都像是在摆弄一个精致的玩偶。
  他本来觉得这便已经足够了。
  可就在他已经知足,觉得这玄月在怀的艳福叫他无比畅快的时候,柳元洵偏偏睁眼叫了他一声。
  就是这一声,再次拔高了他享乐的阈值,他忽然觉得摆弄一个无知无觉的玩偶没什么意思,就是要让他睁开眼,看着自己,看清抱着他、吻着他的人是谁,再让他嗓音软软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这滋味,才叫真正的天上人间。
  第56章
  烛火如豆,渐次燃尽,铜盆里的水也悄然凉透。
  顾莲沼随手将帕子丢进盆中,又将手探入外衣袖筒,从里头掏出洪福交给他的那只瓷瓶。
  瓶中的药粉只用过一回,余量尚多,顾莲沼轻轻掂弄了两下,而后转头看向柳元洵的面庞。
  瞧着瞧着,他便忍不住伸手捧住柳元洵的脸,用拇指蹭了蹭他眼下的那点肌肤。
  他细细端详着眼前这张脸,目光像吻一样落在柳元洵的眼眸上,而后又顺着挺直的鼻梁缓缓下移,最后,长久地停驻在那浅色的、柔软的唇瓣上。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伏低,一寸又一寸,靠近,再靠近。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那柔软双唇的瞬间,顾莲沼却猛地侧过头,深深吸了口气。
  片刻后,他低头含住了柳元洵的耳垂,发泄似得狠狠吮吸了一下。
  微凉柔软的耳垂仿若一块上好的美玉,顾莲沼用舌尖轻轻舔过,又含咬了一下,力道极轻,柳元洵毫无察觉。
  唯有耳垂慢慢热了起来,透出一抹旖旎的红。
  他曾数次解开柳元洵的衣衫,抚弄他白皙的肌肤,吻上他的脖颈,可唯独这双唇,他从未碰过。
  亲吻这个动作蕴含了太多柔情。而他清楚,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感情,尤其不该对柳元洵有。
  在他掐住柳元洵的腰,咬上他喉咙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是掌控欲望的主宰。在这浓稠如墨的夜色里,那些下作的手段,都成了他高高在上、掌控全局的证明。
  可他要是趁着夜色偷偷亲吻柳元洵,他就会彻底沦为一只卑微的、上不得台面的、只能将生杀大权交给他人的可怜的野狗。
  窗外的月亮悄然掩入云层,夜色愈发深沉。屋里的气氛也像被浓墨包裹,黑得叫人辨不清爱恨。
  顾莲沼的头发从肩头滑落,因靠得太近,几缕发丝散在了床侧,恰好落在柳元洵的手上。
  柳元洵手指微动,下意识将这扰人的发丝攥进了手里。
  顾莲沼被扯得偏了下头,低头一瞧,就见柳元洵像是攥着糖的孩子般攥住了他的发丝。
  这一幕莫名叫他心情好了起来,他撑起身体,将手中的瓷瓶重新收回外衣的袖筒中,暂时不打算在今夜用药了。
  他轻易地说服了自己:明日还有正事,得让柳元洵养好精神才行。
  这一夜,风停雪起,次日清晨,整个院子已被一层薄雪覆盖。
  柳元洵舀起一勺清粥,待粥凉的时间,他有条不紊地将今日的事务一一安排下去。
  “如今府中杂事繁多,人手紧缺,有些事情也远比我想像中复杂,单靠瑞王府怕是难以解决。淩晴,你将冯氏夫妇送去京府衙门,再将我被刺一案如实上报。请他们务必善待冯氏夫妇的同时,一定要全力查出冯婶口中提到的‘女子’的线索。”
  淩晴神色一凛,郑重答应。
  “阿峤,今日我需前往刑部调阅冯源远一案的卷宗。你吃过饭后,去锦衣卫取来刘黔源的画像,让凝碧辨认。无论结果如何,都要第一时间来刑部告知我。”
  顾莲沼吃饭的动作一顿,听到柳元洵这句话,他脑海中涌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入王府这么久,这好像是他和柳元洵第一次分开。
  可这念头只在他脑海中存在了短短一瞬便消散了,他点了点头,语气沉稳:“王爷放心。”
  柳元洵最后看向淩亭,吩咐道:“你与我一同前往刑部。”
  淩亭点头应下,只是面色隐隐透着忧虑:“主子昨日奔波了整整一日,身体可还撑得住?”
  柳元洵神色平静:“我正要与你说此事。王太医不是留下两张药方吗?近日府中事务繁杂,我担心自己精力不济,耽误了正事。你暂且换第二张方子来煎药吧。”
  “不可啊主子!”淩亭急了,“那药方里多是虎狼之药,虽能暂时提振精力,可对身体的损伤极大。不过是一桩与您无关的案子,咱们查归查,何至于搭上自己的身体呢?”
  柳元洵感念淩亭的关怀,可他与淩亭目标不同,未来的路也不同,再者,许多事他无法对淩亭言明,只能将淩亭所有的劝阻都堵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