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常盈眉头紧皱:“他一人去冒险,我们在房内等着?”
  百里尽欢道:“他若希望我们帮忙,自然是会开口的。我们现在去说不定还会给他添乱。”
  常盈问:“哪怕他可能会出事,我们也什么都不做?”
  百里尽欢点头。
  “他行事自有分寸,只管信他吧。”
  常盈挣脱她的手,拔腿便要走。
  “我做不到。”
  “什么?”
  “做不到不担心他,做不到什么都不做,做不到让他一个人以身犯险。”
  说完,常盈就走了,丝毫没有理睬百里尽欢。
  徒留百里尽欢看着常盈的背影,摇摇头笑了。
  “还真是一个脾气。”
  ……
  常盈直奔知鱼阁而且,几日不见,这知鱼阁又换了副新样貌,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安营扎寨的江湖人士都被赶走了,只有府兵日夜不休地站岗。
  常盈进了一家离得很近的酒楼,哪怕已近子夜,酒楼仍是热闹不凡,常盈在三楼靠窗的位置坐下,在此可以看见知鱼阁的动静。
  他决定在这儿再等一刻钟,若是看不到李秋风的身影,他就得进去瞧瞧了。
  酒楼里吵吵嚷嚷的,常盈一心二用地听了几耳朵。
  他们大致都在说一件事。
  百川宗、明月楼、明苍山庄这武林三大门派的人今日见了面,明月楼东楼主冰魄提出要接管知鱼阁,毕竟此地在二十年前还是明月楼的私产。
  明苍山庄的齐二公子立刻驳回,他替新来的钦差带了信,说此地已经被朝廷征用。
  两方各执一词,百川宗首徒叶景的意见便显得格外重要了。
  叶景却谁都不帮,只提出了要尽快推选出新的盟主人选,平定江湖之乱。这座府邸应当延续gei下一任盟主。
  这些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都仿佛在场一般。
  不过常盈也得知一件事,这三个人明明至今都还没有离开知鱼阁。
  酒楼里的人此时对叶景赞赏有佳,暗骂明苍山庄忘本,已彻底沦为朝廷走狗。又骂明月楼的东楼主见利忘义,一心只想独吞所有好处,反倒显得这百年大派百川宗格外正宗嫡传,值得赞许。
  一夕之间,叶景倒是人心所向了。
  常盈并不关心这一切,他等了又等,始终没见到李秋风的人影。
  他正筹谋着要如何混进去。
  他忽而见到有一辆马车正从路尽头缓缓而来、除了马夫,马车旁还有五六人围着。
  坐在常盈身侧的一人也见到了此景,笑道:“这什么钦差,胆子比猫还小,往来不知道要多少人随身保护。还专挑这种没人的时候才敢来回。”
  常盈见状若有所思,劫这马车的可行性似乎比强闯进去要高一些。
  他这般想着,立即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悄无声息下了楼。
  他在街巷阴影处悄悄尾随着,然后在心里飞快想着几个办法。
  一个是趁着转角打昏最后一人,然后取而代之。
  第二个是制造个意外截停马车,然后趁机混入轿子里。
  但是明面上的侍卫虽然只有六人,可暗地里的侍卫就不知数目了,这两个办法都有些冒险。
  常盈来不及多想,若是再犹豫下去,这马车都快进去了。
  他从衣袖里翻出几个飞镖,落入掌心,简单目测了周围环境之后,他接连丢出。
  一个飞镖破空而出,直奔一高悬的当铺牌匾后。那飞镖融入夜色,悄无声息割断了固定的粗绳。
  随即,那牌匾松动发出声响,但并未掉落。
  所有人瞬间戒严,马车停下,所有人看了过去。
  那牌匾吱呀吱呀的摆动着。
  常盈趁着这个空挡立刻蹲下,左手一挥,一小石子擦着马车底飞出。
  刹那后马高高扬起马蹄,嘶鸣不已。
  接连的变故让几个侍卫如临大敌,他们立刻一字散开,其中两人去查看马匹有什么问题,其余四人拔刀而出,静静看着四周。
  可这下每个人之间的空当就大了。
  常盈顺势将自己身旁一个堆着货物的架子车给推倒了。
  几个空着的酒壶咕噜噜地一路滚到了侍卫们的视线之内。
  他们交换一个眼神,其中一人慢慢踏了过来。
  常盈此时早已不在原地,他出现在了另一侧,也就是马车的右侧,此时马车只有一人守在这一边,其余人都盯着频出动静的另一侧。
  而马车右侧那人并未放低警戒,他警觉地四处打量着。
  可常盈几乎是踩在那人的盲区里,他的步伐总是比那人的视线更快一些。
  几息之后,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人的身后。
  他一身黑衣,动作又轻微至极,比那行走在屋檐的猫还要无声。
  拿刀人脖颈一僵,似乎是品出了一些不对的味道,他猛然一回头,身后什么也没有,只有侧窗步帘微微摆动。
  不过一会儿,那马恢复平静,暗处又传来好几声猫叫。
  一位侍卫掀开轿帘的一个角,汇报道:“大人,只是野猫作祟。”
  轿帘的那个角落露出一双由蓝色衣袍半遮的皂靴,轿中人仍旧是正襟危坐着。
  “嗯。”
  听到有人答应后,马车继续启程。
  ……
  马车内,见到轿帘又合上,那双靴子的主人颤抖起来,尤其是在那双紧掐着自己嘴巴的那双手松开后,他盯着自己身前那双黝黑的眼珠子,嘴巴仍无法合上。
  黑衣人踩在侧面的软垫上,好整以暇地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萧风竹抖得更厉害,此时才如梦初醒般闭上了嘴。
  他汗如雨下,不断有汗珠从他额角蒸出,整个人如同刚从水中捞出一般。
  他低下头,似是不敢相信一样,继而又看向常盈,如此反复几次。
  常盈提防着此人有异常举动,方才只是封了他的哑穴,若是他在轿子中发疯乱动也便不好办了。
  可谁能想到这个钦差大臣不仅很乖,而且有点过于配合了。
  常盈只是听说他胆子很小,怎么会到了简直要尿裤子的地步。
  常盈盯着他的脸看,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不仅样貌平凡,还如此胆小如鼠,扔到人群里根本没办法找出来。
  常盈这般想着,却见到此人将头垂了下去。
  常盈觉得不对,想要抬起他的脸,却抬到了一手血。
  常盈立即掰开他咬得死紧的嘴巴,此时半是诧异半是震撼,哪怕是淡定如他,此时都有点乱了阵脚。
  他从未遇见过这般情况。
  天地良心,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呢,这个钦差自己咬舌自尽算怎么回事!
  慌乱之中他还被结结实实咬了一口,为了避免人真的死了,他连忙将人打晕,那钦差这才软绵绵地躺了下来。
  常盈听见轿子外,有人轻轻道:“萧大人,已经到了。”
  常盈看了看自己的一手血,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萧大人。
  若在往常他还能模仿一下对方的声音作回答。
  可是他没有听过这萧大人的声音,也就只听见方才一个“嗯”字。
  可若他不回答,他们势必又要进来查看一下状况。
  这下可真有点进退两难了。
  他正在思索对策,外头人又催促了一下。
  常盈只好躲在帘子后,准备谁先进来,先杀谁。
  “大人,请落轿吧。”
  很快,一个人头探了进来,他见到轿中景象时呆住了,而常盈看见他也呆住了。
  那马夫打扮的人看到轿中情形,顿了顿便对其他人,粗声粗气道:“萧大人睡着了,我待会儿背他进去,诸位先去休息吧。”
  他身旁另一人闻言也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他没全掀开,而且只是瞥了一眼,因此只看到萧风竹的头侧靠在一边,头发挡住了下半张脸,看上去确实是睡着了。
  “他现在倒是睡得着了。”其余侍卫嘟嘟囔囔地走了。
  只有一人心有疑虑,想要一起帮忙将人抬下去,但是见到那片刻不离的暗卫都现身了,也就放心地离去了。
  因此,当卢青霜、李秋风、常盈三人都挤在这小小的马车里时,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疑问。
  常盈挠挠脑袋,道:“进去再说吧。”
  ……
  将人在床上丢下的时候,卢青霜松了口气:“人没死,舌头也没断。”
  李秋风问道:“你怎么做这样危险的事?”
  常盈道:“我久等你不来,怕你出事。”
  卢青霜来回踱步,无数次偷瞥常盈。
  常盈被他盯得烦了,问道:“你想说什么就说!”
  “你怎么做到把人逼死的。”
  常盈叉腰,感觉自己颇为委屈:“我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我还想知道为什么呢!”
  李秋风公正地说了一句:“咬舌一般都是自尽。”
  卢青霜更无奈了:“你当初说的是我帮你一个忙,没说要把常盈也给弄进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