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得令!”众将齐声怒吼,声震屋瓦。
  赤焰军的燎原之火,终于要烧向腐朽夏国的第一座州府。
  作者有话说:
  哦no审核又锁上17章了,我又要死磕了
  第 91 章
  夜色深沉。
  一队队黑影如溪流般悄无声息地滑出营寨,没入莽莽群山,朝着各自的目标潜行而去。
  沈今生站在主寨高处,夜风吹动她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和如雪白发,她右手下意识地抚上隐隐作痛的左肩,左手紧握着那枚赤焰令牌,目光穿透黑暗,牢牢锁定云州府的方向。
  帐帘微动,萧宁悄然来到她身侧,将一件厚实的旧披风轻轻披在她肩上,“今生,你何时动身?”
  肩上披风的暖意混着萧宁身上熟悉的花香,丝丝缕缕地包裹上来,稍稍驱散了夜露的寒凉,沈今生紧绷的侧脸线条微微柔和。
  “即刻。”
  “此战关键,不在搏杀,而在调度。我必须亲至前线高地,方能纵观全局,随机应变。疤狼得手,赵德全此刻必如惊弓之鸟,调兵遣将正是最混乱之时,四路奇兵箭在弦上,战机稍纵即逝。我坐困营中,如盲人摸象,如何掌控?”
  萧宁沉默片刻,知道再劝也是徒劳。
  眼前这个人,骨子里刻着责任与执拗,一旦认准,九头牛也拉不回,她只能替沈今生拢紧披风的系带,指尖不经意地拂过对方微凉的颈侧肌肤,低声道:“我随你同去。”
  她没有说“危险”,没有说“留下”,只是用最朴素的方式宣告她的选择。
  同生共死,并肩而行。
  沈今生喉头微动,应了一声:“好。”
  无需多言,心意已通。
  主寨前,数十匹健马已备好鞍鞯,打着响鼻,不安地刨着蹄子。陈拓一身戎装,皮甲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冷硬的光,他正与几名负责留守和接应的将领做最后的交代。见沈今生和萧宁下来,目光扫过沈今生略显苍白的脸,落在她披着的旧披风上,又看了看萧宁,眼中掠过一丝了然,“沈兄弟,营中大局,交给你了,老子带主力,去砸开云州府的大门!等你号令!”
  “将军放心。”沈今生抱拳,“沈某必不负所托。将军保重,旗开得胜!”
  “哈哈哈!借你吉言!”陈拓翻身上马,拔出腰间长刀,刀锋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雪亮的弧光,指向云州府的方向,声如雷霆炸响,“赤焰军的儿郎们!随老子——杀!”
  “杀——!!!”
  震天的怒吼瞬间撕裂了夜的寂静,早已整装待发的赤焰军主力,在陈拓一马当先的带领下,汹涌奔腾,冲出营寨,没入黑暗的山道,只留下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滚滚烟尘。
  喧嚣远去,营地骤然显得空旷。
  “传令。”沈今生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翻身上马,动作依旧利落,只是上马时左臂的微滞被萧宁看在眼里,她的声音不高,“斥候营张老蔫,率本部所有斥候,即刻前出,严密监控云州府四门动向、城内烟火信号、以及官仓、卫所、别院、驿站四路奇兵位置,每隔半炷香,飞鸽回报一次,不得有误。”
  “得令!”张老蔫抱拳领命,带着一群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迅速消失。
  “王管事。”沈今生目光转向一旁肃立的王管事,“后勤营所有能战之丁壮,全部武装,分为两队,一队由你带领,守护大营,警戒四方,谨防敌军小股偷袭,另一队,随我中军行动,随时听候调遣,运送伤员、传递军令。”
  “是!沈参赞!”王管事精神一振,立刻领命而去。
  “李铁锤。”沈今生看向工匠营头领,“所有备用的攻城器械、火油、火箭,立刻装车,由你亲自押运,紧随中军之后,随时准备支援前线。”
  “遵命!”李铁锤声如洪钟。
  一条条命令流水般发出,清晰果断,原本因主力离开而稍显茫然的留守人员,瞬间找到了主心骨,重新紧绷起来。
  沈今生一勒缰绳,调转马头,目光扫过身边仅剩的数十名精锐亲卫——这是陈拓特意留给她指挥的机动力量,以及王管事刚刚组织起来的、约莫百人的后勤丁壮队,微微一点头。
  “中军听令,目标——黑石崖,出发!”
  “驾!”
  马蹄声再次响起,虽不如主力那般惊天动地,却也带着一股沉凝的杀气。
  数十骑簇拥着沈今生和萧宁,连同后续装载器械的骡马车队,沿着另一条隐秘的山道,向着云州府外围一处地势高耸、视野开阔的山崖——黑石崖疾驰而去。
  那里,将是临时指挥之所,俯瞰整个云州战场。
  夜风在耳边呼啸,山林在两侧飞速倒退,冰冷的气流裹挟着草木和泥土的气息,吹得人脸颊生疼。
  约莫一个时辰的疾驰,山路愈发崎岖,林木遮天蔽日,前方引路的斥候勒马,低声禀报:“参赞,黑石崖到了。”
  沈今生勒住缰绳,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她抬头望去,前方是一处突兀伸出的巨大黑色山崖,形如鹰喙,孤悬于陡峭山壁之上,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幽谷。
  对面,便是灯火稀疏、轮廓模糊的云州府城,崖顶只有一小片相对平坦的空地,怪石嶙峋,山风在这里变得格外凛冽狂野,呼啸着掠过崖壁,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好地方。”
  她强忍着左肩传来的剧烈抽痛,翻身下马。
  落地时,左腿几不可察地软了一下,萧宁已无声地出现在她身侧,稳稳托住了她的肘弯。
  “无妨。”沈今生低语,借力站稳,迅速抽回手臂,大步走向崖边,夜风卷起她雪白的发丝和披风下摆,猎猎作响。
  “立旗,设指挥位!”
  王管事和李铁锤立刻带人忙碌起来。
  一面稍小的赤焰军旗被牢牢插在崖边最高的一块黑石缝隙中,几张简易的条案被迅速拼凑起来,铺开那张云州府舆图,用石块压住四角。几盏防风马灯被点亮,昏黄的光晕在风中摇曳不定,勉强照亮舆图上精细的线条。
  萧宁在沈今生的搀扶下,手脚并用地攀上崖顶一处视野最佳、又有巨石遮蔽的天然平台,沈今生紧随其后,动作轻盈矫健。
  站上平台,寒风骤然凛冽。沈今生扶着冰冷的岩石,极目远眺。整个云州府城如同一块巨大的墨色砚台,匍匐在苍茫大地之上。城墙的轮廓在黯淡的月光下依稀可辨,几处城楼悬挂的灯笼如同鬼火。更近处,是她计划中要摧毁的四个目标点,此刻还沉睡在死寂的黑暗里。
  “张老蔫的斥候有消息吗?”沈今生头也不回地问,声音在风中有些发飘。
  “回参赞!”一名负责联络的亲卫立刻上前,“半刻钟前收到飞鸽,赵德全府衙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似有慌乱。城西官仓守军已有部分调动迹象,向府城方向移动,城南卫所方向,尚未见明显动静。”
  沈今生:“好,鱼儿惊了。传令给四路奇兵领队:按原定计划,各自隐蔽待机,密切观察目标动向,一旦确认守军主力被抽离,立刻动手,以官仓火起为第一信号。”
  “是!”亲卫领命,迅速奔向崖下临时设立的传令点,那里有几只信鸽笼子。
  萧宁将一件厚实的狼皮褥子铺在一块稍平整的石头上:“坐下,别硬撑。”她扶着沈今生的右臂,让她坐下,又递过一个装着温热姜汤的水囊。
  沈今生接过水囊,掌心传来的暖意让她冰冷的指尖恢复了些许知觉,啜饮了一口辛辣的姜汤,目光依旧牢牢锁定着远处的城池。
  夜色浓稠如墨,时间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
  等待。
  每一息都显得无比漫长。
  “看!”萧宁突然低呼一声,指向城西方向。
  只见在遥远的城西边缘,一点微弱的红光猛地跳跃了一下,随即,那红光迅速蔓延、升腾,化作一条扭曲舞动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夜空,浓烟滚滚而起,即使相隔甚远,也能想象出那冲天的热浪和木材燃烧的噼啪爆响。
  官仓起火了。
  “成了!”王管事激动地低吼出声。
  “官仓!是官仓起火了!”旁边的后勤丁壮们也看到了,发出压抑的欢呼。
  沈今生紧抿的唇线终于松动了一丝,她不为火光所动,目光锐利地转向城南方向。
  在官仓火光升腾后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城南那片连绵的山岭轮廓间,一点极其明亮、带着诡异绿色的火光猛地窜起,直冲天际,那火光并非寻常火焰的橘黄,而是带着硫磺燃烧后的惨绿,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绿色的烽火沿着山脊线次第点燃,熊熊烈焰冲天而起,将惊惶的信号疯狂地射向四面八方。
  烽火台,狼烟点起来了。
  是绿焰烽火,最高级别的敌袭警报。
  沈今生紧握令牌的手心微微出汗,死死盯着另外两个方向。
  城东别院方向,一片沉寂。
  城北驿站马场,也毫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