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雪山风雪已停,茫茫山野,亘古沉寂,仿佛从未生乱。
  林双!林双你出来啊!
  你这个骗子!
  林似伏倒在雪地里,抓起一团雪砸出去。
  不是说好不走了吗?!
  邺继秋已然恢复功力,他立在山腰向上看去,能看到雪宫的隐约轮廓。
  漫山找一具不知剩没剩下的躯体,无异于大海捞针。
  林双
  不知过了多久,沿着山势吹下来的风停住,日破重云,金光乍现,雪宫上那层蒙蒙的轻纱褪去。
  自照抹了把脸抬头看去。
  是亢龙!
  一柄长枪立在天地间,被血肉打磨出的寒光在此刻是如此刺目,双环停住,颓然挂在枪身上,系着一根红绸,迎风飘荡。
  全文完
  第93章 日常
  沈良时其人,从来骄矜,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拱月,阵仗比她爹出兵还大,可偏偏这么个人,国子监中硬是没人讨厌得起来。
  我爹从西北带回来的冬枣,分你一个。
  萧承安从书案上抬起头,看到一个翠绿的冬枣放在手边。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难以置信,就一个啊?
  沈良时在同窗手中放下一把,足有七八个。
  对啊,你就一个。
  同窗笑得甜滋滋,谄媚道:谢谢沈大小姐!
  萧承安囫囵吞了,不满地追上来,想明抢。
  真不够意思,一个就算了,还给一个酸的。
  沈良时将装冬枣的布兜护在怀中,道:谁让你昨天和祭酒告我的状的?萧承安你真是啊!
  她一个趔趄摔在地,怀中冬枣撒了一地,咚咚咚地滚开,撞到案腿和案后人脚边。对方俯身捡起来,还伸出一只手和同窗们七手八脚地将人扶起来。
  萧承安帮着把冬枣捡起,偷摸塞了几个到怀中,推卸道:这可是你自己摔的,不怪我啊!
  给你。那人把枣装进布兜中,递还过来,又问:没事吧?
  沈良时抬头看去,是一直坐在角落的二皇子,平日少言寡语,也不和同窗们亲近,有时几乎让人忘了还有这么一位皇子。
  谢谢你,我没事。她抓出一把冬枣来给他,给你的。
  喂!萧承安愈发不满,我的呢?
  沈良时没理会他,将怀中的冬枣扎紧口,跑到窗边去,等了片刻,果然看见一道身影从隔壁屋翻出来。
  宋颐婕!
  她招招手,宋颐婕猫着腰来到她面前,道:不要这么大声啊要一起去跑马吗?
  沈良时瞪大眼,今天你还逃?今天祭酒要抽题考校的!
  她撑开袋子,示意宋颐婕,吃枣吗?西北来的,可甜了!
  宋颐婕不客气地抓了几个,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反正我的课业都烂成那样了,你的课业少这一节也不会怎么样。
  十四五的少年少女,正是爱玩,根本经不住撺掇,接二连三翻了窗就往外跑,出了国子天高海阔,直接到将军府牵了马,毫不客气,待府中下人反应过来,她们早跑出去了。
  策马穿巷,七拐八拐地接近城门。
  沈良时在最后一个巷子口勒住马,大喝一声。
  你们干嘛呢?!
  几个正在拉扯一个少女的男人停住动作,警惕地转过来看她。
  京中无人不识沈家女,他们跪地道:沈小姐误会,这个丫头已经被卖给我们了,她却不老实跟我们走。
  那个瘦弱的少女挣脱了跑过来跪在马前,哀求道:小姐救我,我是良家女,家中主母忌恨,才将我发卖的,小姐救我!
  沈良时左右扫了一眼,道:是不是良家女,到盛京府去分说,你们几个也一块儿去,真的如她所说,少不了你们板子!
  几个男人推推搡搡地跑了。
  沈良时又问那个少女,你家在何处?要我送你回去吗?此事你家主可知?
  少女感激涕零,谢谢小姐,我是晏家女,家主正是晏尚书,只是他偏听继母的话,对我不管不问,所以
  跑出去一截的宋颐婕回来找她,远远招呼,走啊!待会儿你爹追来了!
  沈良时于心不忍,从怀中摸出一块儿玉佩,递给她,拿着这个,就说你和将军府的沈良时交好,我让人送你回去。
  她驾马走出去,又回头道:不用担心,我会让我爹办好的。
  话落,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只可惜这阵风还没刮出城,就被练兵归来的沈尧抓了个现行。他的随侍眼力好,远远指着城门处的两个黑点,道:将军,那不是大小姐吗?
  沈尧手搭在眉间一看,果真没跑。
  现在这个时辰,她不应该在国子监吗?
  彼未建内阁,宋颐婕的老爹还是当朝丞相,他拍拍沈尧的肩,笑道:看来沈将军的千金比我家那个泼猴还厉害些啊!
  随侍又指着另一个道:那好像是宋小姐。
  什么?!宋相手搭在眉间看去,发现跑在前面的正是自己女儿,两人不遑多让。
  让人去将两个泼猴抓了回来,沈尧和宋相各自道别,拎着女儿打道回府,背过身还没几步,就听见宋相气急败坏地骂宋颐婕。
  沈家父女面面相觑。
  走了一半,沈良时道:爹,你明天去和晏尚书说说,让他别动不动就发卖女儿了,看得我害怕。
  晏尚书?沈尧回忆了一下,确实听说他家中私事乱的很,行,我多管闲事地去提一嘴吧。
  夜幕来临,街道两侧灯火不歇息,摊贩比起白日只多不少,父女俩一路逛一路买,手里嘴里都塞满了。
  这个不好吃,拿回去给哥哥吧。
  沈尧尝了一口,深表同意,问:阿时,冬枣尝了吗?甜不甜啊?
  沈良时晃着手中的糖葫芦,道:我都分给同窗了,自己还没尝上呢,爹你下次再给我带吧。
  沈尧笑了两声,爽朗道:行,下次给你挖一棵回来栽到院子里!
  *
  刚到江南堂的那段日子,沈良时夜里常常做梦,梦里常是小时候的事情,让她心里胀胀地难受,反正睡不好便枯坐在床边,看看书发发呆。
  林似找上门的时候刚过子时,她翻进来的,悄无声息地摸到主屋窗边,猫似的敲敲窗棂,问沈良时吃不吃宵夜。
  沈良时本来不饿,被她一提肚子竟然咕噜一声,让她面露难色,现在?去哪儿吃?
  林似坦坦荡荡,厨房啊,想吃什么自己做。
  于是二人蹑手蹑脚地溜到了堂中厨房,点着蜡灯翻了一通,开始生火。
  沈良时当然不会做饭,便将希望寄托在林似身上。但她起码知道蒸米要放水、锅热要先下油。当看着林似直接将杀好的鱼扔进锅的时候,她就知道完蛋了,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完蛋。
  厨房轰隆一声在夜色中炸出火花,将安静地江南堂炸醒,将连轴转了几天、几近昏迷的林双炸醒。
  众人赶到时,厨房正往外滚滚冒烟,隐约能看到火光,和黑炭似的蹲在门外的两个人。
  我嘞个乖乖,你俩夜里研究火药呢?林散探头往里看去,得出一个精辟的结论,明天看来是吃不上饭了。
  好在火势不大,江南堂不止这一个厨房,人也安然无恙,只是气得林声慢头发都要立起来了,揪住林似恨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剐了她。
  林似尚能反驳,那、那人饿了不就是应该找点吃的吗?所有人都睡了我哪好意思去麻烦别人?
  林声慢问:所以你好意思把你爹的小厨房炸了?!
  林似道:爹,你我都要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
  林声慢抽她,我扒了你的皮!
  沈良时则像是被吓傻了,愣愣地说不出话来,又愣愣地跟着林似要去扎马步,直到被人抓住手腕时才回过神来。
  林双上下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哪儿刮破蹭伤,转过去点了点林似,你以后再敢翻进我院,我就抽你。
  回到屋中,林双端了盆水进来,浸湿帕子想给她擦脸,又意识此举太过亲密,于是将帕子放到沈良时手中,拖了把椅子坐在她面前。
  沈良时沉默地擦了擦,小声道:对不起,我没想炸了厨房的
  说着约莫觉得刚来没多久就整出这么大动静,实在没脸见人,用帕子捂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