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还有别的画。”
  徐之敏咂舌,“也是。”
  说完,她拿起卡,“那我先收着,如果我没事儿再还你,有事儿了咱就拿着这钱远走高飞算了。”
  简宁捧起杯子喝咖啡,没有回答这句话。
  徐之敏在得知金额后倒是豁然开朗了,拉着她一路说说笑笑回家。
  一夜过去,简宁所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
  第二天一早,她辞别二人,“如果遇到事情,可以联系我。”
  徐之敏抱住她,“你住这儿……”
  话没说完,后腰被她妈妈掐了一下,她噤声。
  简宁挣扎着离开她的熊抱,对她提起浅笑,“不住了,拜拜。”
  徐之敏又被她的笑晃了下神,怎么这两天就笑了三次。
  难道跟小时候不一样了,现在比较爱笑?
  “那行吧,你遇见事也跟我说啊,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说,那自然是不能说的。
  无论当时的苏雨扬问,还是曾经的至交好友问。
  出门后简宁这么想着,心情却没有多沉重。
  她背着双肩包,里面有一套蜡笔、两支毛笔、三盒颜料、几本证件。
  嗯,那套衣服留在徐之敏家里了。
  要换再去买吧,还有十万块钱的经费。
  她想着这些,心情反倒如同乘风的羽毛一般,轻飘飘就上了天。
  那座横亘在海面上的桥梁,她知道接下去要怎么画了。
  直奔一中外那堵白墙,她奢侈地给自己又买了一套新的蜡笔、两只手套,便开始挥毫。
  桥梁如孱弱的黑线一般,孤立于海面之上。
  汹涌的波涛在附近,美轮美奂的海洋生物在脚下。
  无边的天高悬于头顶、广阔的陆地屹立于身旁。
  桥下的支柱走到最后一个,桥梁再无支撑,一侧断裂,落下数不清的碎石。
  碎石如蚁群一般向海底迁徙,在珊瑚上安家,与鱼兽共舞。
  它们密密麻麻,如同一条纤长的黑线,远看细而窄,也像是孱弱的黑线,但却划出了最优美的弧线,如同造物主洒下的尽兴之墨,点缀了整个天地。
  桥梁也如它洒下的碎石一般,一边破裂、一边向前。
  它不再遵循桥该有的模样,或是建筑物该有的端正,它再无拘束,一边舞动、一边向前。
  那条孱弱的黑线,成了汹涌海面上最美丽的点缀。
  即便它相对于碎石是庞大的、相对于海面是微小的、相对于天空是渺小的。
  橙红色的蜡笔断裂,简宁颤抖着手,扔开了它,索性就此收笔。
  她的胸膛微微起伏,额头也冒出细密的汗。
  退后两步,这副占据了一堵墙的画完整呈现在眼前。
  她提起嘴角。
  这次不再是浅笑,幅度大了些,似乎能称之为灿烂的笑。
  摘掉五彩斑斓的白手套,她又往后退步,想要再隔远点儿看。
  可惜没看路,差点儿被绊倒,被后面的人扶了一下。
  她被吓了一跳,当即回归现实,这才发现又围了不少人。
  不知为何,他们都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现场聚集了不少人,反而比正常街道还要安静。
  扶着她的是一位身着运动装的女性,一边扶着她,一边看着面前的画,用方言说:“我的天啊,大师!”
  这才打破这份无端的静谧。
  简宁连忙自己站好,她一动,运动装女性回过神来,用一双期盼的眼神看她。
  “大师,我能拍个照片吗?”
  简宁愣愣点头,莫名被带偏,也用方言回了一句“好”。
  “大师,我能跟你拍个照片吗?”又有人用方言问。
  她没反应过来区别,再次愣愣点头。
  而后其他人也跟被带偏了似的,甚至有人邀请她去家里吃饭。
  简宁整个人都懵了。
  什……什么情况?
  被好几个人摆弄着拍完照之后,她晃晃脑袋反应过来,用手臂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努力大声说:“别、不要,先别碰我!”
  可能是看她长得瘦瘦小小白白净净,也可能是所谓的“大师”滤镜,他们没有乱来。
  安静下来,简宁咽咽口水,声音回归原来该有的模样。
  “让我缓缓。”
  于是一群人围着一个小姑娘,看着她发呆。
  该说不说,简宁虽然已经二十八了,但皮肤白嫩、脸看着也显小。
  要是保安老眼昏花一点儿,说不准还能让她混进一中高中部。
  常规来讲,简宁画完画之后,缓个半天都是短的。
  这次特殊情况,缓了半个小时不到,就努力辞别热情的人们,而后火速赶往书店。
  我想念安静的书店了!
  被他们的热情感染,她甚至在春寒料峭的3月8日买了一支冰棍啃,然后被冻得瑟瑟发抖,窝在书店的一角,安安静静、舒舒服服。
  她在3月6日离开千里江山,过去两天,兜兜转转,最后又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宁一只。
  走马观花地翻着插画集,她刚这么想,又觉得不对,债已经还了,可以过理想生活了,这很好。
  所谓理想生活啊,也可以说是她离开千里江山的那一刻,心中某一处所期待的。
  或者,再早一点,宸海破产那一天?再早再早,母亲去世的那一天?
  她也分不清那颗种子是在什么时候种下的了。
  背着画板、拎着画筒,没有定所,走到哪里画到哪里。
  不必牵挂什么,反正也没什么牵挂的了,也不必忧虑什么,左右也就是所谓人生。
  画景、画人、画事,那该多好。
  不管种子是何时种下的,反正昨晚它萌芽了。
  而在方才,绽放出了绚烂美丽的花。
  正美美畅想着,手机忽然响了。
  书店里不算寂静,但整体也很安静,她连忙接通,捂着手机往外面走。
  “诶你敢信吗,就之前威胁我的那个领导,他竟然被撤职了!”
  电话是徐之敏打来的,她的语气十分激动,简宁听到内容后也准备高兴。
  没等她高兴起来,“嗡——”
  手机没电关机了。
  简宁:“……”
  她眨眨眼,又歪歪脑袋。
  嗯???
  她冲回去翻双肩包,可惜,里面没有充电器。
  也许、可能、似乎,落在徐之敏家里了。
  随兴派画家,或者说丢三落四的小宅虫,今日终于体会到了丢三落四的坏处。
  原来都在家里,丢东西也无伤大雅。
  现在,不在家里的她沉默了。
  一点儿电都没有,她想去扫码拿个充电宝都不行。
  作者有话说:
  某rains:是我,闷声干大事的我。
  本章苏总未出现,但如出。
  谢谢阿尼ane小天使的投雷支持!
  (2025.7.1修正错字)
  第7章 rains
  “小姐姐,你是需要充电宝吗?”
  在简宁愣住后,蠢蠢欲动两天的收银员小姐姐,带上同事的充电宝赶了过来。
  同事去卫生间了,不知她借花献佛之事。
  简宁记得她,是之前送自己一杯果汁的女生。
  “啊……”她卡顿了一下,“……嗯,谢谢你。”
  然后茫然又感激地收下了。
  这个人还怪好的。
  她想。
  “小姐姐,可以加一下微信吗?”女生眼睛亮亮看着她。
  列表里申请的神经病太多,她条件反射就要拒绝。
  “我是这里的店员,看你这两天也来了好几次了。”女生继续说。
  简宁忍住了到口的拒绝,“好。”
  “那我先回去啦?前台不能没人。”女生的眼睛十分有神,眼角弯弯说。
  她点点头,又机械地挥了挥手。
  虽然被打岔了一下,但她还是绕回了徐之敏说的事上。
  另一边,同事回来后,看见女生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奇怪道:“怎么了?”
  女生客观(指夸大其词)叙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同事不可思议,“所以你是说,你用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理由,成功要到了联系方式?”
  女生骄傲点头。
  同事震惊,还是不敢相信,“你是店员跟人家有什么关系?”
  女生无语,“我又不是写数学题呢,干嘛要那么逻辑分明。”
  同事感觉自己受到了冲击。
  如果你这么随意就要到了,那百般思索的我岂不像是个傻子?
  还没成功……
  成不成功的另说,简宁确实没想那么多。
  和人讲话时反应时间那么短,还要追求逻辑分明,那也太为难人了,反正她做不到。
  她是感觉动物。
  反正手机是成功开机了。
  显然徐之敏也被突然挂断的电话弄懵了,给她留言了一个大大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