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能的话就把我洗成黑衣组织成员。”
  反正那黑衣组织鱼龙混杂——
  “不行的话我就是黑市上雇来的雇佣兵。这点程度能做到吧?”
  中原中也将这要求转述给太宰治时,太宰治只微微挑了挑眉。
  “他就说了这一句?”太宰治追问,“没别的了?”
  中原中也回忆了一番。赤坂冶就只是淡淡地表示他下午还有安排、在确认他们不需要额外帮助后就干脆地走人了。除了车上诟病的那几句外,他还真是半句话都没多说。
  除了黑衣组织的名字外,他甚至都没问任务细节。
  中原中也由衷感慨:
  这年头还能有说话这么干脆、做事这么利落的家伙在?唉,如果赤坂是他同僚就好了。他为什么不愿意加入港口mafia呢?
  他懒得再搭理兀自陷入沉思的太宰治:“人带到了。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他决定打个电话去问问赤坂冶的伤,顺便回头再请他喝顿酒。
  赤坂冶跟中原中也都淡淡地将此事翻了篇,唯有太宰治不得不继续跟进。他去地下监牢消磨了几个小时,等他洗干净手上楼时,最新的情报已经被送到他办公桌上了。
  现场情况的话,太宰治已经基本从当事人口中得知了。不过如果有多方视角,便能更清晰地看清全局、获得原本无法获取的情报。这场游戏在此人落入他们港口mafia手中时就已经将军,竞速游戏最终是由赤坂冶大获全胜,所以太宰治只是随意地垂眸,用冷水反复洗过的冰凉手指撩开了那沓情报。
  更具体的报告书和分析总结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给出,但已经有模糊的、从监控中调取的现场照片在横滨地下流通了。太宰治随意翻看两眼,看了看现场被炸毁的照片,发现原本那爆炸案还真是布局挺大。
  这两件事赶巧碰到一起,原本那爆炸案的犯人还真是不幸啊。
  太宰治又翻两页,有一张没夹稳的照片从中间滑落。
  那上面是个全副武装、满身干练危险气息的男人。用简单直接的话来描述,这人要么在搞cos、要么是任务中的部队的人、要么是专业组织跑去抢银行。覆盖全脸的面具、护喉、防弹衣、绑腿靴之类的就算了,熟悉本人身形的人甚至能辨出他佩戴了肩甲和护臂。
  ……为了不被认出来,还真是够拼的啊。
  这想法原本该是太宰治的第一反应,然而他垂眸瞥去两眼,目光就顿时凝固了。
  他原地站了十几秒钟,然后默默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飞快地翻出了当年最最最早港口mafia调查报告里那张赤坂冶穿黑色西装的照片。
  两张风格完全不同、属性完全不同的照片摆在一起后,观看时感觉不要太明显。
  太宰治茫然了一会,沉默了一会,将照片反复盖上、冷静片刻后重新查看,最终还是摁开拨号界面、拨通了赤坂冶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背景音相当吵杂,隔着通话都往耳朵里钻的强鼓点音乐外加叠在一起的人声。赤坂冶显然在外面。
  “嗯?”他似乎在吃东西,含混地发出一声鼻音,示意他说。
  太宰治一点不绕弯子。他两指夹起那张照片,举到与视线平齐处,仔细端详片刻,最终还是微微一叹,用商量的语气说:“……你今晚能不能穿这个?”
  对面像是一时不察、被呛到了。在那阵激烈的咳嗽声中,旁边一个男声惊愕问道:“喂喂,真有这么难吃吗?我警告你,就算来硬的你也得给老子咽下去!这可是老子最喜欢的店!虽然不比你喜欢的那家店,但也没……”
  后面的话听不太清了。
  赤坂冶似乎直接起身走了,惹得旁边那人气急败坏、粗声粗气地吼他名字。
  赤坂冶又艰难闷声咳了两下,才感觉气管里的异物被清空。
  “什么鬼?”
  尽管压低了声音,但他语气中的诧异根本藏不住,
  “不是,首先,我现在在东京——”
  “那下回嘛。”太宰治顺水推舟,“好不好嘛?”
  “不是,我是说……”
  对面一时间都组织不出语言了。憋了好一会,他才再次冒出来一句:“……啊??”
  第38章 037
  赤坂冶发现自己在想象力上还是逊了一筹。
  他原以为这无厘头要求只是太宰治随意乱讲, 结果隔几日才发现,这人居然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日光从窗户缝钻进来,在地上留下长长一道金线, 将地板纹理切割成两半, 留下清晰的明暗分割线。赤坂冶恍惚了十几秒后, 豁然起身, 撑着床坐了起来。床垫部分凹陷下去后, 另一人立刻得到了反馈, 迷迷糊糊发出一声不满的抱怨。
  他是还没醒, 但赤坂冶是彻底醒了。他看了眼墙角堆着的装备,终于回想起来自己昨晚都干了什么好事。
  先不提他以后还有没有勇气把那身装备穿出门,他颇有些头疼地掀开被子, 把太宰治拽过来检查了一番。他身上姑且就不提了, 太宰治一向励志于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时常做完会多出不少伤口, 但……
  赤坂冶直接上手去掀他衣服, 然后被他腰窝、手臂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刺到了眼睛。他没错漏对方脖颈锁骨附近已经颜色转深的吻痕,想来衣领以下还会有更多。昨晚闹到太狠、以至于半中就有些失控的事简直是贴到脑门上的劣迹, 叫赤坂冶一时间崩溃到想抽自己一巴掌。
  他动作倒是不重,但衣服都被掀了, 太宰治要是再不醒也该有点问题了。被强制开机的感觉不太愉快,黑发散乱的青年抬手挡了下眼睛, 才眯着眼瞅他:“……你在干嘛?”
  赤坂冶:“……”
  好问题。
  他也想知道自己他妈到底在干嘛。
  他头发也蹭得有些乱糟糟的, 自来卷的棕色发丝已经长长一截、连刘海捋直了都能扫到耳根。他盘腿坐在旁边,耷拉着肩,哭丧着脸,看起来又自责又沮丧。
  身形修长的青年就懒洋洋躺在旁边, 抬手将手背搭在额头,昏昏欲睡。相比起赤坂冶,他好赖还穿了件睡衣,但那睡衣宽松的领口松松垮垮挂在肩头,衣摆也被撩起来、露出平坦的小腹和腰侧的指痕,活脱脱一副被人弄乱的凌乱模样,也不知是穿了更糟还是不穿更糟。
  好一会他才迷迷糊糊睁开眼,成功开机,然后一睁眼,就被赤坂冶这委屈的样子逗笑了,失声笑了出来。他看眼自己、再看眼赤坂冶的表情,就知道他在为何而郁闷了,这让他又觉得有趣,又是有些哭笑不得:“你在干嘛啊?”
  他下手可比赤坂冶狠多了,在床上从来都是没轻没重,赤坂冶可从没抱怨过半句。他这不过掐了他两下,至于吗?
  “你把我当成玻璃人吗?”太宰治觉得好笑。
  刚睡醒就这样有点冷,于是他扯过被子把自己蜷缩进去,歪着脑袋仰头打量赤坂冶。
  尽管这人努力板着脸,但他身上的低落情绪都快具象化成乌云了,眉眼和微表情写满了心绪。他可从来没见人因为两个淤痕就露出这种表情。
  “很自责?”太宰治忍不住逗他,“看到我受伤会难受?会心疼?”
  赤坂冶垂眸瞅他,默不作声。
  “那我身上其他的伤,你看了不得掉眼泪?”太宰治声音轻快含笑,“呐,要不要哭一个看看?”
  他还没见过赤坂冶哭呢,不知道这家伙掉起眼泪会是什么模样。
  他忍耐、疼痛的时候表情很好看,哭的时候应该也很有趣吧?
  赤坂冶:“……”
  这人话里的恶趣味都要溢出来了。
  被这样调侃,赤坂冶反而理好了情绪。他淡然表示:“我又不瞎,当然看到了。”
  绷带全拆光了,该看到的他当然都看到了。这家伙身上的伤时常更迭,受伤频率比他自己要高多了——没有特殊情况的话,赤坂冶平日其实很少受伤。
  他低头看着太宰治困倦的模样,抬手抚摸了下他的面颊,替他将散落到额头的碎发拨开。细软发丝若有若无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那感觉轻而真切,真实到无法忽视,就像眼前这个人一样。
  “不过那些伤是你自己搞出来的吧。”赤坂冶说,“进了几趟医院?”
  “没进哦。”太宰治懒洋洋地说,“港口mafia的医疗班水平也没这么差啦。叫他们帮忙处理一下就好。”
  “所以确实是你自己弄的。”
  “是哦?”太宰治笑着说,“很意外吗?”
  “并不会。”相处时间长了,这点区别赤坂冶还是能分辨出来的。他的笑意浮于表面、不达眼底,虽然心情不算糟糕,但这笑容肯定不是真实的。赤坂冶将他表情尽收眼底,只是说,“你想伤害自己是你的权利。”
  太宰治笑容淡了一点。
  赤坂冶眼睑微动,补上后半句:“不过我不想。”
  太宰治似乎怔了一下。
  他歪了歪头:“喂,你……”
  不等他说完,赤坂冶就起身下床,径自去了浴室,十几分钟后才开门出来。他简单冲了下澡,又给手臂上的伤口换了药,然后去厨房泡了杯咖啡。水壶被架在炉子上烧开、慢慢发出清晰的声响,房间里另一个人活动的存在感很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