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各位觉得呢?”有人迟疑道。
  “听起来没问题——咒力只允许喂食式神,但在束缚期间不得驱使咒灵与式神,后面这段请补充上去。”另一位老人说。
  “大家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啊。”我笑了笑。
  “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开始吧。”
  火田家的助理从刻满印文的黑盒中拿出咒物,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袖珍草人,胸.前印有一个红色的“契”字。
  将咒力注入,并当众述说着束缚内容,那个“契”黯淡下去又逐渐鲜红。
  能感受到体内的咒力瞬间沉寂了,像凝固的水泥难以驱动,不过硬要使用也不是办不到,但绝对会承担相应惩罚。
  “等到东方女士的嫌疑解除,届时我们也会解除诅咒草人上的契约。”火田家的助理将草人收回了黑盒,不知不觉他额间布满冷汗,“实在是形式所迫,希望您能谅解。”
  “奉劝你们最好是快点,”我笑着说,“即便我有那个耐心,但我丈夫不是个习惯忍耐的人。”
  男人扫了眼角落始终一言不发的悟,面色难看地回道,“当然。”
  “请到外面来,现在送您前往京都。”长濑上前,态度比起初次见尊重许多。
  室外阳光正好,是个一如往常的好天气。
  台阶之下,开阔草坪上停放了一架直升飞机,许久未见的冥冥穿着高专教师制服,依靠在一旁等待,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充当协会保镖的咒术师。
  “她怎么在这?”我有些讶异地开口。
  “是我委托她来的,秋无法使用咒力的情况下,飞机是最不安全的交通工具了啊。”悟回道。
  “难得想这么周到啊。”忍不住夸了一下。
  他没接话,厌烦的表情全写在了脸上。
  这期间,几名长老也从室内陆续出来,他们表情舒展,仿佛了却什么心头大事。
  目光瞬间被一名少年吸引过去,他看起来年纪不超过16岁,外形孱弱单薄,额间的绷带异常显眼,像是近期受过伤,旁边跟着的是火田长老的助理,正对他毕恭毕敬说话。
  原来透过屏风看到的火田是这个少年,他又是谁?
  “东方女士?”见我没跟上长濑回首疑惑道。
  “火田长老去哪了?”有些奇怪地问,“你们最高权利的会议居然允许这个年纪的小孩出席吗?”
  “火田长老前几天出了场车祸,伤势不严重但暂时行动不便,那位是火田久司,长老的孙子——他不过是代替长老前来旁听而已,毕竟如果是没有血缘的助理更没资格参与会议了。”长濑简要解释道。
  “不止是旁听吧,明明咒物也是火田家提供的。”我哼笑一声。
  长濑忌惮地扫了眼悟,又当即收回视线,尴尬地笑了两声,“确实如此。”
  “好久不见。”另一边,冥冥主动打起招呼,她看起来心情不错,应该这一单能赚不少外快。
  “好久不见。”我说。
  “演艺圈薪资如何,丰厚吗?”没想到连寒暄都免了,见面便是这种和金钱有关话题。
  “和当咒术师比肯定差多了。”
  “是吗,那真是可惜。”
  “东方女士,出发前,请在这边上交通讯设备。”长濑说,“您也可以给其他人代为保管。”这话分明是暗示我交给悟,省的他们麻烦。
  而不允许私自与外界通讯也是总监会的要求。
  “还真是严格呢。”我拿出手机,发现上边有一条未读消息,是昨晚发来的,因为封印室一直没有信号,现在到室外才收到,“看一下消息总没关系吧。”
  “可以。”
  长濑是此次护送我去往京都的官方负责人,在这方面有一定话语权。
  而悟作为亲属需要避嫌,只能到这了。
  点开发现是萌香监督的信息,她发来一份文件,【关虎杖悠仁的调查报告】,里边是类似详尽的人物信息表格。
  原来如此,之前让萌香帮忙调查虎杖的人际关系,最近局势过于混乱差点把他给忘了。
  资料虎杖本人开始,详细记载了出生年月。
  随后是他生活中关系最为亲近但已经去世的爷爷。
  下面依次是他的父亲——去世。附上照片与生平。
  虎杖香织,悠仁的母亲——失踪。附上照片与生平。
  手指在屏幕上划过时赫然顿住了。
  尽管是一张陌生的脸孔,但在看见她的照片那一刹那,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
  ——为什么,虎杖的母亲额间也有一道缝合线伤疤?甚至与加茂秀信那道一模一样?巧合?
  身体瞬间僵在原地,怔怔出神。
  这世界哪有那么多巧合?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
  竭力叫自己镇定下来,仔细阅读起关于虎杖香织的资料,上面显示她在生下虎杖后不久失踪,警方寻找未果,其丈夫在香织失踪次年因卷入咒灵事件死亡,尸体未被保留。
  为什么?
  虎杖和加茂两家不论怎么看都不可能存在交集,为什么两个人面部上会出现同一个特征?
  他们是同伙?缝合线是合作伙伴的证明?
  不,那样也太刻意,太显眼了。
  思绪纷呈间,心脏不由得狂跳起来,犹如擂鼓,咚咚作响。
  脑海不断检索着有关加茂的情报。
  没记错的话,他是2004在任务中脑部受伤,并接受普通治疗留下了疤痕——这个时间和虎杖香织失踪是同一年……
  “缝合线疤痕”并未在同一年同时存在,相反像接力赛那样挨个因意外出现了。
  一股冰凉的寒意油然窜上背脊。
  难道说,他们不是一伙人?而是同一个人?
  夏油杰调查到加茂秀信已经死了——死的真的是加茂秀信?
  背后到底是谁?
  是加茂秀信还是虎杖香织,还是说——另有其人?
  “东方女士,时间不早了。”旁边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东方女士?”那人又催促了一遍。
  “秋,你怎么了?”耳畔传来悟的声音。
  这些不是我现在需要在意的。
  还有什么关键的信息来着——需要将手头的情报窜连起来的重要事情……
  抬眸望了眼悟,转看向长濑。
  以及周围一圈投来的不明所以的视线。
  “东方,别告诉我事到如今你突然反悔了。”身后,老人用嘶哑的声音开口。
  对了——
  心脏仿佛停滞了一拍。
  现场不就还有一个人脑部受伤了?
  是他吧?!出现的那么莫名其妙?偏偏赶上了这种时候?
  绝对是他!
  那个暗中捣鬼的家伙就在我面前!
  刹那间,身体某根紧绷的弦“砰”地一下断掉了。
  那根弦就像是被引燃的导火索,零星的火花向着体内压抑的情绪一寸寸飞速蔓延。
  思绪顿时呈现一片空白,耳畔的一切嘈杂都被自动忽略,世界仿佛与我隔绝开来,天地万物只剩内心本能的低语。
  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
  身体比思维更快做出了反应。
  猛地转身将目光锁定在那个少年身上,咒力像是凝固般无法顺利激发。
  几乎同一时间,一道身影挡在了我面前,是冥冥,不仅如此,在场所有人都动了,或者逃跑,或者戒备,或者用恐惧颤抖的音腔高声质问……
  有人从身后揽住了我的肩膀,用不容置疑的力量阻止我再进一步。
  “喂,”悟的声音紧贴着脑后传来。“到底怎么了,秋?”
  他的声音成功将我从孤立的思维中抽离,侧头对上他俯身探来的凝重面孔。
  又扫了周围一圈,全是充斥着敌意的眼神,隶属于总监会的咒术师们纷纷摆起战斗架势。
  看起来像是被悟阻止了,其实此刻是被他保护着。
  而那个火田少年,已经腿脚失力地跌坐在地上,身体难以遏制地打着战栗,是普通人面临死亡的正常反应,表情也很自然——是我想多了吗……
  “秋!”悟的手刀对着我脑袋批了来下。
  我吃痛地哼了一声,“做什么啊?”
  “这话该我来问吧,好端端的,怎么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微愠,“把大家都吓到了喔!”
  “东方,如果你出现过激行为,我们将随时以犯人名义逮捕你。”长濑沉声道。
  “啊,抱歉,是我失态了。”太久没有产生过杀人的冲动了,一时间居然连杀意都忘了收敛,我冲其他人笑了笑,敷衍道,“我不喜欢小孩子,看到了难免有点应激。”
  “什么意思?”守在少年面前的男人站了出来,“刚才分明是想要杀了少爷吧?!”
  “不,你想多了,我这个人对讨厌的家伙都是这个态度。”我说。
  对方还想说什么,悟越过我,站在我身前,对在场众人拍了拍掌,“好了,各位,既然是一场误会就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