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颁奖典礼后的 after party,一屋子的高奢珠宝,戴在雪白的颈子和腕子上,在硕大的水晶灯折面下晃动,名流云集,作为顶流女星新合作的经纪人,陈锦和也专门做了发型,穿上一身高奢,周意满的信息给了他当头一棒,他变了脸色,立刻甩下乔安娜离开宴会。
  露台的偏僻角落,陈锦和隔着电话和周意满对骂,脏话横飞,互相甩锅,陈锦和骂周意满蠢猪一只人都护不住,周意满反击说陈锦和屁股沾屎不负责任让他一个人带两个人,一阵对喷之后,两个人忽然同时陷入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默。
  他们都非常确定,贺清池如果真的出事,陆总不会放过他们两个,无论当下多么光鲜,在这个圈子里就算混到头了。
  周意满率先重新开口:“贺清池到底什么身份?不能直接告诉张辉吗?他如果害怕了,现在还来得及。”
  陈锦和拒绝地斩钉截铁:“不能。”
  “那怎么搞?要和陆总说吗?”
  “你要死啊?”
  “早晚要死!”
  “先别。”陈锦和道,“我马上赶回来。”
  高铁票来不及,陈锦和急匆匆地返回会场,交代了几句,拉上助理小琪和司机直奔地下车库,小琪一头雾水地被拖着走,愣愣地问道:“joe 哥,我们去干什么啊?”
  车辆冲出地下,陈锦和紧盯着前方夜色,大吸一口气,扶着太阳穴,感到头疼。
  “去救贺清池!”
  顶楼的总统套房足够私密和安静,磁吸门合上的轻轻一声“咔哒”分外清晰和明显,隐藏在墙壁的音响若有若无的播放着舒缓的白噪音,崔安然把外套挂在衣帽间,顺手摘下钻表放在玄关,摸了摸耳侧的耳环,慢慢往里走。
  柔和的灯光随着脚步向前一盏一盏的亮起来,路过澄澈透明的落地水晶镜,崔安然踢掉鞋子,赤足站在温暖柔软的长毛地毯上,她下意识朝里看了看,自我赞赏似的笑了笑,欣赏起自己来。
  镜子里的女人高挑、美丽,姿态昂扬,她生来就在高位,从未落入尘埃,感兴趣的东西只需要一个眼神,不需言语不需争取也有人送至眼前。
  崔安然的视线不光看向自己,而且透过镜子看向身后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
  她看见了贺清池。
  身后是主卧房间,房门开着,因此能够很清晰地看见房间布局,黑色胡桃木的家具和暗色真丝床品相得益彰,呈现出低调而优雅的色泽,灯光是气氛的制造者,为每件物品的边缘勾勒出浅金色的边缘,显得质感高级,且昂贵。
  包括贺清池。
  他像是一个摆件,又或者一个礼物,沉默地被锁在床脚,双手反剪被在身后,金属的锁扣连在床柱,脚上亦有脚环,钥匙被放在另一侧床脚的盒子里,上面系着一只丝质蝴蝶结,崔安然转身走进主卧,顺手带上房门,拿起床边的钥匙,挂在手指上摇了摇。
  钥匙上有一颗细小的银铃,随着手指的晃动很轻微地响了响,崔安然偏头看着贺清池,发现他的身体随着铃声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他从混沌的沉睡中抬起头,张开了那双漂亮的眼睛,瞳孔微微的放大了,但是他说不出话来,他的嘴里塞着东西。
  崔安然走到床边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贺清池像一只大型犬似的跪伏在她脚边,从正面向下俯视时,流畅有力的锁骨线条打下两道阴影,随着他的呼吸,饱满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耳尖红得滴血。
  崔安然朝他伸出手,抬起他的下巴,看见贺清池眼里锋利的恨意。
  “药效发作了,是吗?”崔安然拿掉贺清池嘴里塞住的东西,扔到一边,“你也太不小心了。”
  贺清池失声过久,沙哑地冷笑一声:“假惺惺。”
  “那个姓张的我也第一次见。”崔安然换了个姿势,右手撑在柔软的床面,陷下去一个弧度。
  “他认为我对你很感兴趣。”
  “我不感兴趣。”
  贺清池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来,随即低下头,咬着牙十分痛苦,像是胃痛似的蜷缩着身子,背扣在身后的双手捏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紧绷的布料显现出肌肉的形状,整个人被笼罩在无所遁形的灯光与目光之下。
  “你真的不想认识我吗?”崔安然的声音从贺清池的头顶轻轻的落下来,是轻松自然的闲聊语气,“就比如刚刚……如果你说认识我,很多事情都会变得顺利。”
  稍稍停顿,她补充了一句:“不止在这部戏。”
  “我不稀罕。”
  他发出的声音已经接近呻吟,皮肉滚烫,额前浸出细汗,闭上眼是五颜六色的炫目光斑,睁开眼一阵晕眩,贺清池重新抬头,眼中只能看见开合的红唇,崔安然口中吐出的话语过了很久才传入耳膜,他的五感开始模糊了,竟然觉得她十分温柔。
  崔安然说:“我只是想帮你。”
  那气音渗进皮肉,崔安然的轮廓模糊而遥远,恍惚间,贺清池想要伸出手,向她伸出手,但是手腕扯动金属链条,一阵嵌入式的疼痛,他骤然清醒过来。
  “我不需要。”
  “现在呢,也不需要吗?”
  一开始是指尖,随后是微凉的掌心,抚摸上泛红的脸颊,贺清池向另一侧偏开头,哑声道:“别碰我。”
  “真的吗?”崔安然轻轻笑了,“可是你的身体没有这样说。”
  他的感官开始混杂进其他东西,随着掌心的触碰战栗起来,贺清池膝行
  春鈤
  两步,链条随之响动起来,他在躲,与此同时蹭了上来。
  掌心触到时,贺清池下意识贴了上来,闭着双眼享受这一点点温存,忽然,挣扎起来,睁开眼睛避开,重重喘了一口气。
  他的眼睛是嫌恶和抗拒,他的身体在渴求和讨好,矛盾地撕裂着他。
  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融化意识,肌肉紧绷起来,气血涌动,他难以自控的溢出喘息,但是很快咬牙忍住,再次弯下腰,肩膀不住的颤抖着。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十分可怜,崔安然俯身向下,用气音问道:“很难受是不是?”
  “走开……”
  “我不会拿你怎么样,我说过了,我再说一次,那个姓张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崔安然摊开掌心,银色的钥匙在她的指间晃动。
  “贺清池,我只是想帮你。”
  崔安然蹲了下来,衣襟擦过贺清池裸露的皮肤,每一次细小的摩擦都带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战栗,他的呼吸粗重而炙热,体内捆绑着一只野兽,崔安然以半搂抱的姿势打开了贺清池手上的锁扣,在那个瞬间咽喉被人紧遏,贺清池像一只豹子似的扑了上来。
  但是双脚禁制未开,贺清池失去平衡,两个人连带着重重地摔在地毯上。
  崔安然没感到什么疼痛和异常,因为贺清池垫在身下,她想要翻身起来,被人按住肩膀。
  贺清池起身撑在她肩膀的两侧,胸膛沉甸甸的压迫感展现出极具侵略性的扩张欲望,形成禁锢,紧促的呼吸声响在她的耳侧,他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缓慢地摩挲,眸色深沉,混杂着鄙夷恨意与扭曲的、湿漉漉的欲望,最后变成了极为复杂的情绪。
  他的声线颤抖、沙哑、低沉,一个字一个字的掉出来,说得很慢。
  “崔总打算怎么帮我?”
  从上海赶到越城,高速两个小时,深夜的道路上除了路灯洒下的光线再没有其他车辆行人,陈锦和收到了周意满发来的酒店地址,焦头烂额地指挥司机:“油门踩死!别管罚单!”
  助理小琪默默地在前排副驾系上安全带。
  在这个圈子里做事,法律并不是解决问题下意识的优先选项,如同道德只能约束有道德的人一样,法律只能约束能被法律约束的人,入行半年,小琪已经忍下了无数个想说“那就报警啊”的瞬间。
  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她发现自己正在逐渐习惯和接受这种荒诞。
  张辉为崔安然安排的酒店并不在同一片园区,快速略过的车影像一颗子弹般射入,陈锦和把小琪拽下车,扔给她一张黑金卡,让她去订同层套房,再叫一支酒,自己则夹着一袋衣服进了杂物间。
  五分钟之后,整理着刚刚套上的白手套,陈锦和穿着一身侍应生制服刷开了专属客梯,这家五星也是陆家的产业,因此他持有所有楼层的电梯卡,楼层数字稳定上升的同时,陈锦和收到了小琪发来的房号。
  他面向金属质感的轿厢,用镜面反光最后检查了一下,扶正了胸前的铭牌。
  深夜的客房服务来的十分诡异,但是崔安然仍然亲自去开门,面前的侍者手持托盘,露出一个非常礼貌得体的微笑。
  “崔总,这是陆总特意吩咐送来的睡前酒。”
  “陆鸣东吗?”崔安然想了一会儿,轻轻“啊”了一声,“原来这里也是他的。”
  托盘上还放着一张名片,崔安然两指拈起看了看,在指间转了个圈,挺括的纸片像蝴蝶翅膀似的扇动一下,崔安然看见上面的姓名和头衔,了然一笑:“大半夜来要人,是不是晚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