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人离开酒店的时候,孟行霄把那封信还给了梁天时,扔下一句话便去地下车库了:“她没看过,我也没有提过。”
  梁天时拿回他的那封信,动作滞了一下。
  今天的任务首先是去警局交差。
  依然是孟行霄开车,陈定言和梁天时坐在后排。
  陈定言想起梁天时没有去处,便主动提出来:“要是不想回家就先别回家了,在官司打完之前我允许你住在我的事务所。”
  自从事务所多了一个裴勉知后,她感觉安全多了,谁都可以往里面捡了。
  她也是飘了。
  梁天时摇头:“我自己会处理的,我还不想过早消磨我们的关系。”
  陈定言听不太懂:“什么叫消磨关系?”
  梁天时垂着眼,温吞地道:“现阶段我不想和你变成熟人。”
  陈定言更听不懂了,她一副听到天方夜谭的表情,以为是自己哪里表现出了邪恶的本色让人自觉退避三舍了,颇有些忐忑地问:“什么意思?”
  和昨天的坦率态度相比,今天梁天时反而不再和她对视了。
  他的眼神落在别处:“在这个阶段和你变成熟人的话,会自动被你忽略。”
  孟行霄看了一眼后视镜。
  在陈定言对于梁天时那句“消磨关系”的话还有些似懂非懂的时候,孟行霄已经有些听明白了:在这个阶段和陈定言很快混熟的话,就会变成裴勉知那种状态。
  梁天时微微笑了笑:“不要说这件事了。”
  三人来到警局。
  这算是一个警方委托,那么事情解决后的交差环节必不可少。陈定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后,梁天时主动报案的事件便到此结束了。
  由于梁天时的杀人计划是从“自杀”开始的,所以他连谋杀未遂都算不上。
  离开警局时,孟行霄叫住了她:“今天晚上有空吗?”
  陈定言头脑里一个惊雷,她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吃错药了?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很有氛围感地谈?”
  陈定言对于谈话的定义有两种:
  一种是没有氛围感的谈话,这代表了随时拉住、哪里都可以聊、不需要提前约的谈话。
  另一种是有氛围感的谈话,这是需要做心理准备的、需要提前约好的、在天台或在其他特定场景的谈话。
  他破天荒地要和她提前约好谈话,她有点害怕了。
  孟行霄沉默了一下。
  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开始莫名其妙地烦躁。
  起因很荒唐。
  是因为她对别人说的话无意中击中了他——但那是对别人说的,不是对他说的,他对于这一点介意得很。
  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如果你不想,那就算了。”孟行霄说。
  陈定言那该死的愧疚感又浮上来了,她现在对于孟行霄呈现两极分化的态
  度,一方面莫名其妙看不顺眼,另一方面冷静下来又对自己的不礼貌觉得抱歉。
  她摸了摸脸颊:“不出意外的话我就是有空的,你别太破费就行。”
  离开警局后,陈定言领着梁天时去律师事务所。
  周虹律师是她信任熟悉的老练律师,性格雷厉风行,在某些原则上有自己的坚持。证据已经都整理好了,接下来是官司阶段。周虹律师看了一眼整理好的证据,直说“胜率几乎是百分百的”,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流程就好。
  处理好事项,陈定言和梁天时在律师事务所前分别。
  梁天时依然没有直视她的眼睛,他伸出手:“再见。”
  陈定言握住了他的手:“虽然我还是不明白你的那个什么消磨关系理论,但你一定做了你认为正确的事,再见。”
  梁天时的手指收紧了一点,他低声道:“我会尽快收拾好自己来见你的。”
  ……
  回到调查事务所,陈定言瘫倒在沙发上。
  她看着天花板,头脑里不断复盘着这个历时一天一夜的案件。
  裴勉知一手端着咖啡杯,走到沙发边,在她对面坐下。
  他把一个纸袋拿到茶几上推过去。
  “薛繁恩来过了。”他语气平常地道。
  陈定言死鱼跃起半条,用手撑着支起上半身,拎过纸袋,抽出了一张vip区的观赛票,赛事是地方性俱乐部举办的周末邀请赛。
  她还从没看过赛车比赛,拿着票端详:“他还说什么?”
  裴勉知喝了一口咖啡:“没说什么,你指望他说什么?”
  陈定言却觉得有点头疼:“其实我觉得我的时间正在被社交挤压。我为什么非要答应各种邀请呢?我还要接案件委托的。”
  裴勉知对她的反应感到诧异,他抬起眼看了她一眼:“还有邀请?”
  陈定言说着,又看了一眼时间:“今天晚上孟行霄请我吃饭,不知道有什么大案要谈。”
  裴勉知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了。
  他一口气喝完咖啡,把咖啡杯放在茶几上。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他问。
  陈定言双手揉乱头发,往下捂住脸,从手指缝里露出眼睛来,得意地道:“我最近案子很多的,像我这种侦探超级抢手的好吗?不是什么小委托都可以约我出去的。”
  裴勉知无话可说:“……”
  原来你认为这些是委托。
  那没事了。
  第30章 第30章像爸妈的上学路
  裴勉知发现陈定言在准备晚上的那个“有氛围感的谈话”。当然这种场合,对于她来说除了需要准备空着胃部去以外就不需要其他准备了。
  他看到她果然很有节制力地克制住自己想要吃一点零食的欲望。
  “怎么还没到时间?”她看了一次又一次时间。
  要不是裴勉知明白她正在为了大餐而准备,恐怕会误解她是特别期待和孟行霄的“约会”。
  这不就是约会吗——这种话,裴勉知才不会提醒她。
  只要不提醒她,她就不会意识到。
  再说,他才不在意那种区区的“约会”。
  裴勉知拿着电脑工作,他的目光斜着看向陈定言。
  外婆经过的时候好心提醒了一下裴勉知:“小心点啊小裴,要变斜视眼了。”
  裴勉知有些狼狈地收回目光。
  不过裴勉知不知道的是,这次他真的是关心则乱,反而猜错了陈定言的心理活动。
  ——大错特错!
  事情的真相是:陈定言既没有准备饿着肚子去,也没有急躁地等待时间来到。
  相反,她在为一场硬仗做准备。
  她有很不好的预感。
  按照孟行霄的倒霉程度,今天晚上的谈话上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
  她克制着自己吃零食的欲望,是因为她觉得不能因为零食松懈了警惕。
  她不断看着时间,是因为她在排练的时候已经等不及了。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陈定言放平心态,抚了抚胸口顺气,背上包出门。
  “我出门了。”她说。
  以往裴勉知都会说些“早点回来”“别在外面逗留太久”“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但今天他破天荒地没说。
  裴勉知像尊瘟神一样站在门框里,一声不响地朝她点了点头。
  ……
  下午的时候,孟行霄就打电话给外婆提了一下约了陈定言这件事。
  外婆比他还高兴:“我看今天晚上我就去单丽那里跟她说说话好了,你们聊久一点啊。”
  孟行霄沉默了一下:“是正事。”
  外婆才不管他到底是正事还是歪事:“记得穿好点,还有头发去打理一下,喷点香水!”
  傍晚,外婆去单姨那里串门。
  孟行霄本想就这么出门,但不知为什么路过镜子的时候脚步绊了一下,于是莫名其妙多停留了一会儿。
  这条老街上没有停车的地方,他向来把车停在另一条街上的车位上,他走下楼梯穿过老街。
  虽然五月份日落得稍晚了一些,但天色也已有些昏昏的了。
  老街上商贩摆着摊,理发店外面的霓虹灯光在灯柱里旋转着上升。
  孟行霄迈出一步。
  迎面而来一个遛弯大爷,横冲直撞地往前走,大爷手里的拐杖正好别住了孟行霄的腿。
  想要继续往前的大爷被拐杖的力道和惯性带得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前倒去。
  孟行霄眼疾手快地扶住大爷。
  他伸手扶住大爷的时候,旁边正风驰电掣地开过一辆小电驴。
  开小电驴的中年男子单手扶着把手,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滔滔不绝口水横飞地发语音,突然身形一倒的拐杖大爷和突然伸手去扶的年轻人让他惊了一下,握着电动车把手的手都不稳了。
  小电驴的车头往其他方向别去,孟行霄见情况不妙,连忙松开大爷,伸手去抓小电驴的另一只把手。
  已经晚了,小电驴的车头一下子创到了旁边的爆米花地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