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酒店内。
  陈定言拿出三只发条小乌龟:“你猜哪只会赢?买定离手。”
  梁天时笑着指道:“蓝色的。”
  陈定言把三只发条小乌龟放在浴缸的水面上:“那我就选黄色。”
  三只发条小乌龟的塑料前肢开始像螺旋桨一样在水面上拍打,歪歪扭扭地往终点游去。
  “你死以后,警察联系你的父母,然后他们就去找户口簿找身份证找关系证明,这样才能办死亡证明——你会在户口簿上涂毒吗?”陈定言问。
  梁天时忽然怔了一下,很快恢复,他神色平静地配合她的推理:“毒会误伤到其他人。”
  陈定言点头:“哦,那就不是涂毒了。那你就会在放户口簿的抽屉那里,做个什么机关,类似打开就会被黑板擦砸到头之类的。”
  梁天时看向水面上的发条小乌龟:“黄色赢了。”
  ……
  孟行霄问梁天时父母,证件一般放在哪里。
  郝警官打着哈欠:“喂,我们要不早点走吧,感觉有点冒昧了。”
  梁天时母亲倒是很积极:“什么证件?”
  孟行霄道:“户口簿,结婚证,类似这些重要证件。”
  梁天时母亲指路:“在我们房间里。”
  证件就放在他们的床头柜第二只抽屉里,抽屉上了锁。
  梁天时母亲摸出一大把钥匙,从里面找那枚能打开抽屉的钥匙,找到后捏在手里。
  她正要拿着钥匙解锁打开抽屉,却被孟行霄叫住了:“别动!”
  梁天时母亲吓了一跳,无措地转过头。
  孟行霄抬起头看向旁边高大的衣柜,衣柜上放置着一个木箱,这种木箱里一般装着衣服或者不用的棉被。
  他搬来椅子,仔细察看衣柜顶上的木箱。
  果然,木箱下和衣柜顶接触的地方垫着一截削细的竹筷子,让木箱稍微悬空,但不至于滑落。
  一根透明线系在卡口结构的支撑点,透明线往下延伸,绑在了床头柜抽屉里面。
  只要抽屉被拉开,衣柜顶上的木箱就会坠落,砸在人身上。
  孟行霄不动声色地处理了那根竹筷,打开抽屉。
  抽屉里除了户口簿等证件,还有一封信。
  【我的手法,我想已经都很清楚了。我前去报案,警察不会受理,而把我扔给侦探陈定言。按照她的个性,大概会穷追不舍地破解我的手法——但是在某个时刻,她可能会发现我的真正意图。
  【我有点担心她会不会看透我的全部计划,但我又很期待。说不定她真的能阻止我。我无法预测她的所有行动,这就是有趣的地方。
  【我最多只能准确预测我自己的行动:我会忍不住笑,因为我很久没有遇到好笑的事了;我会希望她重重破解我的手法,因为我很久没有和别人玩过智力游戏了;我会喜欢上她,但是她会很快忘记我。
  【无论如何,这个计划都不是多余的,这是我又短又苦的人生里妙趣横生的一环。
  【如果拿到信的你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发现我还没死,那么很遗憾,事实证明我的命就这样了。
  【这个机关很简陋,能不能成功杀人还得看运气,但实不相瞒,我就是在赌运气,我想看看老天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我知道法律是站在我父母那一边的。
  【如果连命运都站在我父母那一边,我无话可说。】
  第28章 第28章命运是站在你这边的
  陈定言接到孟行霄的电话时正在收拾发条小乌龟。
  她把发条小乌龟的游泳比赛烂摊子扔给了梁天时,冲出洗手间去接电话。
  听到孟行霄给她发来的战场前线报告,她果断再次折返,回到梁天时面前,打开免提。
  梁天时平静地听完了全程。
  “你赢了。”他并没有露出任何羞恼之意,依然淡淡地微笑着。
  陈定言拿起那只蓝色发条小乌龟,严肃而郑重地宣告:“这不是我赢你赢的事,梁天时,这只是一个开始。”
  梁天时的目光垂了下去:“开始?”
  陈定言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便知道他想岔了。
  侦探大获全胜,揭露真相,留给犯罪未遂的人一地鸡毛,不得不回到原来的人间地狱中。
  ——这种事她才不会做呢。
  她的习惯就是把每个案子都追到最后,漫画家杀人那个案子她也一直在跟进,程璐雪请的哪个律师、什么时候的庭审,她都了解。
  陈定言看着他的眼睛:“你要是相信我的话,就把所有事交给我,你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我给你一个答复。”
  梁天时抬起眼和她的目光接触:“只有明天一天。”
  说完,他错身往洗手间外走去。
  陈定言揣着那三只擦干了水分的发条小乌龟,手忙脚乱伸手拉住他:“喂喂,你去干什么?”
  梁天时回头看向她握在他小臂
  上的手。
  他平淡地问:“你不是说让我去睡一觉吗?”
  陈定言开始恨自己的嘴太快,她只能解释道:“……我胡说的。今天晚上我还要跟你对账的,不找出对你有利的东西的话,难道我凭空捏一个新世界给你吗?”
  她毕竟不是魔法师,也不能半夜爬起来变成狂徒张三去把人弄消失了。
  只是在这个案件的后续处理中,梁天时不能再回到家去见他那对奇葩父母了。
  在法律上没有断绝亲子关系的机制,即使存在断绝关系的声明书,也不具有法律效力。
  突破口在梁天时父母自己犯过的罪上。
  陈定言和梁天时面对面坐着,她手里拿着纸笔,以便能及时记录发现的重要线索。
  她盯着梁天时的脸猛瞧,直到他被注视得移开视线。
  “你有没有想过,当年你父母是怎么凭着报纸上简单的照片认出你来的?”她忽然问。
  梁天时愣了一下。
  她伸出手隔空比了一下他的脸颊:“你这张脸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和你爹妈没什么相似的,要不是亲子鉴定证实,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你们是父子母子,最重要的是你脸上也没什么胎记——他们到底是怎么认出你来的?”
  梁天时的声音犹疑:“我不知道。”
  他的眉头微微皱着,显然陷入了回忆。
  陈定言是在刚才听他讲述过去经历的时候察觉到这一点的,她对着梁天时的脸横看竖看都没觉得他脸上除了“漂亮”以外还有什么重大可供辨认的特征,那时她便起了疑心。
  她在心里稍微得瑟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那我们倒着推回去呢?”
  “如果你父母并不是凭借照片认出你的,而是知道你养父母捡了你这个事实,才上门来认你的呢?”
  梁天时的瞳孔缩了一下。
  他摇着头低声道:“不可能,我的养父养母他们住在另一个镇子上。”
  陈定言对此不想说什么。
  这很正常,谁扔孩子是把孩子扔自己镇子上的?人类扔个情//趣玩具都要去隔壁小区扔,扔孩子的时候不绕到另一个城市上天下地就不错了。
  梁天时自己说完,也沉默了。
  “养父母住在另一个镇子上”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他的亲生父母是怎么凭借新闻上的照片认出他的这一点还是很可疑。
  陈定言在纸上记下一笔:【多年后眼力超群认出儿子,存疑。】
  她又问:“我们换个角度,你还记得他们把你从养父母家里带走的时候,编的那个悲惨故事是什么吗?”
  梁天时点头:“我记得。”
  高考结束后,梁天时的父母找上门去,涕泗横流地诉说了不小心丢掉孩子的悲惨故事。
  梁母说:那会儿他才几个月大,他爹去工作,我呢用背筐把他背在身后出去买菜。我记得我在和老板讲价呢,讲得急了,也不知道怎么着,回头看到背筐空了!菜市场人多啊,你挤我我挤你的,我当时都疯了,冲出去满市场找……还报了警,警察哪管我们那么多,三两句就把我们打发了。后来一点线索都没了,什么办法都用过了,这事儿我梦里都还在哭。就因为这事,我和他爹再也没要其他孩子,就日日夜夜盼着他回来……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偏偏那个时候,养父母心里也不安,因为他们领养梁天时走的程序不是那么规范。
  他们看着这孩子喜欢得很,急着带回家去照顾,虽然去了警局,也没等小镇派出所的寻亲公告贴满六十天,和警察口头协商,当天就把孩子带回去了。
  几个因素夹杂在一起,这个不小心丢孩子的故事便成功骗到了养父母。
  陈定言继续问:“你被养父母捡到是在哪里?以什么样的状态出现的?”
  幸而这些细节梁天时的养父母都告诉过他,他很快回答道:“一个小公园的树丛里,包着毯子。”
  陈定言:“你父母说是在菜市场上弄丢你的,你养父母是在小公园里捡到你的,这个他们解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