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祖归宗后前夫火葬场了 第51节
  那夜他被官兵追捕,又身染高热,也是用同样卑微的语气向她祈求。
  那些在桃源村中的时光,或多或少都曾给过谢昭珩些慰藉吧,所以对比起别人,他才会对自己多几分信任。
  甘愿在她面前,袒露如此脆弱的一面。
  可她不再是薇娘了。
  且也已抛却前程往事。
  不会再因为他的任何举动而动容。
  若是平日,许之蘅必定掉头就走,连眼神都不会多给他一个,可看在已故先柔妃的面子上,她愿多给几分耐心。
  “还请晋王殿下恕小女不能从命。也是因着小女马上就要订婚,若与外男共处一室,传出去实在有损名节。”
  “现能陪在晋王殿下身边的,合该是至亲骨肉,小女离开此处后,会寻个小道童去个明月公主传话,让她来此处陪伴晋王殿下。”
  谢昭珩的声音轻得像飘落的灰烬,字字都拖出长长的尾音,闷然窒堵。
  “皇姐方才孕中悲恸,惊动腹中胎儿,已提前回城,唤太医把脉了……”
  。
  。。
  许之蘅沉默一阵,而后又道。
  “那小女便请容婉姑娘来。容姑娘是殿下的未婚妻,对殿下情深相许,现下就在观中,若有她陪着,殿下定能好受些……”
  “谁让你多此一举?”
  “不愿留下就立马消失在我眼前,滚!”
  谁知谢昭珩竟暴躁起来。
  他突然提高嗓门,脖颈青筋暴起,咆哮出声,像极了只失去母兽的幼兽,难以接受现实般叫喊出声。
  。
  。。
  许之蘅愈发不敢再呆下去。
  她轻手轻脚退了出来,顺带将门关上,压下心头翻涌着的迥异,离开了此处。
  此时恰好路过个小道童,在前头引路,将许之蘅由道场中带了出来,望见她的人影,孔春立即迎上前去。
  “蘅娘,你总算出来了!”
  孔春眼中噙着泪,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许之蘅察觉出她神色不对,不由关切问道,“怎得?难道是栾指挥使欺负你了?”
  这问话声很小,可显然被栾辛听见了,他唬着脸,将眸光定落在孔春身上。孔春只得慌忙摆摆手,“没有没有,只是我见你许久没出来,所以有些着急罢了。”
  “蘅娘,我们快走吧。”
  说罢,就拉着许之蘅离开。
  二人难得一同出门游玩。
  虽说因偶然撞见谢昭珩,使得许之蘅心境震动了几分,可她不想因此萎靡不振,只尽量将情绪调动起来,放在眼前的新奇景观与事务上。
  她们去了香火鼎盛的主观中。
  燃香三炷,各自许愿。
  孔春先是发了些寻常的愿,而后嘴中念念有词,“求三清天尊保佑,保佑兄长与我议亲顺遂,尤其要保佑信女五日后相看夫婿能够顺利,最好能就此觅得佳婿,今后二人心心相印,做对佳偶……”
  许之蘅也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为家中父母祈福,然后神情格外虔诚,“信女如今一切顺遂,原不该再贪心,可若三清天尊有灵,还请保佑信女发财,发大财,发横财,保佑信女有财有权有势有望……保佑保佑…”
  孔春闻言,在旁忍俊不禁,痴痴偷笑。
  果然蘅娘还是那蘅娘。
  就算做回了首辅嫡长女,愿望依旧如此朴素。
  待出了主观,已是午膳时分。
  小道童将二人引去专供女眷休息的庑房。
  红绡将斋饭端了上来,或许是因托先柔妃的福,今日三清观中的斋饭都甚为可口,格外好吃。
  因着许之蘅身份贵重,二人此刻用以歇脚的庑房,景观也是最好的,一眼就能望见外头的山景。
  此时已是天气微凉的秋日,层峦叠嶂的山岭,就像是被大自然绘制的五彩斑斓画卷,红枫,黄杨,绿松……在蓝天白云下各自挺立着,美如仙境。
  二人都褪了鞋子,趴在在窗前的暖榻软枕上,双手托腮,双腿在身后悠闲摇晃着,享受着此刻惬意的时光。
  “……牛头山上的银杏,现在估计都已经黄了。”
  “还记得你有次带我上山捡了筐板栗,当下拿出火折子就地要烤,结果天干物燥的,险些烧起山火,挨了里正好一顿训。”
  “可不是嘛,我在挨训,你就在旁边哭,边哭还边吃,还不忘将那烤栗子递给里正让他尝…”
  说起这些往事,二人笑成一团。
  忆苦思甜,抚今追昔,许之蘅躺在榻上,望着身周华丽的一切,忽就很是感慨……当真是否极泰来,谁曾想她有一日会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呢?若是丁叔还在就好了,他必会为她感到开心的。
  此时。
  红绡上前来报。
  “姑娘,曹安公子身边的小厮侯在院外,说他家公子有要事同与您商议,请您去后山一叙。”
  孔春在旁咂舌,“曹安怎得还想与你私下见面?总该不会对你还有心思吧?若被曼姑姐儿瞧见,只怕你浑身上下是嘴都说不清。”
  “他这就是猪油蒙了心。”
  许之蘅的眉头拧成在一起,立时吩咐道,“不见,今后但凡是他的邀约,直接回绝,无需禀告到我身前来。”
  经他这么一搅和。
  二人赏景的兴致都淡了些。
  眼瞧天色已不早,便预备着打道回府,待上马车时,许之蘅远远望见曹安急急走来,心中愈发不耐,只嘱咐车夫快快驱车离开。
  “七日后我外祖父六十大寿,云舒妹妹必定给你也发了帖子,真好,我们便又可一同去镇国公府赴宴了。”
  许之蘅想起此事,笑得颇为欣慰。
  孔春抿抿薄唇,神色有些犹豫,“要不我还是别去了吧。那些贵女好像并不喜欢我,且上次在及笄宴又闹出那档子事,我总觉得不自在,怪别扭的……”
  “如若因别人的异样目光,就龟缩在家中一世,那岂不正如了她们的意?”
  许之蘅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正色道,“阿春,不管是待字闺中,还是今后嫁为人妇,你总是要出门交际应酬的,现下还有我陪着你,今后若只有你一人,届时又当如何?”
  孔春有心改改这胆小的毛病,可遇事难免还会发怯,现下经许之蘅这番劝说,便点点头应了。
  “好。”
  “这次有你陪身边,想必再出不了什么岔子。”
  转眼就到了七日后。
  这日天气极好。
  天空湛蓝一片,云朵如棉絮般轻盈漂浮,绚烂的秋阳穿透云层,在广袤的大地上洒下碎金灿灿的光芒,空气都透着清新。
  许之蘅之前来过镇国公府好几次。
  上到外祖公,下到洒扫的小厮婢女,对她都甚为和善,与她在自己家并无二般,所以也无甚好紧张的。
  老镇国公在朝中是重臣砥柱般的人物,虽说已卸甲多年,威望依旧还在,又正值休沐,朝中的文武百官皆来道贺。
  镇国公府门外,早早高悬起两只朱红灯笼,笼面上用灿灿金线绣着“寿”字,以及松鹤祥纹。
  正堂门前设着雕花寿案,鎏金的寿桃堆山成塔,层层都镶嵌着翡翠、玛瑙,缀成"福"“禄”“寿”的字样。
  最顶端的寿桃尖上,缀了颗几乎是同等大的东珠。
  就连当今圣上,都命内监送来寿礼。
  镇国公府占地面积甚宽。
  庭院加上后山,比好几个官宦人家的宅邸加起来还要大,宾客们都四散在各处,三三两两交谈着。
  女眷们大多都在花厅中。
  许之珠与容婉,因着未来太子妃与晋王妃的头衔,在女眷中向来备受尊崇,现正被其他贵女簇拥着,端坐在主位上。
  而许之蘅,孔春,许曼三人,则坐在厅中的偏僻处。
  她们此时正在谈论宾客们献上的贺礼。
  许之珠给礼部尚书之女查令慧使了个眼色,查令慧福至心灵,而后站起身来,当着众人的面脆声道。
  “若说贺礼,我以为晋王殿下送的那副《归田祝寿图》最佳,方才老国公收了画,笑着连连抚须称赞。”
  说到此处,查令慧话锋一转,对着许之蘅笑盈盈道,“许大姑娘可知,这幅画妙在何处?”
  随着这句。
  在场所有女眷的眸光。
  都尽数齐刷刷落在许之蘅身上。
  随之而来的,还有“她哪儿懂得什么赏画?”“可不是嘛,据说是个目不识丁的。”的窃窃鄙夷私语,就像针尖扎入耳膜。
  许曼知这是许之珠刻意针对,心中有些不落忍,正想要帮腔,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嗫嚅了几下,没有吭声。
  许之蘅在短暂怔愣后,迅速反应过来。
  她并未被此等场面唬住,而是嘴角噙了抹笑,落落大方站起身。
  “我外祖父之所以喜欢那副《归田祝寿图》,一则是因为他老人家酷爱沈周的画作,此人乃是‘吴派’画作的开创者,而此画正是他画技登峰造极,集大成之作。”
  “二则此画应景。上头以写意的手法,描画了高山峻岭,苍松翠柏,仙鹤修竹等诸多美景,寓意长寿不老之福,以及归隐田宅之乐。”
  “三则,晋王殿下奉上此画,里头还有另层深意:如今军中安定,军心稳固,天下太平,外祖父今后可安心颐养天年,无需再心系前线,殚精竭虑。”
  “……有以上三层寓意,所以才使得外祖父今日甚为欢颜。这么粗浅的道理,查姑娘却不能体会其中深意,想来平日真真是才疏学浅。”
  这么由表及里,头头是道地一顿分析,实在是大大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许之珠惊愕张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