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他能感受到谢厌经过自己皮肤后泛起的战栗——他还压不下生理性的排斥。
  谢厌看着眼前的人沉默,似乎在跟内心做斗争。
  他耐心地等待着,嘴角噙着志在必得的微笑,这个变.态,在享受猎物在悬崖边缘挣扎带来的愉悦。
  终于,陆临岐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紧绷的肩膀微微垮塌下来。他抬起另一只没有端酒杯的手,轻轻覆在了谢厌那只停留在他肌肤的手背上。
  这个动作,在谢厌看来,几乎等同于一种无言的默许和臣服的信号。
  谢厌眼底的得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陆临歧很疲累地把脸放在他手上,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动了动脑袋,泪痣蹭过大拇指,蹁跹的睫毛下展现出点点水光,他在哭还是...?
  “你会比他对我更好吗?daddy?”
  这句话简直像一颗火星落入油锅,谢厌忍不住收紧了手掌,把他的脸颊捏住,换来吃痛的一声惊呼——
  很轻,但无异于火上浇油。
  “林远要是看见了,恐怕会恨你的。”
  谢厌低头,让他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中,陆临歧好像被吓唬住,泪光变成了泪水,积蓄成浅浅一层水膜。
  在灯光下,他扬起脖颈被掐住脸的姿态很柔弱——弱到恐怕认识陆临歧的同事们都要惊讶,他怎么会这样?
  但谢厌知道为什么:他在酒里加了很早之前,给607号实验体用的药。
  一种可以让人暂时产生解离的药,心智也会退成最脆弱的幼年期,受不了一点刺激,会很容易哭泣、心痛。
  所以才会被掐住脸不能动弹,而是用泪眼无声地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
  “因为你不像个听话的孩子,”谢厌抱起人放在桌上,随手把桌面的东西扫落在地上,“是你害死了他,他是替你去死的。”
  或许是人命关天的控诉太严重,陆临歧脸上只有嘴唇还剩下血色——酒精染上的粉迅速褪去,随后升起的是眼眶的红。
  “小七真是个害人精。”
  陆临歧在眼泪流下之前,逃避地扭过头,但谢厌看得一清二楚,捏着他的下巴移过脸——陆临歧拒绝,低头又逃避,他只能施加力气,掐着柔嫩的脸蛋掰正,动作看起来粗暴无比,泪水都甩出两滴。
  指尖湿润一片,谢厌尝了尝,苦的。
  “你哭什么?”
  林远很恶劣,陆临歧哭的太伤心,他虽然表面不会说什么,其实都会偷偷记下来。
  但谢厌只会比林远有过之而无不及——他逼着哭泣不已的陆临歧跟自己对视,好像陆临歧落泪的举动是很放.荡、堕落的行为,无声地逼陆临歧压抑哭泣。
  越克制越产生委屈,陆临歧扶不住他的肩膀,谢厌就用手铐把他的双手铐住,将他的胳膊举起来挂在脖子上。
  青年的肩膀一耸一耸,青春靓丽的polo衫也被打湿了一片,陆临歧如果低头逃避,谢厌就去掐他的脸——几番挣扎下来,陆临歧的脸上留下几个难以消去的红痕,简直像被人打了一样。
  太恶劣了,谢厌等他眉毛不能皱的更深的时候,轻轻帮他疏离被泪水打湿的鬓发,爱怜地帮他顺着后颈柔软的头发:
  “没事,你可以哭。”
  陆临歧不信,在痛苦的时候,这个男人是如何煽风点火的他还没忘,但手铐把他固定在男人面前的一寸地方,胸口一不小心就贴在一起,避无可避。
  “还以为林远多会照顾人呢,他要是有用你能这么脆弱?”
  这句话是谢厌自己对自己说的,只有受过创伤的人才会对这药产生反应——哪怕是一开始的607号,使用过后只是默默地蜷缩起来哭,根本不会像这样,委屈地看起来要背过气了。
  所以,林远不仅没把陆临歧哄好,美名其曰说给他起名,实际上跟人带来的创伤更大了?
  念及此,谢厌简直要笑出声,那个阴魂不散的搭档嘛,看见这一幕可以死心了。
  等陆临歧哭到没力气,谢厌估摸着他现在恐怕口干舌燥,拿起桌上唯一幸免于难的酒杯,对着杯口饮用了一口。
  陆临歧掀开红彤彤的眼皮,悄悄看他的动作,几不可查地动了动喉结。
  泪水打湿过睫毛,让他抬眼偷看的动作格外...具有风情。
  要不是监控着陆临歧长大,谢厌都会疑心这是小七精心准备的“美人计”了。
  “渴吗?小七。”
  陆临歧红润的嘴唇上渗出了一点血丝,是唇干涸绷开的细小伤痕,在形状姣好的唇上格外醒目,好像完美的艺术品上有个小裂痕。
  他靠近,对方就后退,后背弓起,脑袋不能再低了,谢厌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放在他的后腰,突然施力——
  陆临歧几乎是磕碰上他含着酒的唇,被强行渡了一口温热的酒。
  琥珀色的液体火辣辣的,陆临歧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眼尾又溢出些泪,谢厌从来没这么沉迷过看一个人哭,甚至破天荒地产生了些爱惜的情绪。
  “...难喝。”
  听见诚实的话谢厌只想笑——难喝他还一口干了,陆临歧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吗?这个作风可不好。
  “那喝点别的。”
  他用手给人擦了擦湿润的唇,或许是态度转变,语气温和下来,陆临歧没有再流泪,而是用泪水洗涤过的黑亮眼睛,专注地看他。
  谢厌揽住他的腰把人面对面抱起,陆临歧察觉到失重,惊慌夹.住腿,被带离了桌面。
  为了让这个“变傻”的陆临歧安心,谢厌“贴心”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走吧,去‘睡觉’。”
  第131章 死神,宝剑和塔
  窗外的天色已经由蓝变红, 夕阳烧红了半个天,也把室内照的红彤彤。
  陆凝雨无心欣赏夕阳,她坐在哥哥的房间里, 桌上摊着一副塔罗牌。
  陆临岐已经消失了一整天, 没有消息, 也没有留言——这很反常, 因为他一直是个好“家长”。
  她坐在书桌前, 面前是一套精美的塔罗。少女深吸一口气, 洗牌, 切牌。之前流行过一阵占卜, 陆临歧看她喜欢就准备了一套塔罗, 她不安地用食指点着牌面, 深紫色的塔罗风格华丽诡谲, 陆凝雨曾经就是看上这套美术——此刻只会加重她的焦虑。
  抽牌三张, 代表过去, 现在,未来。
  画面上,闪电劈裂高耸的塔楼,两个人从崩塌的废墟中坠落。
  ——高塔正位。这张牌代表过去的经历, 她想起刚见到陆临岐时他身上的伤。
  这张牌印证了她长久以来的猜测,哥哥的过去, 远比他所表现出来的要残酷得多。
  第二张牌让陆凝雨的心揪了起来。
  牌中,一个双眼被蒙住的人站在泥泞里,周身插.满八把利剑。
  她对比说明书, 查看了一下宝剑八的含义:消极,束缚,困境, 无助,自我限制,牺牲。
  没关系,重要的是未来,而且,这里没有人不会照顾陆临歧,哥哥怎么会有事?
  陆凝雨掀开最后一张牌。
  暗金色镰刀割开麦田,白骨马蹄踏碎王冠——死神逆位。
  不,一定是哪里出错了……我的手气太霉了。
  陆凝雨洗好牌,再次试了试,但抽出的牌只会让她胃里抽搐,哪种解读都只会加重她心中的不祥。
  ……
  谢厌抱着陆临岐走向里间的休息室,青年温顺地把脸埋在他肩头,湿润的睫毛扫过颈侧皮肤,有点痒。
  “乖孩子。”
  陆临歧渴的厉害,在他进门之前还贴近了嘴唇,试图从那里夺一些水。
  但谢厌真的凑近了张嘴,对方又会躲开,一副嫌弃的样子。
  谢厌解开了他一只手的手铐,把另一只仍铐在床头的金属立柱上,确保他无法逃离。
  床单是纯黑色,青年像只被钉在标本台上的蝴蝶,脆弱又艳丽。
  为了给陆临歧端水,谢厌暂时搁置了自己的反应,他出了门,倒了一杯凉茶。
  回来时,床上空无一人——徒留一截手铐和银链。
  窗帘被扯开,落地窗大开,这里是三楼,下面还有花坛,如果成年人从这里跳下去,逃生几率很大。
  但是,真的跳窗逃走了吗?——谢厌直直走到床边,再往前一步,就可以靠近窗子往下看。
  黑色的皮鞋停驻,过了一会,男人蹲下身,掀开黑色床单,正对上一双发亮的眼睛。
  “小七,好聪明啊。”
  陆临歧瞳孔颤了颤,显然没有料到男人的转变,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床底的空间太窄,他的肩膀蹭到床底,无处可去了。
  “里面脏,出来。”
  话说到这,陆临歧还以为谢厌在等他出来,正打算思索一会,突然被抓住了脚腕。
  ——“还是那个坏孩子。”
  陆临歧被他拖出床底,polo衫领口都被蹭歪,露出大片大片白皙的皮肤,又在接触地面摩擦后变红。
  手腕上被剐蹭下来一圈油皮,红的像快出血,头发凌乱盖住红肿的眼睛,衣.衫不整,陆临歧被拉出来时,谢厌兴奋的眼睛都快发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