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烂,摆烂,摆烂!!! 第69节
  可偏偏这么一个人是天子的宠妃,还为今上诞育了皇长子——有皇长子在手,人家未来的上限可是无限高的!
  宁五夫人也知道不能得罪德妃,要是不知道夏侯家的含金量,她怎么可能筹谋着替儿子娶夏侯家的小娘子?
  从建章宫返回神都的路上,她听儿子说了事情原委,不免要埋怨儿子几句:“你买都买了,就差那么一点?”
  宁五夫人实在是搞不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宁十四郎默然不语。
  宁五夫人急了:“你倒是说话啊,好好歹歹,总得有个缘由不是?”
  从头到尾,宁十四郎心里边更中意的都是闻小娘子。
  相较于夏侯小娘子,闻家的门第更高,较之倚仗德妃的外戚夏侯家,闻家的路走得更稳当。
  只可惜……
  当时在翠华堂,他心里边其实也没多想什么,就是下意识地做出了那么个决定。
  等回过神来,那边店里的管事都已经登记在册了,他也懒得再说一嘴去改。
  归根结底,其实还是觉得人分三六九等,夏侯小娘子逊色于闻小娘子一等。
  只是事到如今,这话也没必要再讲出来了。
  宁十四郎心烦意乱道:“事情都已经出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宁五夫人又气又急,偏儿子又是亲儿子,还真是拿他没办法。
  那边宁大夫人问起今天德妃发难的缘由,宁五夫人没法遮掩,默然半晌,终于把事情讲了。
  再回想起自己母子二人所蒙受的屈辱,也不禁红了眼圈儿:“这婚事不成也罢,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不就是一条璎珞吗?”
  “我补给她,用最好的红宝石补,非得闹到德妃面前去,显着她有个好姐姐了是不是?”
  宁三夫人在旁边也嘀咕呢:“一条璎珞就这样,以后真要是嫁过来,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岂不都得闹到披香殿去叫德妃撑腰?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宁大夫人这会儿已经知道该怎么治她了,当下把脸板起来,没好气道:“我跟五弟妹说话呢,有你什么事儿?”
  又故作怀疑:“三弟妹,十四郎两桩不错的婚事都先后黄了,怎么多多少少都跟你有关系呢,你不会是看不得十四郎结一门好婚事吧?”
  她语重心长:“弟妹,妒忌之心可要不得呀!”
  说完,都没给宁三夫人反应的时间,宁大夫人就先歉然地笑了:“哈哈,我就是开个玩笑,有口无心的,三弟妹,五弟妹,你们可别多想啊!”
  宁五夫人听得心里一个咯噔,眼睫上还挂着泪呢,先狐疑地看一眼三嫂兼表姐。
  宁三夫人面红耳赤:“大嫂,你——”
  宁大夫人没再理她,这会儿知道了事情原委,就说了句公道话:“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为此跟夏侯家结成仇,真是划不来。”
  “五弟妹,你自己说的,不是舍不得东西的人,德妃娘娘已经把话撂下来了,要一百块红宝石来赔罪,你去搜罗吧,凑齐之后叫我过了眼,送去夏侯家赔罪,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宁大夫人觑着她,语气和煦,眸光威仪:“没问题吧?”
  宁五夫人:“……”
  怎么可能没问题?!
  那是一百块红宝石,可不是一百块砖头!
  尤其先前德妃还专程往她跟前丢了一块来打样,鸽子蛋大小,色泽明丽鲜艳,品质极佳——照着这种样品搜罗一百块,得花多少钱?!
  她想到此处,心头一阵发酸,眼眶也跟着红了:“大嫂,你也知道,我……”
  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宁字啊,大嫂!”
  宁大夫人心想:不是先前你们夫妻俩说我不怀好意的时候了。
  她笑得跟一尊弥勒佛似的,压根没接这茬儿,一扭头,去看宁三夫人。
  “三弟妹,五弟妹跟你是两重亲,又是妯娌,又是表亲。”
  “你又一向是古道热肠之人,现在五弟妹遇上这么大的事儿,你还能眼瞧着,不伸手?”
  宁大夫人啧啧两声:“要真是这样的话,就太让五弟妹寒心了,我都瞧不起你!”
  又说:“我知道你有钱,就算凑不出一百块红宝石,凑个二三十块应该也不成问题!”
  宁五夫人饱含希冀地看了过去。
  宁三夫人:“……”
  宁三夫人还打算用红宝石做成头面陪送女儿呢!
  她有三个女儿,那就得预备三幅红宝石头面——那点数额都不太够用,还得额外再买呢!
  宁三夫人打个哈哈:“大嫂,我这儿实在是不方便……”
  宁五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妯娌兼表姐妹的情谊当场就破灭得七七八八了。
  宁大夫人特别严厉地训斥她:“平日里看你跟老五家的千好万好,关键时候,怎么不顶用了?别说是五弟妹,我都觉得寒心!”
  又跟宁五夫人说:“这种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真是叫人齿冷!”
  宁三夫人:“……”
  宁五夫人恨恨地瞧着宁三夫人,深以为然。
  宁三夫人脸上下不来,加之宁大夫人的确说得犀利,她也豁出去撕破脸了。
  “大嫂,你别在这儿光动嘴啊!”
  她冷笑一声,嘲弄道:“你有本事,你友爱妯娌,你倒是伸手来帮一帮五弟妹啊?”
  宁大夫人先高高在上地训斥了她一顿:“先前你不帮五弟妹的忙,已经很令人失望了,现下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呵呵,可见的确是品行低劣!”
  宁三夫人:“……”
  宁大夫人都没给她再说话的机会,就说:“一百块红宝石,我出二十块,五弟妹自己想法子搜罗三十块,剩下的五十块,咱们走公中的账目。”
  她是宁氏的宗妇,也有立场说这个话:“一大家子人,没得要说二话。”
  “这事儿要是不干净利落地了结了,激怒了德妃娘娘,她难道还会细分出哪一房与五房亲厚,哪一房与五房疏远?姓宁的都得倒霉!”
  宁三夫人瞠目结舌——她没想到宁大夫人真的肯帮忙!
  那可是二十块好成色的红宝石啊!
  她怎么舍得?
  尤其是叫她这么一对照,自己的表现的确是堪称低劣……
  宁三夫人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宁五夫人则是感激得掉了眼泪出来:“大嫂,真是患难见真情呐!”
  宁大夫人心下冷笑,又说:“家里库房倒是能凑个几十块红宝石出来,只是这么大的出项,我不敢擅自做主,必得叫老爷子知道的。”
  “两位弟妹都是亲历之人,还请随从我往老爷子面前去走一趟,做个见证吧?”
  宁三夫人与宁五夫人均不觉有异,一个郁郁不已,一个感恩戴德地去了。
  结果迎头就被宁尚书骂了个稀烂。
  公公跟儿媳妇隔着一层,所以宁尚书不骂儿媳妇,叫她们在旁边站着,骂宁大爷、宁三爷跟宁五爷。
  先骂宁五爷。
  “做你的春秋大梦——十四郎惹出来的事儿,用公中的账目来平,叫别的孩子瞧见,心里边该是什么滋味?!”
  “怎么着,他惹了事,反倒有功了?!”
  又骂宁三爷:“你们夫妻俩这算盘打的,岭南那边都能听见,怎么着,满天下就你们夫妻俩有脑子,别的都是傻子,是不是?!”
  最后骂宁大爷:“我平日里公务繁忙,家里边的事情难免有顾不上的地方,可你呢?你比我还忙?!”
  “怎么着,官运亨通是吗,当宰相了?!”
  三个人都被骂得不敢抬头。
  宁尚书断然否决了先前宁大夫人说的话,先叫了亲信来,将先前德妃丢给宁五夫人的那块红宝石往人面前一摆:“照着这种成色,去搜罗一百块来,只能比这块更好,绝不能比这块差!”
  又叫宁大夫人:“去库里挑一对儿羊脂玉镯,几块成色好的蓝宝石和青金石,到时候一起给送过去。”
  他吩咐说:“动作要快,今天晚上就送过去。”
  宁大夫人毕恭毕敬地应了。
  宁尚书先把外边的事儿给办完了,这才着手开始料理家事。
  他叫宁大爷使人去把各房人都叫来,算账,分家。
  “那点搭头,算我自己添的,那些个红宝石,我认三成,剩下的五房五成,三房两成,从他们要分到的家产里边扣!”
  一语定乾坤。
  宁五爷夫妇脸色煞白。
  宁三爷夫妇神情愤愤。
  事情至此尘埃落定,宁大夫人自然是稳若泰山。
  她知道宁尚书明了自己的心思,宁尚书也知道她知道。
  但与此同时,他也很欣赏儿媳妇的手腕和能力,所以他默契地配合了宁大夫人的做法,替她去做了出头的恶人。
  宁三夫人成了公认的搅屎棍,就此几乎与宁五夫人决裂。
  宁五夫人虽然被宁大夫人卖了,但反倒由衷地觉得大嫂真是个好人,之前自己跟三嫂合起伙来拆大嫂的台,真是太不应该了!
  宁大夫人好笑之余,又觉得有些讽刺。
  人呐,有时候也真是有意思!
  她拿出真心实意来的时候,人家不当回事。
  把阴谋诡计搬出来的时候,反倒感激的不得了呢!
  宁尚书手段老辣,做事也麻利,当天就把事情办妥,叫宁大夫人亲自带着,往夏侯家去走一趟。
  宁大夫人以防万一,挨着过了目,又走大房的账目给添了十六匹今春的锦缎和时鲜的果子点心。
  事情已经出了,既然打算顺从德妃的意思,与夏侯家修好,那就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