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烂,摆烂,摆烂!!! 第51节
  倒不是说不想看承恩公倒霉,只是有些事情他做一做也就算了,毕竟他是立志要摆烂的人,但是大姐姐她不一样啊!
  她是有志于那个位置的,所以良好的声望对她来说,就是很要紧的事情了。
  承恩公对她而言不仅仅是舅公,也是外祖父。
  阮仁燧用手帕捂着鼻子,想了想,跟她说:“到时候阿耶问起来,你就说是我要这么干的,跟你没有关系!”
  没想到大公主却很诧异地看着他,说:“傻岁岁,阿耶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小孩儿啊!”
  她伸出手去,安抚似的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惹了老鸭子,我也惹了老鸭子,如果昨天为了你一个人,阿耶还在犹豫的话,现在再加上我,他应该就不会再犹豫了。”
  被爱的孩子,自己是有所感觉的。
  而皇室出身的孩子,多多少少,也已经能够领悟到一些权力的味道了。
  阮仁燧忽然间意识到,其实大公主会这么做,本身就是想要主动跳进这个漩涡的意思。
  昨晚圣上的态度略显暧昧,她担心弟弟会受罚,所以通过这种稍显极端又无法挽回的方式,跟他站到了一起。
  阮仁燧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大姐姐!”
  大公主却也没有要居功的意思,两手插腰,神气十足地道:“虽然是很感谢昨天晚上你帮我阿娘说话啦,但是你跟我毕竟还是不一样啊!”
  她说:“我阿娘自己也有小孩儿呢,我要是不替她出气,她不是白养我啦!”
  ……
  承恩公现在的感觉就是憋屈,特别憋屈。
  他还觉得自己委屈呢!
  昨天晚上他的确是有点喝醉了,说了几句荤话,可那有什么呢,哪个男人没说过这种话?
  且说的是他自己的女人,又不是你朱少国公的女人,你上赶着出什么头?
  至于贤妃那事儿,他就更委屈了——我可是你爹!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非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疾言厉色的,就显着你一朝得势了是不是?
  最可恨的是那个小兔崽子!
  早就知道德妃在宫里边有点刁,只是一直都没有打过交道,昨天晚上跟德妃的儿子来了场硬碰硬,他可算是有所体会了!
  那个小畜生!
  居然那么下他的面子,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往自己脸上撒尿!
  昨晚上承恩公被挪出宫,而后叫自家的侍从给抬回府了,晕到了后半夜,终于幽幽转醒。
  再一想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他恨得一晚上都没睡着!
  如此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下,再被叫起来,就听说自己家大门被人泼粪了……
  还是他的外孙女大公主领着人来泼的……
  承恩公当场破防,披上衣袍,气势汹汹地杀出去了。
  杀出去了!
  出去了!
  去了!
  了!
  大门拉开,满地的马赛克在流动。
  承恩公迟疑着停下了脚步。
  承恩公迅速地后退一步。
  承恩公木然地看着顺着打开的门板往下流的黄水……
  承恩公当场破防。
  ……
  承恩公很生气。
  他原本也不算是多聪明的人,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左思右想之后,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终于更衣出门,往御史台去告了一状。
  昨晚上的事儿,还能说是先君后臣,那今天的事儿呢?
  哪条律例说了,皇嗣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往长辈门前泼粪?
  真是太张狂了!
  昨天还说德妃刁,养出来一个刁儿子,今天再看,贤妃其实也挺刁的,养出来那么刁一个女儿!
  接待他的御史被安排着节假日在衙门值班,心里已经很苦了,再听承恩公还带了麻烦过来,心里边就更烦了。
  只是兹事体大,一边是皇嗣,另一边是承恩公,到底不能等闲视之。
  只能一边在心里辱骂着承恩公,另一边使人去御史大夫屈淑屈君平府上报信,请他来主持局面。
  屈君平简单听了个概述,心里边还疑惑呢。
  承恩公你平时都做什么面部保养项目啊,怎么脸皮这么厚的?
  就你这种人,不出去欺负人就不错了,还能被人给欺负了?
  再一问,知道事情经过之后,他起初失笑,再细细一思量,倒觉得这的确是件大事了。
  承恩公委屈不委屈的其实不重要,但是圣上如今膝下就只有两位皇嗣,对于这两位皇嗣的教育和培养很重要!
  皇长子才三岁,大公主也只有五岁,这么两个孩子,就能出宫来做出这种事?
  如若这是他们姐弟俩自己拿的主意,那行事上未免过于偏激了,需要纠正。
  如若不是他们自己拿的主意,而是受了什么人的影响和唆使,就更应该在第一时间把这个人揪出来,将其从皇嗣们的身边清离了。
  屈君平想到此处,神色随之凛然起来,略一思索,便提笔写了几张条子,使人分别送去政事堂的宰相们府上。
  本朝沿袭了前朝的三独坐,御史大夫地位超然,政事堂对于他并没有管辖权。
  只是事情同时涉及到皇嗣和外戚,出于尊重,屈君平还是使人去透了个风,至于宰相们会不会进宫,这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屈君平差人去打探消息,而后又换了官服上身,穿戴整齐之后往御史台去,不多时,政事堂那边便遣人来请。
  他过去一瞧,便见时任的五位宰相都已经到了,他初看有些讶异,再一想,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之事了。
  如若只是承恩公身上的官司,宰相们连眼皮子都不会抬一下,但若是牵扯到了皇嗣身上,尤其此时圣上膝下只有两位皇嗣,却都牵涉其中……
  这事儿就有的说道了。
  事情是由御史台牵出来的,这会儿当然就得由屈君平这位御史大夫来开口。
  他把承恩公给出的说辞讲了,却也并不十分相信对方的一面之词:“我使人去问了,昨日清明节宫中宴饮,承恩公醉后失态,没等到宫宴结束,就被送出来了。”
  屈君平斟酌着道:“今日大公主与皇长子去寻他晦气,总得有个缘由不是?承恩公向来轻狂,许是他昨晚宫宴失仪,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也不奇怪。”
  这话说完,宰相们并不做声,反倒转目去看门下省侍中裴东亭与中书令周文成。
  能去参与清明节宫宴的多是宗亲外戚,乃至于开国勋贵的后代们。
  门下省侍中裴东亭的裴,是英国公府的裴,他是时任的英国公。
  而中书令周文成的周则是德庆侯府的周,他是德庆侯的堂兄。
  昨晚宫廷之内发生了什么,外人可能不知道,但他们作为参与者,多多少少应该是有所耳闻,甚至是亲眼目睹的。
  几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落在人身上,便觉格外沉重了。
  裴东亭做了个请的姿势,彬彬有礼道:“文成兄长我几岁,是朝中前辈,请您先说,我再行补充。”
  周文成额头青筋一跳,心说:这该死的滑头!
  还不是觉得承恩公那几句话不好听,不愿意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
  又忍不住在心里骂承恩公:王八蛋,按照他的德行和那张破嘴来看,他当年生下来的时候应该就没□□!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周文成忍着气,低声把昨晚发生的事情给说了。
  裴东亭含笑道:“文成兄所言属实,并无虚漏之处。”
  周文成忍着没给他一个白眼。
  政事堂的宰相们与屈君平饶是见多识广,听后也不由得默然起来。
  尚书左仆射唐红微微摇头:“太后娘娘摄政之时,是何等的英明神武,承恩公这样的外戚……真是令千秋宫蒙羞!”
  屈君平道:“承恩公只是一个搭头,好好歹歹,都无关紧要,只是大公主与皇长子这行径……”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实在是有些不妥当。”
  这一点倒是没有人提出异议。
  最后,还是唐红开口,定了主意:“既然如此,还是去见一见圣上,看他作何态度吧。”
  她目光落在一直没有开口的尚书右仆射闻俊杰身上,叫了他的名字:“俊杰,到时候你跟屈大夫与我一同进去。”
  又向其余三人道:“几位且在外间暂待。”
  几人明白她的意思——宰相们声势浩荡地过去,好心也会成了坏事,尤其圣上才亲政没几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逼君呢!
  当下齐齐颔首道:“是。”
  ……
  崇勋殿。
  圣上坐在一张四出头官帽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小萝卜头。
  德妃与贤妃这会儿都已经知道孩子出宫去干了什么,在底下对坐着,只是神色上都有些不安,屁股只虚虚地沾了一点椅子,随时都能起身请罪。
  朱皇后则在圣上右手边坐着,神情沉静。
  韩少游侍立在另一侧,瞧一眼两个孩子,欲言又止。
  大公主在外边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的,到了这儿,叫父亲瞧着,还是不免有点心虚。
  阮仁燧反倒不怎么害怕。
  平心而论,他也没感觉自己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