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烂,摆烂,摆烂!!! 第49节
  他小声把事情的经过给说了。
  韩王妃原先还稍觉疲乏地靠在车厢上,闻言不由得火冒三丈,直起身来,难以置信道:“什么?这个畜生,这种话他都说得出来!”
  床笫之事都拿出来说嘴,还说得这么卑劣不堪!
  她简直不敢想象要是叫费氏夫人知道,会有多伤心悲愤!
  韩王妃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韩王伸手去帮她顺气。
  韩王妃怒气冲冲地拨开他的手:“你那时候不是在那儿吗,怎么也不说话呢?!”
  韩王轻叹口气:“我那时候也呆住了,不只是我,仿佛所有人听见之后都呆住了……”
  谁能想到有人会在宫宴上说这种话?
  又说:“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干啊,是我把他给踹倒的……”
  韩王妃哼了一声,倒是对皇长子刮目相看了:“那么大的正殿,只有三个半男人,皇长子算一个,朱少国公算一个,韩少游算一个,你算半个!”
  韩王:“……”
  喜报,归来半生,成阴阳人啦!
  韩王妃人虽柔弱,性情却是很要强的,原就看不过承恩公,这会儿再知道了事情原委,就更觉得心内五味俱全了。
  她左思右想,末了,又低声问丈夫:“你说,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郁金?”
  韩王有些迟疑:“这……”
  他倒不怕得罪承恩公,太后娘娘的亲弟弟怎么了,我还是先帝的亲弟弟呢!
  他只是有点担心:“我看她身体也不算太好,又怀着身孕,万一给气着了,有点什么,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想了想,又悄悄道:“宫里的费尚仪,是费氏夫人的侄女,这事儿能瞒过别人,但一定瞒不过她。”
  说与不说,都叫人家自家人来斟酌吧。
  韩王妃也觉得他这话有理,只是物伤其类,实在很心疼费氏夫人:“你别觉得我多事,我就是觉得她委屈,要是再给蒙在鼓里,稀里糊涂地跟承恩公过日子,就更委屈了……”
  又忍不住抱怨起来:“太后娘娘都不怎么把这个弟弟当回事,圣上倒是亲近舅舅,生把他给捧得那么高,如若不然,他敢这么张狂吗?!”
  韩王叹口气,小声道:“这可就不能随便说了……”
  韩王妃冷笑道:“怎么,他做得,我说不得?”
  韩王见事不好,赶忙改口:“说,使劲说,他都能容得下他舅舅,还能容不下他叔叔?”
  韩王妃其实也明白:“归根结底,还是圣上跟太后娘娘之间有心结。”
  韩王听得默默,良久之后,才道:“这就真不是我们能管的事儿了。”
  ……
  崇勋殿那边,侍从们退去之后,韩少游也在跟圣上说这件事:“虽然知道你不爱听……”
  圣上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知道我不爱听,那你就别说了。”
  韩少游被打断施法,短暂地憋了一会儿,而后道:“不行,还是得说。”
  圣上:“……”
  韩少游看他脸色不豫,便委婉地转了话头:“先前,我在兴州的堂妹给我写信,觉得未婚夫太温吞了,缺乏男子气概,可最开始她之所以点头认可这个未婚夫,就是因为对方和善细心,性情温柔。”
  他说:“要这个人温存轻柔,那就不能要求他果决犀利,如若不然,岂不是缘木求鱼?”
  圣上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我好像没让你去教导皇嗣读书吧?”
  韩少游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当下失笑,顿了顿,才轻轻道:“我就是想说,您给了承恩公不该有的荣宠,也养大了他的心思。您想用他去平衡千秋宫,那就得接受他的愚蠢,并且容忍他的愚蠢所带来的恶果。”
  朝堂里有蠢人,但是却没有如承恩公一样蠢得冒汁的。
  随随便便挪一个人过来,在惹出那么一场乱子之后,再看圣上不站在自己这边,就该知道见好就收了。
  但是承恩公不知道。
  他太蠢了。
  蠢到圣上自己都拿他没办法。
  他听不懂那些幽微含蓄的话,也不会看人脸色。
  除非你把一切掰开,当着他的面破口大骂,让他明白你的态度。
  但要真是如此,叫人看见圣上把他骂的一文不名,那之后他对圣上来说,怕也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所以圣上憋气,但是又没办法。
  贤妃先前笑,是因为她看明白了,韩少游笑,也是同样的道理。
  圣上先前面有怒色,听到这儿,反倒平和下来了,他问韩少游:“你觉得我不该这么做吗?”
  韩少游缄默了几瞬,还是说:“是的,我觉得您不该这么做。”
  圣上的语气仍旧很平和:“别人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也不知道吗?你不知道她从前是怎么对我的吗?”
  韩少游抬起眼眸,对上了他的视线,同样平和地说:“我知道,但是天后即便落败,也保持了政客的风度,陛下。”
  圣上笑了笑,而后问他:“如果换成你来承担这个后果,豁免可能会有的后来的危机,你愿意吗?”
  韩少游说:“为什么会不愿意呢?”
  圣上为之默然。
  良久之后,忽的扭头看他,声音很低地说了句:“对不起。”
  韩少游轻轻一笑,那笑容里有理解,也有豁达与坦然。
  他语气温和如初:“没关系的。”
  ……
  韩王府。
  夫妻俩回到自家王府,韩王妃倒是还记得自己之前许诺给德妃的事情,要往书房去找那几本书出来,使人送到宫里去。
  韩王知道她一向体弱,进宫喧闹了一整日,怕也疲乏。
  就说:“你别去了,我过去找找,都是些什么书?”
  韩王妃听得心下一柔,握着丈夫的手,如数家珍,徐徐说:“我书桌上有一本,还有几本在东边丁字号书架上,从上往下数第三排,你把左边头七本一起取下来,跟书桌上那本一起包裹好,叫人送去就成了。”
  韩王应了声“好”,叫使女陪着妻子先回去歇息,自己往书房去了。
  到了地方,隔着一段距离呢,还没进门,就见书房的灯居然亮着。
  韩王吃了一惊,再看外边有人守着,就明白了:“希龄在那儿?”
  侍从说:“县主过来有段时间了……”
  “这孩子!”
  韩王禁不住嘟囔一声:“才刚退烧呢,来看什么书?”
  成安县主前几日偶感风寒,还发了烧,今天早晨瞧着倒是好多了。
  只是韩王不愿意叫女儿跟着折腾,就没让进宫,叫安安生生地在家猫着。
  哪成想这也不老实,居然跑到书房看书来了。
  韩王也没多想,背着手过去了。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成安县主从外边淘换来了本奇书,据说是一本囊括了凶杀、涩情、两代人之间爱恨情仇的男男故事。
  韩王妃不让她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就偷摸着看。
  在自己房里看,容易叫乳母和使女们发觉。
  成安县主就很巧妙地拆了另一本书,把那个相当正经的封面换给了这本书,然后悄悄塞到书房里,大大方方地跑过来摊开看。
  不时地在上边划上几笔,啧啧几声,注意隔一段时间蹙起眉头,做出思考的样子来。
  没有任何人发现异样。
  直到韩王从外边进来,神色无奈地说她:“不是叫你好好歇着?书什么时候不能看啊。”
  成安县主吓了一跳:“阿耶,你什么时候来的?”
  韩王就说:“刚过来呢,怎么了?”
  成安县主赶忙摇头,说:“没什么,你忽然出声,吓了我一跳。”
  这几句话的功夫,她简单地平复了一下心情,脸不红、气不喘,神色自若地将手里边那本书给合上了。
  就好像自己之前在看的是经史子集里任意的一本书似的。
  韩王也没发觉。
  主要是她演得太真实了,一点都不夸张做作。
  他一边往丁字号书架那边儿走,一边督促着女儿回房去:“这都什么时候了?回去歇着去,等精神好了再来看书也来得及。”
  成安县主乖乖地“哦”了一声,拎着那本书,神色安宁地要往外走。
  韩王把她给叫住了:“把手里边那本放下——本来就才刚好,还想拿回房里去点灯熬油地看?”
  成安县主心里边“咯噔”一下,倒是还沉得住气。
  觑着父亲脸上有点急色,就试探着问了句:“您这风风火火地过来,是要干什么?”
  韩王一边按照韩王妃的说辞,从书架上抽了那几本书出来,一边回答了她:“你阿娘找几本书用,我给她拿过去……”
  成安县主这么一听,也就放心了。
  阿耶明显就是在这儿待一会儿,拿完书马上就走嘛!
  这本书放在这儿,并不危险。
  明天起得早点,来收起来就好了。
  成安县主就大大方方地把书搁在书案上,顺势叮嘱了一句:“阿耶,你也早点睡呀!”
  韩王朝她笑了笑,语气温柔:“知道了,赶紧回去吧!”
  成安县主脚步轻快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