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烂,摆烂,摆烂!!! 第45节
  第29章 过来,给我跪下。……
  射柳结束之后,节日的氛围被推上了顶峰。
  圣上神色松快,与几位老牌勋贵聚在一处说话,宗亲们则多在太后娘娘处聚头。
  还有些私交好的,这会儿便三三两两地凑成堆儿,就着春风,说几句悄悄话。
  午后夏侯夫人带着小女儿入宫了,不只是她们母女俩,夏侯家二房的人也来了。
  阮仁燧被德妃叫过去见一见外祖母和小姨母,问候结束之后,他又有点发愁。
  他小姨母跟郑国公府那位郎君的婚事,估计就在这两年了,他倒是想找个法子把这事儿给搅和了,可拆一桩婚哪有那么容易?
  没有人能事先预料到几年之后朱皇后会难产离世,而后郑国公府的女儿入宫做了贵妃。
  以当前的局势来看,这桩婚事对郑国公府和夏侯家而言,是双赢的好事。
  郑国公府同皇长子构建了足够紧密的联系,夏侯家在高皇帝功臣后裔当中寻到了可靠的盟友。
  也正因为两家都明白这是双赢的好事,所以都给予了相当的诚意。
  相较于陈家郎君的年纪,夏侯家其实有着年岁更契合的女郎,但最后选出去的,还是德妃的同胞妹妹夏侯小妹。
  同样的,陈家郎君的相貌和才干,也的确都是人中翘楚,德行上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正是因为这桩婚事此时看来太合适、太得当了,所以即便它是因为阮仁燧而缔结成的,却也不可能因为他一句话而被取消。
  说到底,他现在也才三岁呢,能拿这么大的主意吗。
  再则,郑国公府不是小门小户,这婚事也早就人尽皆知了,夏侯家平白无故地要退人家的婚,必然得有个说法的,否则真闹起来,也是会大伤颜面的。
  阮仁燧犯了难。
  嘉贞娘子替大尚宫处理了两件事情,今日宫宴,便来得晚了,这会儿还没进门,就见披香殿的几个保母侍立在廊下。
  她心有所感,近前去探头一瞧,果然见皇长子坐在坐凳栏杆上,小小的眉头蹙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嘉贞娘子觉得小孩子流露出大人的神情来,实在是很可爱。
  她就上前去,笑吟吟地问了句:“呀,我们殿下怎么一个人闷在这儿?这是有心事呀!”
  阮仁燧看着她,眼睛忽然间亮了一下。
  他想不出主意来,可以让聪明人替他想嘛!
  阮仁燧特别亲热地叫她:“嘉贞姐姐……”
  嘉贞娘子“哎哟”一声:“可别这么叫我,差着辈儿呢!”
  又半蹲下身来,问他:“殿下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吗?”
  阮仁燧就伸出一根手指,作势跟她拉钩:“你可不能跟别人说!”
  嘉贞娘子伸出一根手指来,却没有跟他拉钩,而是点着自己的下巴:“这我可不能应承您。”
  她笑着说:“要是危险的事情,我是一定会告诉德妃娘娘的。”
  阮仁燧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又有些动容。
  如果嘉贞娘子真的还没听就满口答应,反倒是没诚意的表现。
  她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小孩儿,就随口糊弄人,诓自己开口,而是很坦诚地在跟自己谈话。
  阮仁燧放心了,就小声问她:“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一件一定要做的事情,但是身边人都反对,我又一定要做,那该怎么办呢?”
  嘉贞娘子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着实怔了一下,回神之后,她很认真地问:“您是出于什么目的,一定要做成这件事情呢?”
  阮仁燧就说:“如果做不成,就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所以我一定得那么做。”
  嘉贞娘子一点就透:“但是您没办法详细又具体地跟身边的人解释这件事情,是不是?”
  阮仁燧有种酷暑天喝了一杯凉井水的感觉!
  怪不得大家都喜欢聪明人呢!
  他用力地点头:“对,就是这样!”
  又目光迫切地看着面前的人:“我该怎么做啊,尚仪……”
  嘉贞娘子莞尔一笑,伸手去替他整了整衣襟,而后道:“殿下还是个小孩子呢。”
  阮仁燧听得皱起眉来——他以为嘉贞娘子要拒绝他,捎带着说教几句。
  哪知道却听嘉贞娘子说:“小孩子依靠父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她注视着阮仁燧的眼睛,诚挚地告诉他:“陛下是很疼爱您和大公主的,至少现在是这样,而这宫里的事情,也没什么能瞒得过陛下的眼睛。”
  只是有些事情他懒得管,所以不予理会罢了。
  嘉贞娘子由衷地建议他:“或许,您可以试着跟陛下讲一讲这件事,您费尽千辛万苦都做不到的事情,对陛下来说,也许只是举手之劳。”
  嘉贞娘子离开了好一会儿,阮仁燧都还在思索她说的那些话。
  把这事儿告诉阿耶……
  这能行吗?
  阮仁燧心里边有点小小的害怕。
  不是为了夏侯小妹和陈家郎君的婚事害怕,而是如若真的将这件事告诉圣上,就会迫使他去直面他曾经短暂思考过的那个问题。
  阿耶他,好像知道我身上有古怪啊……
  在他刚出生的时候,还很小的时候,圣上或有意、或无意地说的一些话,做的一些事,甚至于眼神和语气,都隐隐地透露出这一点。
  阮仁燧察觉到了,只是不敢去戳破,更不敢主动问出来。
  万一阿耶把他当成孤魂野鬼,拉出去烧了呢!
  到时候阿娘一个人多可怜啊!
  要是她因为生了一个怪胎再被阿耶厌弃,那自己岂不是不孝之子?
  怎么对得起她呢。
  阮仁燧选择做了三年的鸵鸟,不去接触这个问题,现在因着夏侯小妹的婚事,又犹豫着要不要从沙子里边把头伸出来……
  阿耶这几年对我还是挺好的,是吧?
  他可能猜到我身上有古怪了,但是还对我很好,是不是说明我身上这点事,其实没什么危险?
  阮仁燧有点意动,还有些忐忑。
  他心想:再看看,这几天有机会的话,也多旁敲侧击一下,试探试探阿耶的态度!
  只是阮仁燧没想到,这个试探的机会来得居然有那么快!
  因为加了勋贵和外戚的缘故,晚膳远比午膳热闹,人多嘛!
  阮仁燧坐在德妃身边,听她矜持又难掩快活地跟其余人说着话——这大抵是她经历过最快意的一次宴饮了。
  叫读书笔记打压了数日之后,她终于有机会挺胸抬头,再次一展瓶花界未来开山鼻祖的风范了。
  对于德妃来说,身份上所能得到的荣耀,早在入宫之初被册封为昭仪的时候就得到了,在这之后,她真正渴求的,就是社交时别人由衷地亲近和尊敬了。
  这种精神上的需求,侍从给不了她,跟班也给不了她,只有身份上与她大致齐平的那些人才能给她。
  德妃一整晚都春风得意,从没觉得跟韩王妃等人这么投契过。
  阮仁燧看她高兴,自己也跟着傻乐。
  宫宴上的菜式还不错,他格外喜欢吃炙驼峰和炙炊饼脔骨,心情愉悦,不免就吃了个沟满壕平。
  往嘴巴里填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吃饱了之后,就觉得腻腻的。
  桌上有时鲜的樱桃,他摘了一个吃,又觉得不解腻,思绪略微一转,忽的想起今早晨大公主给他吃的樱桃李了。
  小孩子的胃口较之成人要小,尤其他们几乎没有交际,成年人反倒隔三差五地要说句话,没法聚精会神到吃饭这件事情上。
  是以这会儿阮仁燧虽已经预备收尾了,但对于殿中其余人来说,这还算是才开始呢。
  他肚子里边饱饱的,也懒得动弹,视线瞧着坐在自己这一席对面的贤妃与大公主那边儿:盯.jpg
  就这么瞧了一会儿,大公主没注意到,可照顾大公主的保母瞧见了。
  她弯下腰低声提醒一句,大公主便有些惊奇地看了过来。
  阮仁燧就提起自己腰间的荷包向她示意,而后摘了一颗樱桃送进嘴里,做出吃的动作来。
  大公主明白了。
  岁岁想吃阿娘让人腌的樱桃李!
  大公主是很豪爽的性格,会意之后,马上就解下腰间荷包里那个放置着樱桃李的瓷瓶,叫人给弟弟送过去。
  圣上好整以暇地坐在上首,瞧见这姐弟俩之间的眉眼官司了,低声吩咐了旁边内侍一句,惹得朱皇后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桌上有道香煎鸭脯,虽比不得阮仁燧喜欢吃的那两道菜,但也算是不俗了。
  他想着马上就能有樱桃李解解腻,遂又用银叉子叉了一块摆到面前的小盘子里。
  咬一口,嚼嚼嚼。
  好香哦!
  一整块嚼完了又觉得不对劲儿,就这么短的路程,怎么还没送过来?
  再一抬头,大公主的保母已经到了近前,踯躅着递给他一只玉瓶。
  阮仁燧起初也没多想,打开塞子往外倒了一下,惊觉这瓶子是空的!
  空的!
  ……大姐姐给了我一只空瓶?
  阮仁燧下意识抬头去看大公主,却见大公主此时并没看她,而是有点气愤地在看上首的人。
  圣上托着腮朝她微笑,大大方方地朝她挥一挥手,嘴里还在嚼嚼嚼。
  大概是察觉到阮仁燧的视线了,他顺势看了过来,颇友好地朝他笑了笑,同样大大方方地挥挥手,而后继续嚼嚼嚼。
  阮仁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