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烂,摆烂,摆烂!!! 第36节
  姐弟俩蹲下来开始准备扫货,那老翁见状,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他当然看得出来这两个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随便从指头缝里露出来一点,他都不虚此行了!
  正在此时,喧嚣与叫嚷声从另一边桥尾传过来了,夹杂着高昂的催促声和马蹄声,迅速往这边逼近。
  阮仁燧茫然地扭头去看,便见虹桥上已经是人仰马翻,好几个行人被撞倒在地,另有几个摊子也被掀翻了。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满面骄横,骑着马从桥上疾驰而过,后边还有侍从慌里慌张地在追。
  那老翁摆摊的地方在桥头,倒是没有受灾之嫌,此时朝那边张望一眼,不由得暗暗咋舌。
  阮仁燧就感到一阵风从自己身边刮过,再定睛去瞧,那少年已经越过自己几丈远了。
  他看着虹桥上的一片狼藉,皱起眉来,只是都没等说话,旁边大公主已经超级愤怒地叫了起来:“把他给我抓起来!”
  阮仁燧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意会,大公主已经气呼呼地原地跺脚起来:“我的猪肚汤!”
  阮仁燧愕然回头,就见自己几人后边提着猪肚汤的侍从已然成了那少年纵马过借的受害者,汤罐破裂,汤水撒了一地,正顺着倾斜的地势,徐徐往河间去……
  随行的扈从听令前去拦人,阮仁燧回过头去,对着身后的满地狼藉看了一会儿,忽的转头去看小时女官。
  说起来,自己一行人当中,她才是真正有能力拿主意的那个人。
  察觉到他的目光,小时女官看了过去,旋即半蹲下身,告诉他:“好像是颍川侯府的世孙呢。”
  啊?
  颍川侯府的世孙?
  啊!
  是他啊。
  阮仁燧脑子里宕机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反应过来——此世孙非彼世孙。
  现下小时女官口中所称的“世孙”,其实是多年之后他熟知的颍川侯世子。
  想到这儿,阮仁燧心下纳闷儿起来。
  记忆里,那位不是这么骄狂的性格啊!
  颍川侯府的世孙催马在前,侍从们紧跟在后,只是追了许久,都没能撵上他。
  原因倒也简单,世孙年少气盛,有所依仗,敢在神都街头纵马,侍从们哪有他的底气?
  一来有所闪躲,二来眼见有人受伤,亦或者翻了摊子,还得留下个人来替世孙收拾残局,出钱给赔上。
  如是一路缀在后边,跟着上了虹桥,眼见着世孙越走越远,而变故就在此时发生了。
  世孙原本还在催马向前,不曾想街边一个劲装汉子腾空而起,半空中人影一闪,下一瞬,稳稳地落在马背上世孙的身后。
  缰绳被他夺到手里,勒紧之后,终于停下了这匹骏马的脚步。
  飞驰当中忽的有人贴近,世孙着实吃了一惊,被勒住马,而后拎着下来之后,更是又惊又怒:“你是何人,你怎么敢——”
  他是少年狂妄,侍从们却知道深浅,神都城里的贵人何其之多,对方眼见世孙乘肥衣轻,还敢上前阻拦,必然是有所倚仗的。
  领头的管事赶忙上前去见礼:“兄台见谅,见谅!可是有亲朋方才被我家郎君伤到了,要不要紧,可需要我随从去请大夫来瞧?”
  那大内高手并不言语,后退一步,让开道路,请两位皇嗣上前来说话。
  那侍从便眼见着从后边走出来一个脸颊丰润的小娘子,并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出来。
  他并没有因而心生轻视,态度上反而愈发地和煦起来。
  因为成年人可能会权衡利弊,但小孩子不会。
  最要紧的是,很多事情如若发生在成人之间,可能大家笑一笑就过去了,但你要是伤到了对方的孩子,那这个仇会结很久很久的!
  他问小时女官:“这位娘子有何见教?”
  小时女官含笑道:“不是我,是我们家小娘子有话要说呢。”
  侍从楞了一下,旋即将目光挪到大公主脸上,问询似的看了过去。
  大公主没有看他。
  她看的是世孙,语气不悦:“你这个人,怎么毛手毛脚的,都把我的猪肚汤撞撒了!”
  世孙不耐烦地站在一边,听见那个小娘子指责自己,倒是也没有出言不逊。
  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荷包,抓住一块碎银子,就准备扔出来。
  侍从见状暗道不好,几乎是扑着过去,把他的手臂给按住了!
  对面那小娘子难道缺这么点银子吗?
  真的把钱扔出去了,反倒会激怒对方!
  世孙出门的时候就憋了一肚子气,半道上被人勒住马停下,就已经很不快了,方才叫一个小娘子当众诘问,没发作出来,是在自持身份。
  现下再见这侍从居然还敢违背自己的意思,一直压制着的火气便再也按捺不住了,抬手一鞭子抽过去,毫不客气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对我指手画脚?”
  他冷笑一声,指桑骂槐:“你们这些出身卑贱的人都是一般货色,最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
  阮仁燧听得摇头:“你们颍川侯府的人,好像真的都不怎么会说话。”
  大公主毕竟年幼,没怎么听明白世孙这席话的意思,还有点奇怪为什么他忽然间把自己人给打了。
  她问小时女官:“他刚刚想干什么?”
  小时女官平静地告诉她:“他想从荷包里取一些钱出来,扔在地上,充当那罐猪肚汤的赔偿。”
  这句话大公主听得很明白,脸上随即流露出愠怒的神色来。
  这下子,她是真的生气了。
  阮仁燧随从在旁,眼见着周围人越聚越多,不由得暗暗摇头。
  大公主现在还太小了,但是她所掌控的能量又是巨大的,若是受情绪操控,下达了什么不得宜的命令,反倒容易影响到自身。
  想到这里,他便凑了过去,悄悄叫了声:“大姐姐!”
  大公主疑惑地看了过来:“怎么了,岁岁?”
  阮仁燧朝她伸出了手指,作势拉钩:“把这件事儿交给我来办吧,最后的结果保管让你满意!”
  大公主将信将疑。
  阮仁燧就说:“我能让他在你面前大喊十声‘我是小狗’!”
  大公主眼睛一亮,跃跃欲试:“真的?!”
  她觉得这是可凶可凶的惩处了!
  阮仁燧向前伸了伸手,很肯定地说:“真的!”
  小时女官:“……”
  大公主倒是很高兴,洋洋得意地瞥了一眼世孙,一脸“你完蛋了”的表情,跟弟弟勾了勾手指。
  阮仁燧又伸手去拉小时女官的衣袖,等对方蹲下身去之后,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小时女官不由得面露讶异,了然之余,微松口气。
  那边颍川侯府那侍从好言相劝,百般替世孙周全,反倒挨了一鞭,心下实在悲愤难言,不只是他,同行的几个侍从,也颇有兔死狐悲之感。
  世孙尤嫌不够,还要再骂,这时,却见对面那行人当中走出来一个年轻女郎,向前几步,而后从袖中取出一枚腰牌,递到了那挨打的侍从手里。
  “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颍川侯。”
  她看了满面桀骜的世孙一眼,很平静地说:“颍川侯会好好教教世孙,以后该怎么说话的。”
  第23章 世孙:“不能改成打我一……
  颍川侯世子怎么也没想到,儿子跟妻子吵了一架,负气出走,居然在外边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
  先前在那虹桥之下,侍从自那女郎手里接过那枚腰牌,定睛一看,见上边刻的竟是尚仪局女史的身份明证,立时就知道这回踢到铁板了!
  是宫里边的人!
  尚仪局的女史是有品级的,如今却如同侍从一样,跟随在那两个孩童身边,既然如此,那两个孩子又会是什么人?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也不管世孙如何不情愿,强硬地叫几个同行人把世孙扭送回府,自己没敢直接去拜见颍川侯,而是先去见了世子。
  颍川侯世子一看那枚腰牌,就知道事情不好,再听亲信说了事情原委,更觉得心惊肉跳。
  宫里边现下就两个孩子,五六岁大的女童是大公主,小一点的男童,必然是皇长子了!
  别人想见等闲都见不到,自家这个孽障倒好,一次性得罪了两个!
  颍川侯世子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倒是不敢拖延,先是下令厚赐了今日去追赶世孙的侍从们,而后又叫人去料理残局,该赔偿的赔偿了,又赶忙去拜见父亲,与他协商此事。
  ……
  披香殿。
  德妃很少跟贤妃同仇敌忾的,但这回竟也少见地站到一起去了。
  “颍川侯府怎么教孩子的,在街上横冲直撞,伤到人怎么办?!”
  德妃柳眉倒竖,满面愠色:“这是他们姐弟俩运气好,撞到的只是罐子,这要是把人给撞了呢?”
  贤妃轻声说她:“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德妃反应过来,赶紧“呸呸呸!”,如此过去,又不安地说:“我盘算着是不是得找个人来念念经?小孩子身体弱,万一给吓到了呢?”
  贤妃平日里不怎么搞这一套的,只是涉及到孩子,她也觉得小心无大错:“也好。”
  嘉贞娘子这会儿也在旁边,轻声跟两位宫妃说了今天这事儿的首尾:“世孙的脾气,向来都有些骄纵,午后又跟世子夫人吵了一架,负气出门,先前在街上说什么‘出身卑贱的人都是一般货色,最爱拿着鸡毛当令箭’,不是在说两位殿下,是在指摘世子夫人呢。”
  小时女官是朝天女出身,过目不忘,听过的话也能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嘉贞娘子也差不多,是以此刻说给德贤二妃听时,一个字都不会错的。
  世孙骄纵,德妃比他更骄纵,听完就是一声冷笑:“依我看,世子夫人的脾气就是太好了,这种敢对着母亲指桑骂槐的东西,就该狠狠给他点教训,让他长长记性!”
  又不满道:“颍川侯夫人怎么教孩子的?把孙儿惯成这样,不知天高地厚!”
  贤妃听了也说:“这孩子是有点骄狂了,指摘世子夫人出身卑贱——这话就连颍川侯都不敢说呢。”
  世孙能跟世子夫人闹成这样,当然不是亲生母子。
  世孙的亲生母亲裴氏夫人出身英国公府,是世子的原配发妻,在世孙年幼的时候病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