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然而,相机画面上对焦框里,所有人露出了慌张的神色。
  乔治从取景框里抽出目光往台上望去,却在舞台两侧的大屏上看见了——
  摇晃的镜头画面模糊不清,少年坐在另一个青年身上,雪腮透着诱人的粉,薄嫩的肌肤吹弹可破,两个人姿势亲昵。
  而特意在两人腰腹间糊上的马赛克更引得人浮想联翩,仿佛已经看见大屏上两个人下身交/合水丝抽拉的样子。
  青年低头,要去吻少年,这时画面猛地摇晃了一下,随后闪回许多偷拍的画面,多是少年被几个贵族抱在怀里,下身打了马赛克,只能模糊看见一片肉色。
  大屏闪了几下雪花,紧接着整个剧院都黑了下来。
  讨论时四起。
  拉灯前,乔治看见尺玉被塞西尔拽着手腕拉回后台,原本坐在舞台前排的塞西尔夫人等一众贵族也纷纷离场。
  乔治坐立难安,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尺玉恐怕很难顺利从莱恩离开了。
  后台。
  塞西尔夫人身着修身西服,从政坛上磨砺出来的气势终究还是比眼前这些学生狠厉得多。
  “人在哪?”夫人横眉冷皱,“刚才被你带进来。”
  塞西尔摸着袖口,“受了惊吓,让他先回去休息了。”
  “休息。”夫人冷哼一声,“惹出这么大的事情他还想休息?”
  “不是他的错。”
  “不是他的错?”夫人怒不可遏,抬手就要打塞西尔,“他蛊惑你就是最大的错!”
  然而眼前的青年的身体已经和成年人无疑,比之夫人高了整整一个头,轻而易举就握住了她的手。
  “母亲,我已经成年了。”
  塞西尔松开夫人的手腕,慢条斯理道。
  夫人似乎对亲自教养的继承人忤逆自己感到不可思议,“我看刚才舞台上那小男生扇你巴掌你挺乐意的,到我这就不行了?”
  “不愧是青峰的儿子,呵。”
  夫人绕着塞西尔走了一圈,上下打量塞西尔的着装,“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这穿的是什么?”
  她挑了挑塞西尔的衣袖,仿中世纪的重工礼服轻佻花哨,又猛地往外一指,“你再看看网上的舆情,混账东西!”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在处理那群蠢货的游行活动,这下好了,不用处理了,我直接上去谢罪得了!”
  莱恩作为中心区的贵族学院,一直被无数只眼睛盯着,朱莉娅为了名声,特意办了线上直播,一切的一切都被网民看在眼里。
  瞬间炸锅了。
  什么疑似顶级贵族学校聚众□□,什么贵族仗势欺人强迫贫困生……
  真相是什么?
  不重要。
  他们只要一个道貌岸然的理由。
  “我会处理好,不劳母亲费心。”塞西尔自始至终都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让夫人觉得她在对着一块冰砖发火,最后猛地一挥手,直接离开了莱恩。
  “你必须处理好。”
  自从夫人来到后台,其他人便鱼贯而出,生怕窃听到一点塞西尔家族的私密,等夫人也离开,偌大的后台便只剩下了塞西尔。
  他取出怀表,弹开表盖,扫了一眼时间,心想真可怜,他和尺玉都得不到偏爱,同病相怜。
  该到了。
  塞西尔收回怀表,打开手机,点进赵又鸣的对话框。
  指尖触了几下屏幕,消息还没有发出去,姜临进来,阴阳怪气。
  “你把他惯得胆子太大了。”姜临双手抱臂,勾了勾唇,“别以为我猜不到上次他失踪就是躲在你的玫瑰别墅。”
  塞西尔微微皱眉,寒箭般的目光射向姜临。
  他没有说话,似乎对姜临所说的“惯得胆子太大了”有些许不解。
  姜临的言下之意貌似是说这一出事故源自尺玉之手?
  能确定的是,姜临对自己颇有怨言,塞西尔不动声色回复他:“每次都慢人一步,你不该反省反省自己吗?”
  “啊哈哈,真有意思。”
  姜临嬉笑。
  塞西尔对他这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感到烦闷,继续给赵又鸣发消息:“我没工夫和你……你看什么?”
  门口的目光不容忽视,塞西尔望去,谢莲生正端庄地站在门口,接收到塞西尔的质问后摊了摊手掌。
  “再不动手,桥口圣可就跑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另外两人纷纷凝起眉,眯了眯眼,迅速地交换了个眼神。
  塞西尔:“又是他?”
  一时间,宽敞的后台仿佛入了凛冬,空气都变得肃杀稀薄。
  叮。
  短促的提示音打破了现场凝结的寂静。
  塞西尔的手机收到一条讯息。
  【少爷,青尺玉跑了。】
  “废物。”塞西尔脸色遽然由危险变成勃怒,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捏着手机的力道险些将金属制成的通讯器挤压变形。
  姜临和谢莲生瞬间意识到又出事了。
  第30章
  “他要把我关起来吗?”
  坐在车上, 尺玉低着头,神色怏怏,知道自己做了很糟糕的事情, 肯定会受到同样糟糕的对待。
  他也没想明白,明明自己只是想用排练时故意欺负景雪松的视频推景雪松一把, 好让这个世界走上正轨, 拿多一点的积分,怎么视频就变了。
  那些内容!
  欲盖弥彰, 反而让本来很清白的交往变得旖旎。
  出来前塞西尔三五下把他身上繁重的长裙剥了, 只留下一件内衬衬衫和一条纯棉的灯笼打底裤,方便他赶紧跑到停车库。
  跑着不觉得有什么,但毕竟是晚上,在车上坐久了, 还是会感到一阵凉飕飕的。
  尺玉并拢双腿,揪着灯笼裤的花边, 小心翼翼地看向赵又鸣。
  他的目光太过炽烈,赵又鸣喉结滚了滚, 低声问:“究竟怎么回事?”
  尺玉抿了抿唇,双腿轻轻晃了晃,“是我,我做了坏事。”
  赵又鸣愕然,他以为尺玉只是受害者, 少爷急慌慌要自己把他送去中心区的住所是担心夫人拿他去堵那些民众的嘴。
  可少年说, 是他干了坏事。
  赵又鸣原本的关心登时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眼珠像是僵化了,难以动弹。
  半晌,赵又鸣才呢喃:“你走吧。”
  要真是尺玉惹出这一桩事端, 少爷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惩罚他。
  赵又鸣不忍地看着尺玉,心里又想起了两个月前在漆黑的体育馆,尺玉被少爷羞辱时可怜的模样。
  那时他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大腿根,抬起一双水眸,让自己恍惚间失了智。
  赵又鸣打开车门,车外正是交界处的场景,“我知道你家就在附近,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赶紧离开首都。”
  尺玉欣喜地钻出了车,跑出去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特意倒回来,敲了敲车门。
  赵又鸣不明所以地摇下车窗,脖颈处瞬间传来一股温热,少年毛茸茸的脑袋埋进了他颈侧,小手拢了拢他的后背,吐息的热气宛如风琴的乐声,梦幻甜蜜。
  “谢谢你!”
  少年朗声道谢。
  赵又鸣神志迷离,忘了说不用谢,只僵涩地吐出一句:“记得穿好衣服,降温了。”
  ……
  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
  尺玉还记着上次被塞西尔带走时,青峰那阴暗的眼神。
  回去那一次就已经让尺玉足够讨厌他了。
  无家可归,尺玉只能在街上踱步,慢慢地就从交界处走到了贫民区。
  天上又下起了小雨。
  正好尺玉走累了口渴,便捧着手接水,直直在别人家店面的避水檐站了三五分钟,等手里掬起一捧雨水,才低头用舌尖卷起一点点水,润着喉咙和唇瓣。
  还没喝完,身后突然有人喊:“生水不能喝,小伙子,喝了容易拉肚子。”
  尺玉从没有生水不能喝的意识,小时候他每天喝的都是雨水。
  但突然的喊声让他下意识回头,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年迈的老妇人,有点眼熟,可惜尺玉记不清了。
  反倒是老妇人眼睛一亮,上来拉着他的手,把他手里的雨水倒掉,用自己的衣袖帮他擦拭手心水渍。
  “你怎么来这儿了?我记得你们快要考试了吧?”
  尺玉愣了一下,终于记起来这位老妇人是之前被他“驱逐”离开莱恩、景雪松唯一的在世亲人。
  “家里有点小,你不介意的话就睡松儿的屋子吧,都是洗过的,干净。”
  奶奶推开一间卧室的房门,对尺玉讲。
  进来时奶奶问尺玉发生了什么,怎么一个人在贫民区淋雨,尺玉含糊地说出了点事现在回不去了,奶奶便邀请他到自己家暂住一段时间。
  尺玉有些担心会连累景雪松和他奶奶,但奶奶故作生气说她一把年纪了还怕什么事,至于景雪松,又没回家能出什么事。
  这一番说辞说服了尺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