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尺玉被姜临抱起来之后便揪着对方的衣领,本以为能够起来活动活动身体,却被放在了矮墙上!
  矮墙虽然不到半人高,但外面就是悬空,掉下去也是好几米的高度。
  尺玉心都揪紧了。
  也揪紧了姜临的衣角。
  好不容易坐稳,刚回头看了一眼射箭场上的情况,就被姜临扣着手心,取出了衣角,让尺玉没地方借力。
  尺玉张了张嘴,跳下矮墙?姜临肯定不愿意,他就是故意想看自己出丑。
  就这样坐着,什么也不扶?
  待会箭一射出去,他心一跳,人一晃,不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怎么了?”偏偏姜临还状似什么都不知道,贴心地问他有什么问题。
  尺玉忧虑地晃了晃脚,“我会摔下去。”
  “那你快想想办法。”
  姜临压低眉头,仿佛也为他担心。
  周围的确没有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尺玉左看右看,再三确认,在场除他以外唯二两个可以提供帮助的人,一个是姜临,一个是塞西尔。
  塞西尔肯定不可能了。
  他刚才还拿着那枚耳钉警示他。
  尺玉深吸了一口气,繁复衬衫下雪白的胸膛深深起伏两次,探出手,搂住了姜临的脖颈。
  因为伸手的动作,衣袖被卷上去了一些,藕白的手臂皮肤薄嫩,贴着姜临耳垂下的位置,动脉和静脉的血管交错跳动,不停歇。
  似乎有一股香气,伴随着淡青色血管跳动而飘散,萦绕在姜临鼻尖。
  姜临舒畅地赞他:“好聪明。”
  一旁的塞西尔终于收回了目光,评价这一场游戏:“无趣。”
  白塔之下,景雪松已经站定在射击位,单手拿着弓,另一只手托着箭,迟迟没有上弦。
  “他今年才转来,恐怕根本不会射箭吧?”
  “废话,贫民区学校哪里会教射箭。”
  “也不一定,开学一个多月了,万一他上射箭课了呢?”
  “那也不可能在一个月之内把箭术练到能控制落点在五厘米范围内啊,除非他是天才……”
  “……”
  “啧,哪壶不开提哪壶。”
  “别傻愣着,快点。”沃克催促。
  他手里捏着一本册子,是游戏开始前塞西尔交给他,也是他所揭露的那么多秘密的来源。
  他翻开下一页,浏览关于景雪松和对面十字架上卢康的恩怨。
  看完,他挑了挑眉,合上册子弹了弹,真有意思。
  抬头看去,射击台上,景雪松顶着众人的注视,终于把箭放在弦上,缓缓拉开了弓弦。
  绷紧的弓弦宛如一轮弯月。
  姿势标准,甚至因为身形高挑,十分具有观赏性。
  沃克提前得知了这位传奇特招生与其他贫困生之间的龃龉,有种先知的得意,双手抱臂,扬声道:“景雪松。”
  “你知道你那被踹烂的宿舍门和被浇灌墨水的衣服,是谁的手笔吗?”
  景雪松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浅淡,还没说什么,被捆在十字架上的卢康先张口了:“别听他胡说,他在挑拨离间!今天这个游戏的目的就是让我们相互排斥,好让他们看戏!”
  沃克打断他:“是不是胡说,你刚才也看见了。前面那些……难道是假的?”
  “塞西尔少爷无所不知,学生会还不屑于用虚假的事情来蒙骗谁。”
  沃克高傲地昂着头,颇为笃定。
  景雪松收回目光,继续瞄准。
  卢康喊着景雪松的名字,声音凄厉,“景雪松,你听我说,那是、是特殊情况,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啊,景——”
  箭簇咻呼离弓。
  弓弦震颤不已。
  尺玉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瞳孔皱缩,那箭头就已经落在了卢康头顶上不到两厘米的位置。
  被狠狠抓紧的心脏骤然放松,一紧一松,尺玉的呼吸都紊乱了。
  有人去解开了卢康的缚绳,卢康整个人瘫软坐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谢、谢谢,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谢谢你,谢谢,谢谢……”
  他所坐的地面,还有前面的人流的血。
  而他完好无损地从自己因一时气愤,觉得他冲动鲁莽,让其他贫困生的生活更加困苦,而头脑发热做出不齿行为的受害对象手中活下来。
  景雪松没有上前去搀扶,只是把弓箭丢在地上,转身下楼梯,离开射击台。
  尺玉心有余悸,这一连串的事情仿佛坐过山车,刺激得他时而心跳过度,时而手脚冰冷。
  他跳下矮墙,问:“游戏结束啦?”
  言下之意他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月亮高悬,时间已经不早了。
  塞西尔却说:“别急。”
  他靠近矮墙,声音不大,但所说的话一字一句清晰传递到在场所有人耳中。
  “今年接受邀请的白牌学生太少,大家都还没有玩尽兴,是学生会筹备不佳。”
  “为了弥补大家,学生会决定,游戏继续。下一轮上场对象,灰牌。”
  “不如,就从青尺玉开始,如何?”
  塞西尔转身过来,看着尺玉,绅士礼貌地询问。
  尺玉小脸一白,原本闪烁着高兴眸光的眼睛瞬间暗淡,眼尾耷拉下来。
  他睁大了眼,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我觉得……不如何,时间很晚了,我该睡觉了。”
  塞西尔脸色冷了下来。
  姜临笑着说:“想睡觉啦?那就回去休息吧。”
  塞西尔不语,从白塔下上来的赵又鸣刚好抵达,塞西尔一个眼神,赵又鸣便站在了尺玉旁边,要带尺玉下去。
  姜临抬手挡了一下。
  “你心疼?”塞西尔把玩着刑具耳钉,金属冷光在他指尖流转,远处射下来的月光为他白金的头发渡上一层银霜,晨雾灰的长眸掠过姜临和尺玉,轻蔑地勾了一下唇。
  “怜悯只会让你变得和他一样廉价。”
  塞西尔漫不经心道。
  姜临握了握拳,收回手。
  “我会心疼一个劣等贵族?”他走回矮墙边上,咧开嘴,“我只是怕你把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新乐趣玩没了。”
  塞西尔挥手,赵又鸣便抬手,想要压着尺玉的肩把人压下去,却看见他低低的眉和盖着眼角的碎发,手生硬地转向尺玉的手臂,拉着他的手臂将人带走。
  尺玉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他在问系统,“我会死吗?在这个十字架上。”
  “我觉得这样死有一点难看。”
  “我好不容易活过来的。”
  他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泛红。
  系统连忙安慰他:
  “宿主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宿主死掉的!”
  尺玉紧皱的眉松开了一些。
  很快,系统又补充了一句:“就是,额,可能会有点痛……”
  尺玉又恢复了原本的神情,淡粉的唇弯成反弧,两颊微微有些鼓。
  系统看在眼里,痛在机体,心想它真该死啊,怎么能让宿主受伤呢。
  回去一定加紧学习。
  尺玉听话地走到了十字架前面,地上还有泛着腥臭的血,他皱了皱鼻子,小声嗫嚅:“可以轻一点吗?我怕疼。”
  似乎知道自己的理由没有说服力,又赶紧找补,好像是为了其他人着想:“弄脏绳子的话,清洗起来也很麻烦的吧?”
  赵又鸣低头整理绳索,抽出绳头,开始绕着尺玉的身体捆绑。
  本来听见尺玉问话的他都坚定不能忤逆会长,一抬头,看见尺玉那润湿的眼眶,微红的鼻头,和乖巧抬起的手臂。
  赵又鸣顿时觉得,被那样的眼睛看着,一切想法都被搅乱了,一切意愿都不受控制了。
  他微微叹气,“你别动,不然会被绳子磨破皮。”
  尺玉点了点头,眼睛湿漉漉的,回答:“好喔。”
  两截细伶伶的手臂挂在十字架上,因为张开手而牵扯向上的衬衫马甲露出了小小一圈腰身,莹润的肤肉若隐若现。
  他脑袋低垂着,从白塔上看去,只能看见一个可爱的发旋,而现在,这个发旋似乎也有些沉闷了。
  赵又鸣蹲下,替他束缚双脚。
  白塔上,姜临有些烦闷地踹了一脚矮墙,真该让他去,不然那白生生的腿就这么怼到别人脸前,指不定那人还偷偷嗅闻着尺玉下身传出来的香气。
  他盯着尺玉因恐惧而泛红的膝盖,兀地感到衣领有些紧,碾碎撕裂的快感和无端的焦躁在胸腔内纠缠不清。
  怎么想,怎么躁郁。
  姜临对塞西尔说:“叫他们快点开始。”
  塞西尔目不斜视:“你也急着睡觉吗。”
  姜临又踹了一脚矮墙。
  在塞西尔那里吃瘪,姜临手肘倚靠在矮墙上,怅然道:“胆子这么小,吓哭了怎么办。”
  “呵。”塞西尔举起红酒杯,轻抿一口,“流点眼泪而已,指不定还要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