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然后差点光荣殉国,成为景国第一个被斩杀的使臣。
  本来是连这场谈和都不会有的。
  乌兰·博塔格和匐俱·阿什那为旗号震怒,称跟贼人不死不休。屈景烁说,为了两边百姓,还是谈谈吧。
  屈景烁提出想跟御驾亲征的皇帝一见,让使臣去请示新帝。
  换号上线终于可以亲见公主的陆远迈入打起的帘子,在看见那道魂牵梦萦身影时,笑容忽然消失。
  屈景烁转头,好奇打量这个从身姿到脸都全然陌生的皇帝时,陆远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问系统:
  “这个公主‘存在时间’的倒计时……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夏天,陆远却满身寒彻。
  毛孔变成大片疙瘩,血在管道结成猩红的冰。
  “请玩家自行探索。”
  “别给我这种敷衍的回答!”
  “……结束,是为了新的开始。”就像人在思考时的停顿,系统“思索”了一会说。
  “此间明月暂隐,终将再照归途。”
  第77章 公主:“你要报复,我也……
  “公主也是玩家吗?”
  “不是。”
  公主不是玩家, 可系统那句暗喻,分明又说他们会在新世界重逢。
  虽然还是恐慌,但已不是死寂的绝望, 青青小草从苍凉的心野上长出。
  屈景烁只见英俊年轻的皇帝不再满身冰棱, 霜白面色渐渐有了人气。
  要调整这么久啊?
  反派给男主留下的阴影真深啊, 男主从冰块脸化为活人脸起码花了十个呼吸吧?
  听那旗号, 还以为皇帝已经在长年的思念里美化了反派,放下了旧时反派凉薄他的仇恨呢。
  今日一见才知根本没有。
  新登极的帝王, 仍然深恨, 有眼不识真龙的前朝公主。
  “陛下,我知你这趟御驾亲征,实是为万民求心定,为景国求福泽,是冲我神佑之名索要我,而无关任何私情。”
  屈景烁看见皇帝在自己这句话说完后面色顿时一变,欲要开口。
  却又不知见了什么,幽邃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色,要张开的龙口死死紧闭。
  皇帝忽然向他走近。
  屈景烁挪着银墩后撤, 百分力只出一分,很快装出气喘吁吁逃不动的模样。
  被皇帝一掌按在银墩上的芍药纹路。
  “啊?”
  水波似的裙摆抖动。
  “怎会没有私情。”皇帝灼灼目光压下来。
  “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报复,我也接受。”屈景烁别开脸。
  见过皇帝僵硬冰冷的脸, 他知道,私情是恨和报复欲。
  面色苍白, 双眸含泪,前朝公主如一支被雨水打得狼狈又凄丽的梨花:
  “但对不起你的只是我,你报复我就可以了。我知道陛下爱民如子, 绝不愿把两境百姓卷入长久的战火。”
  “也许这场仗并不会持续多久。”
  “陛下十万兵锋所指,赤翎王和凛王必会放下前仇,联合相抗。”
  “他们并不是因为朕有十万大军。”皇帝凑近表情无辜害怕的公主:
  “他们是因为朕说要迎你回朕身边。”
  “陛下说笑了。”苍白的脸泛起如被羞辱的粉霞,看起来很柔弱的,不堪一攥的公主在勉强自己直视皇帝,不退不避:“陛下,你的大军虽人数略胜一筹,可在对环境的适应上又略逊。新朝初定,境内也不是百分之百安稳,长期耗在北征上,对景国对你亦不利。我跟你走,陛下,不只是为保全凛国平民,也是为赎少年时的过错,也是为你。”
  要不是q版公主的表情脸不红气不促,陆远真要吃自己马甲的醋。
  “公主仁善。”陆远控制这具躯体抬臂想要抱住公主安慰,“依公主谏。十年之内,景国兵马不踏足北境的草原。”
  咕嘟嘟的冒泡打断陆远。
  见面后从面板飞到公主脸旁边的q版,忽生出小恶魔双角。
  笑容很坏,头顶泡泡:
  “啊,还靠近?不许再近了,我会过敏的!坏皇帝敢碰我一下,我叫我家陆远劈你。”
  先被那个关于自己的称呼甜到心坎。
  后一道电光划过脑海。
  过敏。
  对了。
  公主说过他对讨厌之人的触碰会过敏。
  只要一冒出“揭开夏侯弲就是陆远”的念头,倒计时就会闪跃红光伴随尖锐爆鸣示警。
  弹窗写,公主一旦知道这个真相,就会加快消失。
  知道结局并非100%的绝望,陆远目前还是想尽量延缓公主消失。
  因为与公主继续相处下去,掌握的关于公主的信息就越多,或许能知道何为系统那般暗喻。
  知道自己跟公主……会有怎样的未来。
  暂时不能言。
  暂时,自己在公主眼里只是那个会报复他,伤害他的夏侯。
  陆远的手臂放下,缓缓后撤一步。
  屈景烁起身,盈盈一拜:“陛下体恤苍生疾苦,是……”礼未行到一半,致谢之人似因太过激动而晕倒。
  陆远立刻去接。
  紧闭双眼的q版公主变成炸毛红团:
  “我装的我装的我装的!我只是为了表演我很激动!我只要陆远抱qaq我铜皮铁骨摔不死的,我血超厚!”
  哭笑不得,陆远到底不忍心茶茶公主摔倒,即便公主在日复一日把仙丹当零食吃的过程中,已经刀枪不入。
  陆远在泡泡冒到一半时已经一掀毛毡隔着厚厚毡皮接住公主。
  屈景烁眉一皱。
  琼鼻微微翕动两下。
  怎么回事。
  怎么隐约像是闻到了自己赠陆远的果酒的甜香。
  陆远走出帐篷,在和煦阳光中,摸出腰间银质酒壶,很珍惜地喝了一点。
  不远处,匐俱·阿什那的表情还算正常,只眼神隐带阴霾,乌兰鼻子连吸几口,俊脸霎那变色:
  “景国皇帝,你手里的酒从何处得到!”
  “三月前,吾之挚爱亲手酿制,”陆远只是很珍惜地饮下几滴酒,眼神却浮现醉意,“相赠。”
  “三月前”乌兰低声重复,面色缓和。
  三月前,和谈尚未开始。
  公主跟这个景国皇帝分隔万里,又怎可能送他酒。那自己没能成功讨到一口,公主看得宝贝万分的酒。
  只是景国皇帝爱人酿酒手艺与公主略有万万分之一相似罢了。
  屈景烁对景国新帝的劝诫,十之八九是实情。
  景国内部,才刚烧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战火,就算要灭凛国,也要休养生息一段再宜用兵。
  对于阿什那和博塔格来说,情况还更为令人厌恶一些,要么在没有决出胜负的情况下与自己的敌人联合,边打景国,边还要防止队友暗中扯后腿互坑害,要么坚持不联合,然后,被景国十万大军逐个灭掉。
  如果景国皇帝只是索要一些牛羊和奴隶,他们说不定就直接答应了,先解决自己内部问题再跟景国决战。
  可偏偏,景国的夏侯帝要他们绝不可能放手的那位存在。
  屈景烁把两人心底明白的战略性的分析又说了一遍,两人只是沉默。
  感觉乌兰更年轻冲动更难说服一些,屈景烁正要向一直表现得相对理智的匐俱再次进言。
  乌兰向前一步。
  “赤翎王?”
  “在您面前,我只是臣子。”乌兰单膝跪于屈景烁的身前:
  “如果这是您真实的意志,我接受您的一切命令。”
  他颤抖的手虚握住屈景烁的指尖,丧失血色的唇在屈景烁腰间金刀的刀柄上烙下一吻。
  “乌兰啊……”屈景烁轻叹,眼底是长开的青年拥有的乌黑浓乱的睫毛,如一从生机健旺的草,那草亦急遽地抖动,而乌兰的声音响亮决绝:
  “不遵您意志的人,乌兰为您除掉他!”
  掷地有声的话语将另一人的脸色震得青白。
  明白如果自己坚持开战,不遵照公主的意志执意攻景国,乌兰是愿意跟景国联合来一起打他的。
  匐俱——裴清淮颓靡坐倒在地毡。
  他怔怔而笑。
  “乌兰,你以为我怕你么,你以为我怕了景国的十万大军么。”
  不过一场游戏。
  裴清淮拎起皮革酒囊,灌下一口烈酒:
  “公主,我唯一的心爱的妻子,你曾在天上训练狮鹫群,排出的字,我的探子看见了,他向我禀报。”
  “狮鹫群?”屈景烁暗地使劲遥想那率性而为的字,“我那时,排了我的封号,名字,还有……”
  “还有远字。去故土万里,这么远又这么久,难为你了。你的思念,我很早就已明了。回去吧,凛国的风就像凛国的酒一样粗糙,配不上世间最美的明月。”
  回景国之前,屈景烁敲陆远:“远远,帮我想办法,这些牛羊倒是可以换成宝石,我这么多卫队怎么办?”
  “那个皇帝会同意你的要求的,你只管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