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顺手的事。这也太多了,不记得。”
  “你背着我去医院,那次,我也是犯了低血糖。”
  凌渊几乎不忍心,但还是张口,实话实讲:“有点印象,但我也搬过你隔壁中风的大爷,还有你隔壁的隔壁那户犯过急性腹痛的小女孩。”
  “你是想告诉我,”屈景烁长长的睫毛垂下,轻轻一眨,影子就在凌渊心里重重一扇,“我一点也不特别,以前是你人生里的路人,现在一样?”
  “不,我是想告诉你,不要因为那些事,对我特别。”
  凌渊的手在背后攥碎了屈景烁卧室软垫上的绒毛。
  霍霍完才意识到,自己这也算破坏人家私有财产。
  凌渊把手朝屈景烁摊开,压下尴尬:“就像这个,我该就赔,就像你身上我不该拿的东西,我不能随便拿。”
  利用一个在感情上天真迟钝的人的谢意,骗走他的身体,自己跟自己最不耻的那些畜生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者挟财,一者挟恩。
  “借口。”屈景烁说。
  脸藏在臂弯里,在黑暗中他露出一个笑。笑这份年轻人的赤诚,傻得好玩,傻得他都有点不忍心后来对他的豪夺戏码。
  到时候意思意思好了。
  强迫对方时不要真贴上去。
  就吓唬吓唬他,别把人恶心得太过。
  ……
  伤痕丸除了没有感觉,其它地方跟正常的伤无二。不担心凌渊会治了半天治不好发觉不对劲,屈景烁安安心心在凌渊带来的暖意中坠入了甜梦里。
  凌渊将手贴在屈景烁的肩头,一直到屈景烁的后背完完全全恢复光洁。
  轻轻地把人翻转过去,在只有月光的昏暗的卧室里,凌渊的视力依然好得出奇,于是先不得不闭眼帮人换上睡衣,接着他又半闭眼理平屈景烁睡衣上的褶皱。
  理着理着他忽然想到屈景烁先前说,胸被压到。
  说的时候似在忍疼。
  实在放心不下,狠了一狠心,先给了自己一掌,几乎把自己打到内伤边缘,凌渊感觉自己一时是疼得无力再起了,这才手指微微颤抖着扯开屈景烁的前襟。
  手一覆上,凌渊星眸一闪,随即燎烈的怒火翻腾。震碎了屈景烁体内残余的力量,凌渊忍不住凑近,闻见了一股沁进皮肉里,从深处散发出的,他本能地无比厌恶的血腥。
  这血的主人,修得跟他是一阴一阳,一邪一正,恰恰相克的恶心东西。
  凌渊面无表情,对着自己心口又是一掌。
  血从嘴角滑出,他像是没有感觉一般,继续没有表情地沾着自心头溢出的血,指尖点在反射了月光的匀净胸膛。
  一边涂抹,他一边轻嗅着,只要是闻到另一股血腥的位置,他的手指全部走遍。
  从莹润挺拔的前胸,在梦中倏忽一次滑动的喉结,再到下巴,凌渊用自己的血,覆盖另一种血。
  最后是嘴唇。
  鼻尖落在嘴唇上方,凌渊没有立刻抹下自己的血迹。他一撑,一顿,在屈景烁的额头上落下并无实质的一吻。
  手指在薄软的菱唇上划出最后的痕迹。
  醒来时,屈景烁只见卧房空空荡荡。
  窗户紧闭,窗帘间隙里透出灿烂的光芒。
  他记得昨天睡着前,那窗户还是半开半闭的。
  不同昨日的清寒,今天,似乎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
  “凌渊。”屈景烁打开客房的门。
  里面竟也是空空荡荡。
  帮他关紧窗户的人已经离开。
  第22章 以为他不敢吻
  ——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最近忙考证。
  ——什么证啊?
  “经络调理师证书”,电话那边说。
  打凌渊趁他睡熟不告而别那天起,屈景烁又是一周多没见凌渊人,问,就是在图书馆孜孜苦学,忙着准备他的调理师资格考核。
  “这是对我连编瞎话都懒得编了?”
  屈景烁再一次望着挂断的屏幕:
  “我上次真的很过分吗,肩膀碰他的时候隔了衣服的,他的手抓我那一把,还是他手自个儿动的,至于把我当洪水猛兽一样么?”
  嗤一声,屈景烁也没打算去凌渊学校找人。
  系统发布这回落在了现实发展之后。韩光晔已对恒顺下手,样本才姗姗来迟。
  【样本——
  争美人兄弟离心,攀贵客艳痕泄密。】
  他再次五倍速看完了。
  样本里“韩光晔”先挖坑再设卡,挖坑,保证项目出事反派先凉他能安全撤资,设卡,逼反派走投无路到处求人。
  一求,反派求到一个比他有背景多了的人身上。
  这个人是个变态,在反派身上留下了与其说是艳痕不如说是伤疤的东西。
  “凌渊”偶然看见痕迹,认为反派是个自甘下贱的堕落货色,对反派的怜悯一扫而空。遇到醉酒招惹了一帮混混围堵的反派,即便反派求救,他也置之不理,反而嫌弃地说,你不是就喜欢这么玩?
  当时,屈景烁光看字幕都看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是嘴里凌渊请同城跑腿送来的清淡低脂手制薯条被牙齿狠狠咬断嚼碎。
  放下手机,屈景烁望着邮箱里《关于生态环境保护方案的材料补充要求》,既不点也不转设计部,直接下一封。
  为难设计部的打工人干嘛呢。
  这不是他们提交的环保方案有问题,是韩光晔有病。
  有病倒不全是骂人。韩光晔的确病了,病得邪乎。
  打视频的时候屈景烁就见他一张脸时红时青,时而汗津津时而打寒噤,有点符合练邪功走火入魔的描述。
  然而说话还是神智清晰,口齿伶俐的,虚情假意地表达完对项目的关心,韩光晔以重病为由,说这副样子不便求见重要人物,只好请他多奔忙辛苦。
  他全无真心地表示再怎么辛苦也值,只盼望兄弟你尽快康复。
  忙完已是晚饭时间。出公司,屈景烁让司机余叔直奔nocturne sanctum酒廊。
  这家高级酒廊,是沈氏和另一不明势力按48:52的比例合营,算作双方暂时友好的象征物——商场瞬息万变,一切只能加上暂时。
  想是今天气温偏高,沈绛约晚饭的地方在酒廊二楼。二层的大包房统一带着露天花园,可以吹到清爽的夜风。
  刚坐下,他就把猜测说了,又赞美一句沈绛的贴心。
  “是啊,又能吹风,”沈绛端起酒杯,似乎在他来之前已经喝了不少,脸带红晕,又喝了一口,声微微沙哑地道:
  “又能赏花赏景。”
  屈景烁正饿,插起一块沈绛已经切好的牛排,塞进嘴里,咀嚼咽下后,说:“今天不用去见哪家的公子小姐了?”
  沈绛摆了摆手,露出一种无奈又痛苦的表情:“我妈,为了让我取个好的回家,什么手段都用上了,装病、转发各种企业因为接班人不力破产的新闻、转发男人年龄大了那什么下降。”
  屈景烁差点一口酒喷出来:“伯母也是关心你。我也不白吃你一顿饭,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吗?”
  “还真有。”
  屈景烁又咽下一口牛排,笑道:“那不快说?”
  沈绛忽然放下了酒杯,在屈景烁不明所以的注视下拿起酒瓶咕嘟嘟灌了几大口。
  屈景烁正要劝阻,沈绛“砰”地放下酒瓶。
  “要不跟我试试?”
  屈景烁愣了几秒,眼睛一张:
  “啊?”
  “我听说,你最近在凌渊那边,有点受挫?”沈绛攥紧酒瓶,“他不给你面子,你就别再在他身上浪费大好年华了,你,你要不要弃暗投——不,弃凌渊,投我呢?”
  “什么跟什么。”屈景烁已经恢复了冷静,继续叉着牛排填肚子:
  “你不是喜欢傅彬吗,就算伯母催婚催得急,你也该去找傅彬才对啊。论智商,他比我强,论你自己的兴趣,你也是更喜欢他呀。”
  “我……”
  沈绛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没有凌渊那种可怕的听力,屈景烁凑近:“你说什么?”
  “没什么。傅彬,他好像有喜欢的人了。”沈绛忽然带着小心看了他一眼,把他弄得越发疑惑,“景烁,我说出来你要冷静啊,傅彬,好像喜欢你现在正追求的那个。”
  “你是不是喝醉了?”屈景烁至今还记得,傅彬提出的那个在凌渊马上动手脚的建议。
  即便不至于危害生命,那也很不把凌渊的感受看在眼里。
  在不知道凌渊身手的前提下,让人在发疯的马上享受一下速度与刺激,是喜欢凌渊的人能说出的建议吗。
  “先别喝了,吃点蛋糕。”将酒瓶拿到自己这边,屈景烁把甜点推向沈绛。
  “我没醉,我在傅彬的书房里看见了凌渊的照片,还有一沓像是调查报告的东西。傅彬他,对凌渊很感兴趣。”
  “所以你的意思是,一个单相思失败的你,跟另一个单相思失败的我刚好凑一对?既能应付伯母,又不用从完全陌生的关系开始,省时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