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随从!我堂堂北萧六殿下……
  林皇后一侧陡然一轻,姒沐就像失去平衡的天平,差点就摔个狗啃屎,好在扶着苏闻的手是稳的。
  “呵。”林皇后冷呵一声,面容又恢复到不怒自威的模样:“那你们今日来,有何贵干?”
  “萧太子,如今也长的这样高,”苏闻顿了顿,还是决定从最薄弱的地方攻:“也这般英俊。”
  夸萧云逆的同时也夸了夸姒沐,他脸上不禁又得意了几分,就听苏闻又道:“犹胜我身边的这位。”
  骂人的脏话已经呼之欲出。
  “我儿……她怎么样了?”看在林皇后如此可怜的份儿上,姒沐决定把“美男”的头衔暂时让给萧云逆了。
  北萧的早春还凉,苏闻裹紧了狐裘:“萧太子同长乐公主有竹马之谊,南靖会好生待萧太子,免受此次事变波及。”
  “成王败寇,你们会好生对逆儿?”林皇后默地坐回凤椅,一副视死如归模样:“小先生此次来,并非只是告诉本宫逆儿的情况吧。”
  苏闻悄然拍落姒沐的手,从袖口中拿出已经拟好的传位诏书,摊在林皇后面前。
  诏书上林林总总没写几个字,却似乎讲了讲了个可怖故事,林皇后越往后看,眼睛也随之放大,最后双手一挥把诏书扫到地上。
  “痴心妄想!”
  苏闻微微俯身从地上捡起诏书,又放在回桌子上:“丢了好,撕也罢,奴可以不厌其烦地写上一百遍。”
  北萧皇帝病重以来,都是林皇后代为处理政务,因此玉玺也由林皇后代为保管。
  林皇后淡淡地扫了一眼诏书,终于冷静下来:“陛下若驾崩,逆儿当是顺位继承人。只要没有皇帝的玉玺,他萧云祁的皇位就是来路不正,永远被人诟病。”
  “那又如何呢?”苏闻仿若油尽灯枯之势,身体微微在空气中打晃,随即就被一个臂弯揽住:“大势已去,难道要靠流言杀死一个皇帝吗?”
  长长的沉默过后,再开嗓林皇后嗓子已经哑了:“只要没有传位诏书,逆儿就永远都还有机会。”
  或许在这一刻,苏闻开始能理解萧云逆为什么执意要回国了,他辜负不了母亲的茵茵期待,更放不下那些执着忠诚他的那些人的性命。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苏闻微正了神色:“那皇后娘娘有问过萧太子他愿不愿意要这个机会吗?或许他只想能娶到心仪之人,上有高堂,下有儿女,相安无事过一生。”
  “不可能!”林皇后否定的很快,像是怕否定晚了就成真了似的:“逆儿,每次回信都说,有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他确实有按照您的期许努力成长,是一个合格的帝王。”苏闻先是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只是……我有种直觉,他其实更希望过我说的生活。”
  林皇后狐疑地盯着苏闻,红唇轻启:“你撒谎。”
  “是不是撒谎,皇后娘娘当真毫无察觉吗?还是您一直都无视了?”苏闻步步紧逼,眼神锐利地回盯着她:“是您给他的责任太大,您为了他做了这么多,若他没有成为帝王,您将第一个为他陪葬。所以,他才逼迫自己更冷酷一点。”
  林皇后颓然地瘫在椅子上,她真的太多年没有见过萧云逆了。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如今,木已成舟,无力回天。”姒沐扶着苏闻又往前进了一步,他双手撑着桌子,继续循循善诱:“您只要签了这诏书,我就可以保您不死,有生之年,您还可以和萧太子一家团圆,可以看到他迎娶自己心爱的女人,生许多许多的胖娃娃,围着您叫祖母。”
  这种天伦之乐,是皇家做梦都不敢想象的,萧太后的面色终于有了些许动摇。
  苏闻不给林皇后反应的时间,继续乘胜追击:“一个诏书不会改变任何结果,却可以改变你和萧太子的后半生,娘娘还在犹豫什么?”
  整个大殿里落针可闻,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没人再说话。
  “你……当真可以保我不死?保逆儿不受波及?”林皇后道。
  苏闻默了片刻,心里也没有底气:“萧武王已经答应我,只要得了这诏书,绝不会为难您。萧太子那边,有长乐公主保着,不会有任何意外的。”
  林皇后低头看了诏书半晌,声音缓缓传来:“好,我签。”
  第20章 火烧承安宫
  暮色擦黑,最后一缕残阳染红了承安宫的天。
  承安宫外,萧云祁迎着晚霞站着,见苏闻从承安宫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上前,腰间的佩剑因走的急敲打着铠甲铮铮作响:“小先生可还顺利?”
  目光从苏闻脸上滑落,死死地盯着他手中明黄色的绢帛。
  苏闻未言,苍白的手慢慢托起刚得来的传位诏书,继而双膝着地,行了个叩拜礼:“恭请萧武王继承大统,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旁严阵以待的士兵们,闻听此言纷纷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叩拜之声自承安宫向外蔓延,一层层的士兵齐刷刷地跪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刀戟碰撞在地面,声浪一层叠了一层,响彻天际。
  萧云祁夙愿得偿,仰天长啸。
  从今天起,他再也不是那个被受冷落,丢在南靖边界线不闻不问的皇子了,他是北萧的王!
  万民见他皆需跪拜,天下人的头颅还有谁人不能砍?
  此起彼伏的声音渐熄,苏闻缓缓抬起苍白的脸,薄唇轻启:“陛下,您之前答应我的事,可否允我现在就将人带走?”
  萧云祁的笑声戛然而止,鎏金护腕上折射出冰冷的面容,居高临下地看着苏闻:“朕,之前答应你什么了?”
  新帝的声音夹着戏谑,如同猫捉弄老鼠般嘲弄。
  苏闻的指尖在袖子下蜷成团,他保持着跪姿,一字一顿重复道:“恳请陛下,允我将林皇后带走。”
  “大胆!”萧云祁突然爆呵,左右的士兵“唰”地抽出佩剑,剑尖冲着苏闻。
  苏闻迎着爆厉的目光,再次重复:“放林皇后离开,望陛下恩准。”
  萧云祁冷厉的目光自上而下:“小先生一介外臣,张口闭口都是我北萧皇太后,你们南靖人皆是如此不知礼数吗?”
  苏闻喉间气血上涌,他早知道萧武王心狠手辣,却没料到还无耻至极。
  强压下喉间的腥咸气息,苏闻的声音几乎轻得不可闻:“陛下,人无信不立,帝王之身,当以身作则,守信践诺,为天下之表率。”
  “朕若说过,自当信守承诺。”萧云祁冷脸中扯出一抹笑,阴森可怖:“可朕分明没有许你什么,如何践诺?”
  好一个帝王小人!
  四周全是萧云祁的人,就算听见了萧云祁的承诺,自然也不敢替他和林皇后出头。
  苏闻无可辩解,颤着手又欲再说,就听到萧云祁更欠揍的声音:“不过,朕念你有功,可以给她留个全尸。”
  “不要,不要,陛下您不能这样。”苏闻瞳孔骤然扩大,连声音都跟着一起抖。
  萧云祁没心思和他纠缠,招招手命令道:“来人,送皇太后一程。”
  苏闻连滚带爬,赶在士兵们破门之前,用身体挡住了门板。
  “不许进,谁都不许进,除非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
  萧云祁眉毛皱到了一起:“你是当朕不敢杀了你?”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苏闻拼尽了全身力气挡在门前,义正言辞道:“况且我乃南靖太子的心腹,陛下就算贵为北萧之主,也不想在国中还未平息之前,就给自己树个外敌吧?”
  “小先生,果真是个聪明人。”萧云祁一脚踹开身前的士兵,视线长驱直入锁着苏闻单薄的身体,仿佛能将他穿透:“只可惜,他还不是南靖王,又怎会为了一个奴才与朕开战?”
  他说的都对,苏闻在权力斗争中不过是一个小角色,即使有名有姓,大抵也还是个奴才。
  任他再聪明也比不过一个真小人。
  迎着西方的晚霞有些刺目,深深的无力感如潮水般漫过苏闻。
  忽地,晚霞被一个挺拔的身体挡住了,姒沐不知从哪个士兵腰间抽出一把利剑,横在了苏闻身前。
  他素白的长衫不知何时沾了血,甚至连抬起的双眸里都染了血,姒沐咧开嘴角笑得可怖:“若是,再加一个南靖六皇子呢?你可还敢杀?”
  没人见过南靖六皇子,也没人信他是六皇子。
  毕竟,哪有一个皇子,屁颠屁颠地跟着一个奴才跑的?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注视下,姒沐淡定地从怀里往外掏令牌:“这是我的令牌。”
  金属质地的令牌“咣啷”落地,姒沐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继续掏出另一块丢在地上:“这是我哥哥太子的。”
  说罢,探到怀里继续摸,没一会儿,另一块也令牌“咣啷”一声落地:“这是我父皇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