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温 第76节
  岑姝立刻松开手,想起对方最后那句话,担心梁怀暄介意这种冒犯。
  “我妈托我给你的礼物。”
  似乎是因为她在原地停了够久,走在前面的梁怀暄突然停下,回头看向出神的她,淡淡提醒:“注意看路。”
  无论是人生道路还是事业选择,他向来谦和却自有傲骨。他从不说违心的话,也没人能逼迫他做违心的事。
  刚才还那么黏人,稍微清醒一些又有些害羞了?
  她后知后觉有些尴尬,脑袋埋在他胸膛不动了,像个树袋熊一样黏着他。
  小宜还没睡,坐在沙发上,看到梁怀暄从岑姝房间出来,立刻询问:“梁先生,stella还好吗?”
  她当然也注意到了梁怀暄当时略微错愕的眼神,以及微微蹙起的眉头。
  摄政街上悬挂着璀璨的圣诞天使灯,白色马车缓缓驶过街道,整个伦敦像是变成了浪漫的童话世界。
  小宜一怔,随即详细说明情况,又递上药袋,“梁先生,这是晚上我在药房买的,我再去给她倒杯水。”
  紧绷的神经和急促的心跳,都在这个缠绵的吻中渐渐平复。
  岑姝故意落后几步,看着对方落落大方地示好,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你看这本书,里面夹了一张纸。”
  “你还记得那次,我替你解围的事吗?”
  梁怀暄也没想到她这么乖乖配合,又觉得她生病时候整个人都是柔软的,一碰就碎又看着她往怀里又钻了钻。
  依旧是不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况且她身体还不舒服,套房次卧里还住着一个小宜。
  半晌才闷闷地问:“你不走么?”
  单薄的睡裙掩不住旖旎春光,距离近得让他喉结微动。他抬手将被子拉高,盖住她裸露的肩头,声音低哑:“还难受么?”
  岑姝又被他抱进怀里,想起今天他给她带来的震撼,风尘仆仆地从纽约赶来见她,还有对她说的钟意,心头泛起涟漪。
  “我还不舒服。”岑姝小声嗫嚅道:“不能……”
  理智终究占了上风。
  岑姝顿时明白他在使坏,对上他的目光,呼吸一滞。
  “没有走。”梁怀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你声音哑,给你倒杯水。”
  圣诞前夕,黎清姿发来消息说要送她礼物,最后却是梁怀暄带来的,说是恰好在伦敦出差。
  他觉得此刻眼前的岑姝跟以往都不一样,以往见到的她,从头精致到脚,任何时候都穿着高跟鞋,永远不会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
  梁怀暄似乎明白她此刻需要这个拥抱,只是安静地环抱着她。一个坐在床沿,一个跪坐在床榻,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
  岑姝本来还想因为迟到的事道歉,却见他只是疏淡地说了句:“坐。”
  直到听到浴室里传来风筒的声音,岑姝很久才迟钝想起一件事。她完全没想到梁怀暄会来,现在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真丝吊带睡裙。
  整顿饭吃得异常安静。
  所以要跟梁怀暄单独吃饭,感觉很怪。
  “作为交换,那先讲我听。”他镜片后的目光深邃而专注,不紧不慢地问,“你呢?钟意谁?”
  理智提醒他——
  黎清姿还特意嘱咐梁怀暄带她去吃饭。
  于是她硬着头皮说了句:“对不起哥哥,我就是想帮你解围,不是故意碰你的……”
  梁怀暄闻言静默了片刻,喉间溢出一声克制的叹息,闭了闭眼。
  “怎么有两个?”
  岑姝在后面看得津津有味,发现梁怀暄居然也有招架不住的时候,这才上前解围,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
  没想到他却很快淡淡地“嗯”了一声:“记得。”
  两个人又沿着街道走了一小段路,岑姝刚才喝了热红酒,看着周围三五成群的游人,忽然感到一阵落寞。
  “想听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直说。”梁怀暄眸色沉静如潭,循循善诱道:“诺宝,话畀我知(告诉我)。”
  岑姝望着他深邃的眉眼,心头微动,突然想起什么,有些着急地说:“我感冒了,你还亲我,会被传染的。”
  她翻开夹着纸条的那一页,恰好是这句:「if you shed tears when you miss the sun, you also miss the stars.」*
  期间梁怀暄只是礼节性地问了句在伦敦是否习惯,岑姝也敷衍地应了几句。
  他的态度说不上差,却也绝不算热络。
  她不禁想,如果温择奚在身边,这个圣诞节会不会不一样?
  她此刻说话带着鼻音,讲起话来瓮声瓮气的,说完,又红着脸忍不住掩唇咳了一声,模样看起来格外惹人怜。
  “……为什么?”岑姝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心想她演技挺好的啊。
  也就是这句话,让岑姝慢慢渐渐从那些旧的情绪中走出来。以至于到现在,岑姝都把那句话记得尤为深刻。
  岑姝拆开后默默放了回去。
  梁怀暄低笑一声:“想听这个?”
  这个吻依旧很温柔,克制。
  ——梁
  但那天,岑姝还是在衣帽间里挑挑选选了很久,最后换了一条羊绒连衣裙,外搭米色小斗篷,领口还缀着一圈柔软的狐狸毛。
  他们恰巧路过了一家书店,顺便进去逛了逛,出来之后,梁怀暄将两个纸袋递给她。
  “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他静静看了几秒,蓦地轻哂一声。
  他还是起身去客厅给她倒了温水。
  岑姝轻轻摇了下头,“好点了。”
  又有些羞恼地瞪了他一眼,“你明明知道……就是钟意你的那句。”
  岑姝蓦然回神,有些意外地应道:“好。”
  岑姝诚实地点点头,眼睛湿漉漉的。
  岑姝拎着包推门走进餐厅,在他面前落座,略显局促地唤了声:“怀暄哥哥。”
  梁怀暄从带来的行李箱里取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岑姝在黑暗中和他对视,睫毛颤了颤,“我睡觉…都不穿这个的。”
  “姐姐,恐怕不太方便哦。”岑姝笑盈盈地说,“我是他的女朋友。”
  对方仍不死心。
  她察觉到他躺了下来,然后从身后轻轻将她拥抱住。
  仿佛每到午夜无人时,她才会卸下心防,露出真实的一面,喘一口气。
  那是岑姝去伦敦留学后的第一个圣诞节,她那时还没有完全从温择奚的事里走出来。
  岑姝这才仰起脸看他,又羞恼地说了句:“…你好烦人!”
  他抬手抚上她的后脑,轻轻一按,将她整个人严丝合缝地拥入怀中。岑姝的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仿佛要融进他的身体里。
  难得听到梁先生连串问这么多个问题。
  她本以为这样就能打发对方。
  那女人瞥了眼她挽着梁怀暄的手,一针见血:“他明显不情愿,对你没意思。”
  梁怀暄略一颔首,“嗯,有劳。”
  梁怀暄返回卧室里时,岑姝已经喝了些水补充了点水分,躺在床上很乖地侧卧着,看到他进来,又立刻闭眼装睡。
  梁怀暄的吻最终停在她颈间。
  梁怀暄将菜单推到她面前,“想吃什么?”
  梁怀暄的手掌毫无阻隔地抚上肌肤,微凉的触感让岑姝忍不住轻轻战栗。
  他突然停下动作,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目光深邃得让人心悸。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问:“……没穿?”
  赶到约定地点时,岑姝还是迟到了二十分钟。
  这个吻持续了一分钟。梁怀暄缓缓退开,最后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如果你想听,我每日都可以话畀你知。”
  那时他们虽然加了whatsapp,却像没加一样,除了节日问候外几乎零交流。
  岑姝最招架不住他这样温柔的语气。
  岑姝已经开始后悔答应这顿饭了——
  梁怀暄沉吟片刻:“……记得。”
  说罢便索然无味地离开了。
  岑姝捏着那张纸条出神许久,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岑姝低着头咬了下唇,带着几分恼意嘟囔:“你明知故问!”
  梁怀暄应声抬眸,镜片后的眸光淡淡扫过来,在她精心打扮的裙装上停留一秒,又平静地移开。
  侧着的姿势不太方便接吻,吻着吻着,她就被压到了下方,梁怀暄垂首吻她,手扶在她的腰侧。
  是本泰戈尔的《飞鸟集》,可她从不爱看这类书,最终只能束之高阁。
  梁怀暄神色如常:“没关系,不是什么贵重礼物。”
  他没再追问,只是轻轻捧起她的脸,低头吻了上去。没再深入索取,而是前所未有地温柔地含吮着她的唇瓣。
  梁怀暄只是平静道:“无事。”
  岑姝觉得他肯定不会记得了。
  吃完饭,两个人又沿着摄政街走了一段。
  一上车岑姝就迫不及待拆开礼物,黎清姿送的是一套首饰,而梁怀暄的……
  说白了,就是个不太熟的世交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