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温 第41节
  因为试衣间的事,她现在心里还有点气没消。
  岑姝顿时脸色涨红,她没想到梁怀暄会这样直接地问出这个问题。
  小宜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好的。”
  第二天,她又来了。
  说完,岑姝就飞快松手,然后趁他不注意挣脱开他的怀抱,还顺势推了他一下,踩着细高跟就往门外逃。
  风忽然也变得温柔。
  “能不能……别告诉你爷爷?”
  花园中心矗立着一座奢华的镀金雕塑,一旁还围绕着四个大理石雕塑喷泉,水流声潺潺。
  这样的纵容让岑姝得寸进尺地贴得更近,像一泓春水软软地融进他怀里。
  温择奚和以往一样,拉开中间的那张椅子,颓然坐下。
  梁怀暄看到岑心慈,礼貌颔首示意:“岑姨,好久不见。”
  “岑姝,是我。”
  岑心慈走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正撞见拾级而上的男人。
  “我敲门了。”他一顿,又问,“谁是淑女?”
  她一进门就气势汹汹地踢倒了他刚才随手放门口的空水桶。
  她的心情似乎很糟糕。
  岑姝听到自己有些失控的心跳,却还是硬着头皮不松手,她的指尖也不自觉地收紧,攥住了他后颈的昂贵衬衫衣料。
  她觉得她又被套路了,一时间无话反驳,只能气急败坏地瞪他。
  翻来覆去,闭上眼就会浮现梁怀暄在试衣间里抱着她,低头要吻她的样子。
  “不管他,妈妈不是回来了吗?”岑心慈了然一笑,又说,“那就罚他给我们的小公主买个礼物赔罪?好不好?”
  以前甚至时常觉得他不属于这里,港岛的纸醉金迷属于有钱人,不属于他。这里的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没人会为他驻足,更没人会在意一个无名之辈的挣扎。
  岑姝的长发垂着,遮住侧脸,像是赌气一样背过身不肯看他。
  有时候他厌恶港岛,厌恶他一出生就被抛弃在这个拥挤又冰冷的地方,
  然后委屈地对着墙,对着空气发泄,声音带着哭腔:“凭什么!凭什么!”
  这时门扉轻响,小宜探头进来。
  岑姝这才高兴。
  她的一双儿女的骨相都继承了他们的父亲,闻暨也是浓颜长相。
  年少的心动来得猝不及防。
  “喂。”岑姝气鼓鼓地强调,“你不准和她说话,听到没?”
  “哪有。”岑姝试图用撒娇蒙混过关,仰起脸看妈妈,“我才不要戴讨厌鬼送的项链,我要戴妈咪送的那条。”
  没人应。
  梁怀暄穿着一袭量身裁定的高定西服,西装外套挽在臂弯处,长身玉立。举手投足之间的沉稳和矜贵的气度,确实与岑姝平日里娇纵的形象截然不同。
  梁怀暄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好,那我先进去,失陪。”
  他第一次主动追问。
  梁怀暄眼底掠过一丝无奈。
  可深夜的梦从不放过他。
  但现在看,感觉又不一样了。
  “说到哥哥。”岑姝故意岔开话题,不满地抱怨道,“他都不回来!我现在都请不动他了!”
  “谁心虚了——”岑姝立刻转头瞪他,却却猝不及防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眼眸。
  温择奚抿了抿唇。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岑姝皱眉看他,“我看起来是爱告状的人吗?”
  但很快,他伸手环住她的腰,旋即收拢手臂将她压向了自己。
  岑姝蓦地咬住下唇,垂着眼不说话了。
  她是如此爱着她的女儿。
  比如:
  岑姝微扬的下巴,抿成直线的唇,还有被午后阳光照得近乎透明的耳廓。
  她写——
  温择奚没有想过她会靠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此刻的眼眸里似乎含着很淡的笑意。
  ……
  闻家宅邸踞于深水湾半山,独占一片葱郁,后花园当初是委托一位国际知名的华裔建筑师设计的。
  等她退缩,等她示弱,等她在这场无声较量中先败下阵来。
  “……”岑姝有些惊讶,睁圆眼睛,咕哝了一句:“妈咪,我明明咩都冇讲……”
  「记住我」
  岑心慈看到她看这条项链的眼神,洞若观火,笑了笑,“原来这是我女婿送的项链?”
  岑姝一噎,呛声:“你才不是!”
  “你是生气我越界要吻你。”梁怀暄轻笑一声,忽然不想和她绕弯子了,嗓音低沉地问了句:“还是我没有吻你?”
  她要他弯腰。
  又或许......
  ……
  岑心慈提前结束了在佛罗伦萨的短途旅行,计划好时间,一个小时前刚抵达了这里。
  老爷子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反问:“佢中唔中意好紧要吗?”(她喜不喜欢很重要吗?)
  有时候她又会拿着她爱看的漫画书,兴冲冲地和他分享:“你知道这本漫画有多好看吗?”
  岑心慈有些心疼,但又不得不放手。
  岑姝看着,心里一时不忿,凭什么他永远这么游刃有余?仿佛吃定了她会自乱阵脚。
  她先是跟岑心慈打了声招呼,又对岑姝说:“stella,梁先生来了。”
  岑姝开始打量他的画,边看边不屑地哼哼,语气里带着惯有的骄矜,说了一句:“温择奚,你画得还不错嘛!”
  因为喜欢岑姝,是他的光荣。
  十分肯定的语气。
  岑姝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可他不觉得丢人了。
  岑姝见他沉默,眉头拧得更紧:“你怎么不说话?”
  梁怀暄没说话,只是缓步折返朝她走过来,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岑姝显然不信,她本来就在气头上,看到他的画板之后顿了顿,冷哼一声:“我就说你午休怎么老是神出鬼没,原来躲在这里当艺术家呢?”
  只是每天看一会儿他画画,然后自己躺在折叠椅上看漫画、听音乐、午休。
  “那绅士是我?”
  可一旦笑起来,眼尾微微上扬,唇边浮现两枚浅浅的梨涡,慵懒中透着几分骄矜,像只肤白貌美的小孔雀。
  老爷子轻轻放下雪茄,语气里带着隐隐的警告:“否则,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温择奚还保持着拿笔的姿势,愣愣地对上了她的视线。
  一动一静,相得益彰。
  下一秒,他们的视线在杂物缝隙间相撞。
  比如折叠椅要摆在能晒到阳光但不能太刺眼的位置,比如她总是在他画画到一半的时候使唤他去买喝的……
  岑心慈唇角微扬,伸手帮她拨开头发,将项链搭扣轻轻扣好,又说:“你如果真的讨厌一个人,连提都不会提一下。”
  他打开门,目光落在坐在梳妆台前的岑姝身上,她此刻已经换好了礼服,一袭香槟金礼裙,裙身的珠绣在月色的衬托下波光粼粼,长裙逶迤曳地。
  她是因为那个吻在别扭。
  但梁怀暄,已经是最好、最优的选择,她女儿应该配这样的男人。
  她先他一步走上前,踮起脚尖,伸手勾住了他脖颈。
  “无事,我们楼下再聊。”
  这个可恶的男人。
  “你好双标。”岑姝轻咬下唇,眼里浮起潋滟水光,故作委屈地抱怨:“只准你占便宜,不许我讨回来?”
  岑姝这才发现自己中计了,气鼓鼓地别过脸,“你没听过绅士不能进淑女的房间?”
  岑姝:“……?”
  岑姝的小名是她和闻暨一起取的,一诺千金,是宝贝,也是最珍贵的。
  她急忙皱了皱鼻子,把那股酸涩压回去。
  岑心慈温柔地注视着许久未见的女儿,内心里一片柔软。
  “你唔讲,我也知。”岑心慈为她戴好项链,从镜子里端详,“我的宝贝长大了,学会藏心事了。”
  梁怀暄之前看到她发小脾气,只觉得毫无对策,但他这几天发现,岑姝和菠萝包差不多,看似难哄,实则只要顺着毛捋就好。
  她刚画好唇妆,拍卖会也即将开始,她才不会把唇妆弄花呢,还是正事要紧。
  岑姝看到妈妈用这样慈爱的眼神看着她,有点鼻尖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