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集萃阁除了管事的金掌柜,还有一个伙计阿东,帮着招呼客人和做杂,店铺不算大,大大小小的事情不少,陶沅音知道金掌柜和阿东日日忙绿也甚是辛苦,出门前让松月包了两个红袋,“金叔,年前我就不过来了,就当是我对你和阿东帮我的谢意了!”
  松月把两个红袋子放在金掌柜的手心,嘻嘻笑,“金叔,小姐早早就准备了,还吩咐我不要提前和你说呢!”
  “小姐有心了,时时不忘我和阿东!”金掌柜泫然欲哭。
  陶沅音赶紧打住:“金叔,这铺子能赚钱有你们的一份功劳,何况咱们三个是一同从寒云州来京都的,相互照应是应当的嘛,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千里之外来这京城。”
  “我孤身一人,在哪不是家呢。这京城繁华,我也算是见世面了。”说着,金掌柜笑了起来,想起房中的册子,忙说:“小姐,年末了,回头我整理出来让阿东给您送过去。”
  “好。”
  逗留了些许时间后,陶沅音用私房钱在自己铺子里给松月和云橘两个丫头各挑了件首饰,这才从铺子后门离去。
  新开的点心铺离集粹阁隔着数间店铺,两个丫鬟跟在陶沅音身后跃跃欲试。
  “咔嚓”一声,一道白色身影跳窗而出,起身立定,四人八目相对,窗里传出低声哀嚎,那人蒙着面纱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尖还滴着血,午间的日头照下来透着寒光。
  陶沅音盯住那人,余光扫到这后街,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这好时光遇着这糟心事,实属倒霉了。身侧松月低声耳语:“小姐,怎么办?光天化日的那人不会过来对我们下手吧?”
  “别怕,他若动手只怕也难跑掉。”
  陶沅音话刚落,对面那人呵笑出声,仿佛窗里的那一切约他无关一般:“居然是你啊,那日寺里多谢,今日不便,来日多谢。”
  男子的话把陶沅音说得心惊一凉,脑海里闪过那晚魏令简的提醒,难不成当日她救的是……?越想越后怕,真是撞鬼了!
  白衣男子一晃没了人影,陶沅音也赶紧带着两丫鬟离开后街,回到主路,喃喃之语:“切记日后再不走后街小道了。”
  “小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赶紧走。”陶沅音提醒两丫鬟走快些。
  “小姐,今日不去吃点心了,手上东西多,快些回府去吧?”松月也听出了白衣男子的话里意思,又瞧瞧云橘,她面上尽是害怕。
  “好,世道不安,先回去为好。”
  午饭后,魏令简没去问川阁,而是一直待在小筑,陶沅音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不知是否是室内炭盆中旺火的作用,脸颊颇显粉嫩,于是她从纸墨间抬头:“你怎一直盯着我连看?可是我脸上有脏东西?”说罢用衣袖拭了把发热的脸颊。
  “你眉间可以夹着支笔了,从街市上回来就见你面色凝重,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不愧是采风官,在细节处见真章的,魏令简觉着她面色不好。
  陶沅音敛起疑惑,笑:“大概是逛街逛累着了,松月那丫头能逛能吃,云橘也是,从街头逛到街尾,手上拎满了呢。”
  一直在外间候着的松月把小姐的话一字不落听了去,认命背锅;小厨房的云橘更是无端打了个响响的喷嚏。松月想到什么,赶紧关上外间的门去了小厨房。
  既是没事,魏令简悬着的心松了下来,“我……寻思着是不是你们带的银两少了,没买够。没事就好,累了怎么不小憩半刻?”
  “画会儿画就好了,年前还有很多事呢。”陶沅音这才注意到自己适才在他的注视下画的是什么东西……粗细线条交叉,几乎看不出画的是什么,难怪他担心了,怕是还有嘲笑她画技的吧。
  画不好,那就不画了,脑中闪过一念头,莞尔一笑,“若是你教我,我定能画好,你可教?”
  “如何不教?教!”
  高树在烈日映照下拉下长长的暗影,落在窗棂,有趣有韵。房中一人握住另一人的纤纤十指,在案上纸勾勒一笔一笔,管事李辛本是有事前来求见的,这等画面在他们西院不常见,遂不打扰悄悄离开。
  小厨房云橘在准备晚上的食材,松月背在身后的手猛地伸出到云橘的面前:“呀呀呀,喜欢不?”
  是一朵绒球花,喜庆鲜艳,云橘惊大眼睛:“好看!真好看!”
  “那送你了!”
  “真的?”得到松月点头的云橘高兴得不行,“松月,你和小姐对我太好了!”
  “小姐心可善了,好事都想到你,哦,对了,今日街市上遇到的事你可有对旁人提及,咱们也是倒霉,好不容易和小姐出趟门逛个街……太晦气了!”松月开门见山问出疑惑。
  云橘头摆得像拨浪鼓:“没,没告诉任何旁人。”
  “我知道轻重,旁人知道了定会给夫人带来麻烦,夫人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害夫人。”
  云橘是陶沅音嫁进来不久一次偶然在街上赎买回来,原先的名字寓意不好,就替她改了名儿,“我也很喜欢夫人给我取的名字。”
  松月作势两手背往眼周一抹,开始小声啜泣:“你家夫人我们小姐其实很可怜的,好好的将军府千金嫁入这不受宠的王府二房,姑爷又不着家,平日里连个聊天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又不得王妃妯娌的欢心,还要担心姑爷在外安全,要知道我家小姐在闺中时可是我们老爷夫人哥哥嫂嫂的掌上明珠,受尽疼爱的……”说话之余不忘指缝注意云橘的反应,“今日又遇着这莫名其妙的惊讶,我们小姐怎么运气这么差呢?”
  第5章 我是猪肚子吗,这么能吃?
  云橘连忙安慰,摸摸头上的新钗,这是她人生遇到的少有温暖:“夫人还真是好可怜,我们以后一起关心帮助夫人,松月你别哭了,你说好不好?”
  “按我们说好了,一起忠心伺候小姐,做小姐的跟屁虫?”松月一秒收起哭腔,笑得灿烂。
  云橘看得一愣一愣的,闷声点头:“真的!比你和小姐送我的首饰还真实!”
  “嘘,声音小点,要是李管事听见了,会训斥咱们的。”刚进府时也惯了的松月没少被李管事“善意”提醒,王府规矩严谨,好在小丫头也虚心受教,不给主子添麻烦。
  两个丫头彼此说话投机,边干杂活边说说小话,给小筑中内室的公子夫人留足空间和时间。
  说得正起劲时,李管事找过来,交给他们两个丫头一堆的零碎东西,并交待:“你们手灵巧,剪剪窗花那些玩意,今年咱们院里好好过个快乐完整年!”
  李辛是西院长辈在的时候任用的,自小也是在西院长大,长辈相继离世后,魏令简那时年纪尚小,院里事少,就添了银两遣散了几个丫头,只留下李管事和双礼与他作伴生活。成人后,魏令简带着双礼外出游学,偌大的西院仅只李管事一人打理院中的里里外外,眼见这两年西院添了人气渐渐有了家的样子,他打心眼里高兴。
  “轻声轻响的,别扰了公子夫人的雅兴。”李辛一再交代。
  松月和云橘相视而笑,而后乖乖点头:“是,我们知道了。”虽然李管事面色语气严肃些,但她们也清楚,他和自己一样都愿西院好,愿姑爷小姐好。
  要装饰小筑,免不了弄出声响惊到房中的小夫妻,两个小丫头蹑手蹑脚地把贴纸窗户,最后挂灯笼时还是惊了作画的人。
  魏令简心情颇好,也不恼,率先一步拿着灯笼踩上梯子就往屋梁上挂,两个丫头在下边扶住梯子,陶沅音半依靠在门边,眼中噙满笑意。
  小筑内一圈都挂满了灯笼,年节氛围又浓郁了几分,着实好看。
  “阿沅,饭后,你同我一起去街上看看灯火,怎么样?”挂好最好一个灯笼,魏令简提议道,往年年末到年初的这段时间隔三差五地街市上有活动,热闹得很,会持续到元宵之后,今年想也是如此。
  陶沅音不可避免想到白天的事,碍于没法子明说且又不忍打扰他的兴致,私心里也愿意与他同去:“好,一起去瞧瞧。”
  总归是担心,就没带上松月和云橘,只在正街上走走,想来也不会再碰上。
  双礼驾马车出门,不多时就到了街上,陶沅音和魏令简下马车后,双礼则是找了个宽敞的地方停放马车,他没有跟上去,原本他是要跟着的也好做个跑腿的,不过出门前李管事叫他机灵点,他们西院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这么琴瑟和鸣、温馨有爱的日子了。
  街上熙熙攘攘的,魏令简牵着陶沅音的手没入人群,一路好奇的小摊小铺都瞧了个遍,买了不少小玩意儿。陶沅音在一个小摊面前看中了个兽首面具,挽起面纱,贴在脸上,朝身后等着的魏令简一笑:“怎么样?是不是很凶很吓人?”
  蓦地这么一回头,入眼的是一张露着獠牙的穷凶极恶面首,魏令简眼皮一跳,挤入人群,在一堆五颜六色的面具中挑出个白中夹着红的羽毛面具,覆在她面上:“这个更贴合阿沅,你挑的太不衬你的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