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袁满给公司宣传部的刘婕拨通电话,“看到热搜了吗?”
  刘婕窝了一肚子火,“针对性这么强!咱也做些《蜘蛛残食》的深度分析发到官博,不能让他吹这邪风。”
  袁满却语气轻松道:“不用,联系几个大平台把《蜘蛛残食》抬出来。”
  “啊?”
  “人家都给免费做宣传,抓住机会,官网不用硬刚,有一句不是说了嘛,一百个人眼中有一百个哈姆雷特。”
  刘婕安静几秒后,笑了两声,“怎么不算蹭了波热度。”
  还没等刘婕挂断电话,袁满这边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投资方也坐不住。
  “王总,这么晚还没休息?”
  “小袁啊,这新电影风向我看有些难搞啊。当初你拉我投资的时候,可是大话都放出去了。”
  袁满靠在椅子上,“王总,您是大买卖人,这投资要往长远看还是听您说的,今天刮东风,说不定明天刮西风,半年多的时间王总不用着急,我们肯定也不愿做赔本的买卖。”
  “是要往长远看,也得知道规避风险,有时间我也去现场看看,拍电影这东西还没见过,听说你们在云南,正好我这新看了个投资在海南,风险小啊。”
  袁满摩挲着桌角,王洋这话,明摆着就是害怕了,犹豫要不要撤资,“王总,有时间就来,现场总归是糙了点,不比办公室,也怕您不习惯。”
  接完一个又一个的电话 ,袁满靠着椅子,疲惫地垂下手。天花板阴湿了一大片,老小区顶楼就是这样,遇到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就开始阴沉起来,反复潮湿散发出腐烂味道让人不悦。
  布满陈腐味道的空气,袁满深吸了一口,缓慢地闭上眼,脑海里回到那个房间,痛感如果跟空气一样,能四处蔓延就好了。
  听着窗外的雨声翻来覆去睡不着,南流景有些认床,在这一个多星期了,还是睡不踏实。
  回想起近两天,文一飞是越发过分,乱七八糟的活都往她身上堆,还各种阴阳怪气,根本就没法沟通。手臂挡在眼前,南流景叹了口气,正面发生冲突,大家都会为难,何隐作为导演在中间肯定也会难做。
  第二天起床头昏昏沉沉的,南流景迅速洗漱完就往拍摄现场赶。
  杨寻意在化妆棚出来时,南流景正扛着三脚架,一手拎着拍摄道具往现场走,“流景,等等我。”
  “你的脸,怎么红彤彤的?”杨寻意顺手接过她肩上的三脚架。
  额头是有点热,南流景垂下手,“昨晚没睡好,可能有些着凉了。”
  “一会儿,找时间买点感冒药,别严重了。”
  南流景没什么力气,轻轻“嗯”了声,哪有什么空闲时间买药,只能希望今天拍摄能顺利完成。
  “南流景这边道具收一下。”
  “来了。”
  “南流景跟一下轨道推动。”
  “好。”
  “南流景架一下机器。”
  “来了。”
  南流景。
  南流景。
  南流景……
  “文老师,一整个摄影团队,你只知道南流景的名字?”南流景头晕得厉害,实在不愿意忍他。
  文一飞扫了她一眼,“知道助理是干什么的吗?这就是助理的工作,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做滚蛋。”
  南流景咬紧牙,又扫了眼几米开外的何隐,正在监视器挖细节。她垂眸思忖了下,没再说什么,转身去搬机械。
  “哎,给你个锻炼机会,也别说团队亏待你。”文一飞换了副嘴脸,打趣地看着南流景,“一会这场戏你掌机。”
  南流景瞬间精神了不少,转过身看着他,“真的?”
  “别有机会了,你还把握不住。”文一飞讥笑一声。
  南流景转过身,“那你等着看好吧。”
  文一飞又给南流景挖了个坑,这场戏是《迷踪》的女主李春发现自己被警察怀疑,迫不得已将随身携带的戒指丢进池塘,也是受害人张华的戒指,又返回来找戒指的几个画面。
  何隐对细节地把控十分严格,文一飞有时也被他磨得生无可恋,这场戏光是画面地调试,就花了将近两小时。
  小池塘边上的水不深,刚刚没过膝盖,南流景全身烧的滚烫,小腿却在池塘里泡的失去了知觉。
  袁满来的时候,这场戏已经ng两次,他目光在南流景身上停留片刻,南流景的角度背对他,脖颈耳朵已经红成一片。
  “卡,情绪还是不够。”何隐走过去与女主讨论这几个画面的表达。
  南流景架着机器,身体有些发抖。
  “换个人去拍。”袁满走到文一飞身边。
  文一飞见状拍了拍身边的小伙,“去替她一会。”
  “上来,我替你会。”
  “不用。”南流景扫了眼身后的人。
  “袁制片要求的,你别让大家难办。”
  南流景回头才看见袁满来了,举起胳膊冲他摆手,做了个没事的手势,又比了个ok。
  袁满犹豫片刻,冲她点点头。
  整场戏下来,南流景在水里泡了将近四个小时,走到岸边,差点一步跪在地上。
  文一飞这次一反常态,罕见的让她先回去休息,南流景没精力多想,只当他是良心发现了。
  直接打车回了出租房,南流景回去从行李箱翻出一片退烧药,吃完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她接了个电话,“喂。”
  “南流景小姐,你的外卖到了,你是几楼几室。”
  “我没点外卖,搞错了。”南流景眼皮重的睁不开,退烧药是不是过期了,什么时候买的来?
  “没错啊,电话对的上,一位先生叫的跑腿,买了一些感冒药,您是南流景小姐吗?”
  一位先生?
  南流景仅剩的脑力想到了杨寻意, “是,麻烦你帮我放在4楼一室,谢谢。”
  不一会就听到敲门声,南流景拖着身子接过了感冒药,在一堆药里扒拉半天才找到退烧的,吃完又钻进被子里,这次出了一身汗,也轻松了不少。
  这些天第一次睡得这么沉。
  第二天南流景起的有些晚,本以为会被文一飞一顿阴阳,没想到他的态度反常,虽说没什么好语气,但不让她没完没了的做杂事,其他人也不再指使她,竟然又一次让她掌机。
  南流景一时还有些不适应,中午吃饭时找到了杨寻意,“昨天谢谢你给买的药,要不然,我真得噶在这了。”
  “我没给你买药啊?是想买来着,但是昨天跟妆跟到半夜,收工的时候他们说你早就回去了。”杨寻意疑惑地说。
  南流景一愣,大脑又在飞速旋转,不是杨寻意,还有谁知道她生病了吗?知道她住在哪里,知道她的电话,至少对她还不错?
  何隐?何隐不知道她的住处,一瞬间,南流景像是触电般,全身一惊。
  是袁满。
  杨寻意在南流景面前晃了晃手,“听见我说的话了吗?是不是你自己买的,迷迷糊糊地忘了?”
  “应该是。”南流景脸上热的慌,可能烧没有完全退下去。
  回想昨天的场景,她回去时,袁满正坐在文一飞身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文一飞的表情并不好,还扫了她一眼。
  南流景看着手中的药,呆了两秒,人际上关系上的这些道道,她门清,肯定是袁满从中帮她了。她压了压扬上去的嘴角,随后收起饭盒,嘴里胡乱哼哼着,蹦跶到拍摄场地转悠一圈。
  袁满没来。
  文一飞盯着南流景眼神中透着不屑,碍于昨天袁满的话,又收了回去。
  文一飞对南流景的作为,袁满一直有所猜测,但没正面碰到过,昨天来的时候撞了个正着。整个摄影组,全都看着南流景一个人在水里举相机,剩下的人在一边摊着,甚至有人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袁满弹了弹文一飞肩上的灰尘,“文哥啊,南流景是我招进来的摄影助理,你是知道的吧。毕竟,除了她,现在整个摄影团队都是你的人,我这个摄影指导的培养对象,不是过来端茶递水的,这点还是得跟您说清楚,毕竟有些做法不利于团队合作,不是吗?”
  袁满说话的语气平静,甚至带着几分笑意,文一飞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陪笑了几声说:“流景这孩子就是勤快,平常总抢着干活,这次拍摄也真是个锻炼的好机会啊。”
  “是啊,这孩子还得拖你这个长辈帮忙照看,别出点什么事。”
  现在想起来,文一飞还是冒一身冷汗,袁满看着没架子,在剧组里都是‘小袁’‘小满’的叫他,可他一个25岁的人就做了文影公司的影视总裁,在外也称得上一声袁总,而且跟袁满这人相处久了,总感觉他哪里不对劲,一股阴森森的气息从某些角落无意识地渗出来。
  今天袁满没来。
  袁满今天也没来。
  今天袁满又没来。
  ……
  后来,南流景在何隐那听到,袁满有事情要处理,回北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