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肉不欢 第20节
  毕竟南宫世家对我的最大形容词就是满脸红斑的小丫头,五官形容则不太明朗,只要我去掉红斑,换成其他易容,他们就算想画肖像来通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等肖像都画好了,我已经又换了一张脸,人在几百里之外。
  走,赶快走,什么都别管了!
  正准备出门时,我看见屋角的那个带锁铁箱,不由停住了脚步。
  铁箱里是石头卖房买地的钱,父母的遗物,还有他在南宫世家做工,做黑卫挣回来的全部工钱……
  钥匙也在我这里。
  如果我一走了之,逃奴留下的物品,不是被管事的抄走,便是被南宫世家没收掉。
  若这里只是石头的部分家当,我倒是可以狠下心抛弃。可这里是石头的全部家当,是他辛辛苦苦那么多年存下的卖命钱、媳妇本,我难道真的可以不管不顾地背叛他对我的这份信赖,把他所有的钱都坑了?
  做人可以没有良心,但不能太没有良心。
  我最终还是咬咬牙,打开箱子,将里面的东西都取出,打一个小包裹,匆匆跑去交给他黑卫的兄弟。
  他兄弟们很好奇,坏笑着问:“洛儿妹妹,你是来送嫁妆的?可有口信给石头大哥(小弟)?”
  我知道时间无多,懒得理他们的贫嘴,匆匆往门房而去,却发现胡大叔已经刚刚走了,我急忙和门房套话想追过去。
  未料,园子里忽然灯火通明,“戒严”呼声四起,大队侍卫蜂拥而出,四处搜索,并包围了所有出口。
  我知道来不及了,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仆役们在议论纷纷,没多久,王总管就皮笑肉不笑地来到我面前,淡淡地说了声:“洛儿姑娘,跟我去见焕主子吧。”
  我看看那群如狼似虎的侍卫,只能被两个粗大的婆子夹着,往挽风楼而去。
  挽风楼内一片平和,靡靡丝竹混合着阵阵笑声,空气中带有醉人的酒气,几颗夜明珠高悬,淡淡柔光下有红纱美人翩翩起舞。龙禽兽已换了身衣饰,在众美环绕间,与大禽兽饮酒作乐,看见我被押进来,只微微一笑。
  大禽兽连头也没抬,只玩了会手上的碧玉扳指,然后冷笑道:“你便是叫洛儿的丫头?好大的胆子,竟敢得罪安乐侯爷?如此不长眼的畜牲,还带进来做什么?直接拖出去打死了事!”
  权利的世界里。
  畜牲想侵犯我,我就应该乖乖被躺好等侵犯,若有反抗,便是畜牲眼里该死的畜牲。
  我心里冷得没有害怕,只想狂笑。
  “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安乐侯爷慢慢地开口求情道,“这孩子我甚喜欢,不如向好友求个情,将她割爱送我吧。”
  南宫焕也不在意,随便点头:“侯爷说得什么客气话?这种丑丫头蒙你青睐,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你喜欢便拿去吧。”然后又吩咐我以后要好好侍奉侯爷,不得淘气惹他生气。
  总管将卖身契一交,我便被两禽兽转了手。
  兴趣
  被押上挽风楼,被押出挽风楼,被押去收拾私人物品,最后被押上马车离开,从头到尾就没人让我说过一句话。
  安乐侯向南宫焕告辞,浩浩荡荡的车队再次启动。
  由于是主人赠送的礼物,又是新人,我的身份似乎比普通丫头高了一点点,同车的只有两个监视的婆子,和一个侍候我的小丫头,但车队外面围着几层侍卫。
  我抱着小包裹,缩在角落里,眼睛死死地盯着摇摇晃晃的木质地板,一动不动,努力思考逃脱的办法。
  有个面目慈善的婆子好心安慰:“洛儿姑娘,咱们主子不难服侍,只要你乖乖顺着他,他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学那些贞洁烈妇要皮要脸,要死要活的,自有大把好日子过。就算被抛弃了,也有厚厚的赏金,比平常人家小姐过得还好呢。”
  另一个凶巴巴的婆子则冷笑道:“就算你非要和主子对着干,一口薄棺材还是舍得赏你的。”
  我弱弱地从角落举手发问:“如果不对着干,他什么时候才抛弃我?”
  好心婆子和坏婆子异口同声道:“玩腻后。”
  我弱弱地缩了回去,继续沮丧。
  车队行了一日,不知到了哪个城镇,官员富豪让出最好的园林房舍,供安乐侯入住。丫鬟仆役们蜂拥而上,用自带的物件装饰房舍,我则被押下车,送去一间小绣楼,里面一盆撒着花瓣的热水,四五个粗大婆子一块儿动手将我剥光丢入水中,狠狠洗刷了一通,差点把皮都洗掉了。
  “别洗太久,我给蒸得难受。”脸上的桃花藓易容虽不怕水,但泡在热水中半个时辰也会慢慢脱落,所以我一直想快点结束,好上去穿衣。
  “忍忍,侯爷喜洁,你又是第一次来我们这边,非得按规矩好好打理一番,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好心婆子一边洗刷一边赞,“洛儿姑娘的身子真细腻,比红鸾姑娘的皮肤手感更好,怪不得侯爷舍不得你,呆会我再给你上些花露。只可惜脸上这些红斑了,哎?怎么这斑颜色还能变淡?我再搓搓。”
  其他婆子埋头过来看了半天,戳戳我的脸蛋,然后同心协力,一起奋斗,誓要把锅底刷白。
  我像只溺水的小鸡,不停挣扎,弄得到处都是水花,奈何双拳难敌众手,不但没有挣脱,还喝了好几口洗澡水,差点呛死。
  过了大半个时辰,婆子们缓缓停下手,一起看着我的脸发呆。直到我偷偷摸摸披上衣服想溜的时候,又一起尖叫着将我拖了回来,手忙脚乱地梳妆打扮。
  “首饰不用了,头发简单挽一下即可,侯爷喜欢亲自打扮美人。”
  “现在这脸色那用得着红来衬?给她换身白裙,选薄一点,透一点的月影纱。”
  “月影纱?那……那个数量已经很少了,绣云姑娘要了几次都没得。”
  “绣云能和她比吗?你怎么不用屁股和脸比?”
  “主子的收藏又要多了一幅。”
  “洛儿姑娘,你是不是平时没洗干净脸,才会弄上那么多红印子?”
  “胡说,她肯定是长太漂亮,遭那些争风吃醋的狐媚子陷害,给下了药!”
  “是……是啊,是被陷害了。”我欲哭无泪。
  千层白纱重重包裹,风吹时隐约可见肌肤,全身上下只有一根细带松松垮垮系在腰间,将衣服固定。脚上是双珍珠鞋,带着四寸木底,做金莲图案,走路就像穿着高跟鞋般摇摇晃晃,若非有人搀扶,根本无法站稳。
  半拖半拉着,被送去安乐侯的卧室,脚步未近便听见里面一片□,七八个身着清凉的美人儿,长得和狐狸般媚人,统统围着龙禽兽奉承,不停用酥胸大腿擦过他的身子诱惑。龙禽兽挂着抹无所谓的笑容,只专心致志地赏着一株绿牡丹,手里拿着纸笔,飞速描画什么。
  丫鬟婆子们将我一把推入屋内。
  屋里的声音忽然静了,错愕过后,美人们的眼神化作怨毒,似乎想将我生吞活剥,挫骨扬灰。
  龙禽兽缓缓从绿牡丹上抬过头来,缓缓将我从头扫到脚,再从脚扫到头,最后定格在我脸上,欣赏许久后,勾勾手指:“过来。”
  我每走一步,都觉得汗流浃背。
  挨到三步远,便不敢再靠近。龙禽兽伸手一拉,将我整个人拉倒过去,拥入怀中,然后伸手抚上脸颊,细细抚摸五官,沉思许久,忽然爆发出大笑声:“这次南宫焕怕是要悔青了肠子。”
  身旁穿绿纱的美人嗲声笑了两下,想转移注意力:“侯爷,王总督也是有心人,这株罕见的绿牡丹是天下仙品,独一无二。据说种植不易,开花更难,要用露水灌溉,药物为肥……侯爷既然喜欢,画完后便让黄猫儿拿去琉璃暖屋内好好侍候……”
  龙禽兽将视线从我脸上移开,看了一眼绿牡丹,笑道:“不必了。”
  他放开我,随手拿起把金剪刀,轻轻一剪,在一片惊呼声中,这朵价值万金的绿牡丹就这样被采了下来。他又简单修了修花枝,竟将这朵天下无双的名花,斜斜插上我的鬓间,然后抱肩鉴赏许久,又将花移了移位置,终于满意地点点头,将那群目瞪口呆的美人们统统轰了出去。
  我想他很快就要发情。
  可是他没有,他就这样看着我,好像在欣赏珍贵的艺术品,然后勒令我不准动,又拿起纸笔在上面飞快地涂涂画画起来。
  我坐得端端正正,像座石雕,唯恐乱动会引禽兽发情。
  坐到半夜后,他依依不舍地在我身上捏了几把,让人将我带走了,然后换几个美人来侍寝,寝室很快又传来浪语声。
  我不明白禽兽究竟是怎么了,或许是还有残余良心,怜我年纪幼小,暂时隐忍,等养肥再杀?
  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我跟着小丫鬟回了自己房间,在重重监视下卸妆休息,并装作无意对她提起此事。
  小丫鬟掩嘴吃吃笑起来:“洛儿姑娘不必担心,侯爷现在不碰你,将来才是真正有大把恩宠等着呢。”
  我更加不明白了。
  小丫鬟解释道:“侯爷平生最爱画画,画中最爱春宫。若遇喜欢的美人,必在宠幸前先亲笔绘春宫数幅收藏。如今姑娘绝色,他却迟迟未动笔,想必是要留着回宫再慢慢细绘。姑娘真是好福气,日后恩宠不愁……”
  “春……春宫?就是脱光了那种?”我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没错,咱们侯爷比起京城的其他大官,已经算好相处了。反正你的人都是侯爷的,别说要你脱光了给他画画,就算打杀了你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小丫鬟同情地看了我一会,很快又开心地劝说,“虽然姑娘脸皮子薄,但进了府也要放厚点,你只要顺着侯爷这点,任他画去,不管画得好不好都不要乱指责,要多多赞美。侯爷的脾气就会变得很好,会什么都依你,要什么给什么,就算以后失宠了也会养着你一辈子。否则……”
  不……不要……
  龙禽兽变态得超常规,超想象了!
  救命!我不要在古代做h漫画的女主角啊!!!
  天才
  怕到极点,就不怕了。
  想到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大不了一个死字,我也就豁出去了。
  第二天,管事娘子们将我安排去侯爷车里侍候时,我的脚居然没发抖,身子站得笔直,颇有几分断头台上烈士们的英勇气概。
  龙禽兽的车很大,保守估计,最少三四十个平方,用玲珑格做的屏风分成一房一厅,摆着各色玩物,旁边是落地窗户,还带观景走廊。拉车的是十六匹白马,固定服侍的有七八人,连倒夜壶的都是天仙。
  龙禽兽似乎喜欢奇珍古玩,车里很多东西都不是中土产物,刚进去的时候我就给黄金自鸣钟跳出来的鸟儿吓了一跳,还有几尊小雕像、油画和蝌蚪文书籍,都是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所以我怀疑这个世界的时代背景应该是地球上的明朝末期,可是想想众多不合常理……还是放弃了这个不靠谱的判断。
  异域风情的地毯上,懒洋洋地锁着只黑豹。龙禽兽一边摸着它油光水滑的皮毛,一边半眯着眼睛欣赏我,视线片刻也不离开,就好像在欣赏宝石、名画或是古玩。
  我也坐地毯上,坐得全身骨头都痛了,也不敢乱动。导致后来站起时,双脚血液不循环,慢慢往后倒了下去。
  龙禽兽自然没接我,他也绝不做任何掉架子的事,只是轻轻地“咦”一声,然后让人将我扶过来,用摸过黑豹脑袋的手摸摸我脑袋,表示安慰。然后批准我换个姿势坐,他继续鉴赏。
  我的屁股好痛……
  车停,美人卷起珠帘,规规矩矩地捧来一个木制的精巧盒子,然后垂手下去,车子又继续走了。
  龙禽兽打开那个芳香扑鼻的盒盖,然后向我勾勾手指。
  我百般不情愿地皱着眉头挪过去。
  龙禽兽一把抓住我的脚,脱去锦袜,捧起,揉捏赏玩片刻,坏笑道:“香、小、软俱全的一双美足,待爷再给你加点东西。”
  他还有恋足癖!我惊恐地想缩脚!
  龙禽兽漫不经心地往旁边架子上窥了眼,架上静静躺着条金玉为柄的乌梢长鞭。
  我不缩了,我闭上眼睛等死。
  一阵清脆铃响,脚腕处传来阵阵冰凉。
  我睁开眼,见左脚上多了串精致的黄金脚链,上密密地缀着十二个铃铛,约龙眼大小,雕刻着不同的珍禽异兽,中间镶嵌着猫儿眼、绿松石、红宝石、黄玉,挪动时,声音悦耳动听。
  龙禽兽拿起我的脚,摇了摇铃铛,然后很享用地放在自己腿上,用凤仙花汁一点点给我染起红指甲来。
  我僵硬地趴在桌边任他折腾,觉得自己一点也不理解禽兽的大脑回路……
  旁边黑豹吼了一声,站起来,摇摇脑袋,它脖子也挂着个精致的黄金铃铛,响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