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婚正配 第113节
  再者傅修竹又未直白表明心意,她若主动提起,又好像脸皮太厚。
  经过之前那遭,她倒不会因噎废食非要此生自己孤零零过的。也不会急着再寻男郎,若是碰到合心的那便处着试试,若没有,她觉得现在这般也很好。
  用完午食,傅修竹又抢着要去洗碗,这回林眉可没让。倒是端碗走时多看傅修竹一眼。林眉向来冷淡寡言,这一眼倒看得人眼热。
  柳清卿午后歇息片刻,傅修竹也没闲着,听闻她想进山去,便在院中将那镰刀粗糙木把以砂纸打磨细致。
  林眉又从傅修竹身后路过,以挑剔评判的目光多看一眼。
  本来下午想出去,可惜忽然下了雨。也将傅修竹留在了这小院。
  还好傅修竹颇为君子,他跟村长打商量,去住了村长老宅子的空房之中。
  晚食时,傅修竹又露一手,做了一桌好菜。
  今夜许是饱腹,柳清卿刚躺下便困乏难耐,一个翻身便昏睡过去。
  待她呼吸平稳后,一道人影仿佛鬼魅般忽然出现,如玉的指骨挑起柳清卿圆润的下巴,那人俯身,凝视着她紧闭的眼眸。
  潮湿的目光往下蔓到旁人碰过的地方,张开手掌,缓缓覆盖上去。
  忍着太阳穴跳动的疼痛,咬紧下颚,也不敢使劲,生怕惊醒她。
  他好像忽然开了窍。
  近半年他一直在想,他到底想从她那得到什么。今日想明白了——他想她眼里都是他,只有他。
  若这是爱,那他想要她,爱他。
  像过去那般,不,比过去更要爱他。
  如疯魔般,他想她的眼里只有他。
  只有他只有他只有他!
  他又如昨日那般,脱去沾满灰尘的外袍,叠好放到一旁。上了榻后,如藤曼一般将她缠到怀中,也闭上了眼。
  这两日,在她身边,他才能睡着觉。京中太医不得法的,那如刀斧凿的头痛也终于转好。
  他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嗅闻她,微眯着眼,陶醉地以鼻尖轻蹭过她颈后露出的肌肤。
  翌日。
  意识回笼那一刻,柳清卿猛地回身。身后空无一人,只有空荡的床榻。
  她低眸看过去,床褥也十分平整,没有旁的痕迹。
  可……她扭扭脖颈,肩膀紧得很。
  昨夜好像一直睡在人怀里,枕着人胳膊睡似的,搂抱得她都要喘不过气来。
  难道是做梦?
  颈侧发痒,她挠了挠。又觉得有些沙痛。
  “嘶,莫不是房中有虫。”
  她狐疑瞧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东西。恰好林眉唤她吃饭,她便先去洗漱了。
  用早食时傅修竹见她坐不住似的一直来回扭动,便问怎么了?
  柳清卿略微害羞:“应是落枕了。”
  傅修竹闻言蹙眉,立时放下粥碗,“若姑娘不介意,我给姑娘按压两下便能好上许多。”
  柳清卿有甚可介意的,别说她肩膀紧得难受,再者傅修竹推拿技艺了得,在医馆不少患者慕名而来,她有甚放不开的。
  见她点头,傅修竹朝她笑笑后走到她身后,垂眼藏起眼中忧色。
  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轻轻揉捏,“是紧得很,许是换床睡不舒坦。”
  柳清卿觉着也是,点头附和。
  忽然,傅修竹瞥见她颈侧的红痕,动作顿了一顿,在柳清卿察觉有异抬眼望来时才回神。
  不着痕迹地问,“林姑娘怎忽然到村里了?”
  怕她多想,又添一句,“若是提前备好枕被,应不会如此。”
  这可说进柳清卿心里去了。
  不禁暗暗唾骂谢琅,若不是他,她怎会这般屁滚尿流逃到乡下!
  但不能与傅修竹说,柳清卿温婉笑笑,只说是兴致所至。
  傅修竹没再询问,手上动作没停。
  堂屋安静,只有手指用力摩擦布料的声响。
  林眉也不说话,怪……奇怪的。
  那极具侵略性,宛如劈开利刃般被人看住的感觉又出现了。
  她忙回头,撞进傅修竹黑沉的眼里。怔愣一瞬,立时扯唇,“好多了,谢谢傅大夫。”
  同时悄悄一低肩膀,从他手下挪了出来。
  傅修竹盯着空下的手掌,须臾收回手背到身后。
  柳清卿心里犯嘀咕,难道之前也是傅修竹看她?
  “今日天气好,不若一会儿去山里挖些草药罢。”
  柳清卿不想再与傅修竹在这狭小小院中相处,遂提议道。
  傅修竹自无不应。
  三人修整一番便拿着工具背着背篓一道进了山。
  三人分散不远,不时呼应一声。
  柳清卿埋头寻生乌草,一时沉浸便不知不觉与他们离得远了。
  等回过神想回去找他们时,刚一迈步便僵住。
  有东西在看她,那目光如阴冷的章鱼爬上背脊,湿黏令人难受。受惊而口中发干,却因惊恐不住地咽下喉咙,好似这般就能将几欲跳出的心脏赶回去。
  上回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山上采药时遇见野猪,她攥紧手上的镰刀。悄悄打量周围树木,想着一会儿如何逃,可她今日进的不深,怎会碰见野猪?
  身后真有东西,压过草叶的细碎声响。
  激得她汗毛乍起,在林中遇见歹人比野猪更可怕!
  在身后脚步加快后,她知对方已发觉,她便顾不得,飞快跑了起来。
  这林子她来过许多次,还算熟悉,她如林中野兔身姿轻盈地绕过横倒的树木,特地绕到猎户布下陷阱的地方。
  忽然,林中起了雾。她却不敢放松,身后那人竟紧追不舍!
  她心慌起来,扣住手上装着毒针的戒指。浓雾遮挡她的行迹,也让她看不清周遭,便也不知慌不择路竟走错了路。
  眼前再度明晰,前头已是悬崖,她堪堪止步,犹豫一瞬猛地回身,一手握紧镰刀,又将戴有毒戒的手藏于身后。
  一道颀长身影从浓雾中朝她走来,身形逐渐清晰。
  在看清他的脸时,柳清卿不由倒抽口气。
  那张惑人心神的脸,便是化成灰她都认得。
  来人正是谢琅。
  居然是谢琅!
  这般青天白日面对面,她才看清谢琅如今这张阴翳沉郁的脸。
  如同温润的暖玉失去所有光泽水色,变色干涩崩裂。
  她吞了吞口水,双脚不住地往后挪动。
  石子坠落崖下,良久砸到遥远的崖底发出噼啪声响。
  谢琅的目光宛如寒冰,正落在她脚下。他眼角弯了弯,似乎在笑,可当他抬眼时眼底分明没有丝毫笑意!
  “夫人,许久未见。”
  说罢,他迈步朝她走近。
  第67章 “我凑巧来此处,没成想碰……
  谢琅并未想过这般早出现在她面前。
  可是不论是医馆门口的书生,抑或是那位傅大夫,都如蝗虫一般惹人厌烦。而她为何不冷脸驱赶他们?当初却对他冷眉冷眼。
  待他回过神时,已跟在她身后,却见她在林中慌忙跑了起来。
  跑什么?
  他心中不郁更重,哽在喉咙让他难以呼吸。强压半年的胸中之火好似碰着了热油,轰地一下燃烧起来,那股戾气几乎直要冲破他的颅顶!
  在被刺杀,中毒晕倒时都从未有过这般……炸裂的窒息感!
  每每在她面前,他都好似活过来的呢。
  谢琅扯了扯唇角,浓雾挡不住他,却让她乱了章程。
  在她转身重新看到他,那晶莹明亮的目光又落在他身上,一股诡异的满足感如急流一般冲过他的身躯,每一条经脉,令他战栗,让他的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低眸扫过轻颤的指尖,踏出最后一抹雾色,在他未想时,唇角已抽搐颤抖着扬了起来,“夫人,许久不见。”
  终于又凝视着她吐出夫人二字,他语调中都带着诡异扭曲又满足的喟叹。
  可惜她却没有听懂。
  柳清卿却浑身颤抖,怎都没想到他居然会追到这里!
  他好似看出她心中所想一般,语调轻盈地说,“我凑巧来此处,没成想碰到了夫人。”
  那语气自然的好似他们在侯府感情甚好时,好似在这远离京城的荒山野岭能碰到她是多么自然的事情!
  可那声音嘶哑无比,仿佛被刻刀深深镌刻过,每字每句仿佛都沾着血,令人生惧。
  不说京城离郢多远,便是郢城主城离这村子驾车还需近一个时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