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婚正配 第38节
  是她往柳府扔的鸟不够肥,还是她赶过去卖鱼的渔夫不够多!
  一想到柳清卿得知真相后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她就觉得心痛。
  小的时候柳清卿馋柳清滢得意炫耀的糖葫芦便偷偷哭,现在都到谢府了,若还让她那般哭,当他们谢府的人死光了?!
  谢琬琰早慧,记性好。
  她还记得柳清卿母亲,如今的摄政王妃是个温柔女子,对她也颇好。想见若在世会是个好母亲。
  抑或说,在现在那个孩子面前是个好母亲。
  近日她以身献祭从魏明昭那狗东西那处也得了不少消息,知摄政王府这些年暗处也使了力护着柳清卿,不然以小应氏的狠毒,柳清卿早就“因病夭折”了。
  但她依旧为柳清卿不平。
  凭什么。
  她是被舍弃的那个。
  当初弃了她,如今想回便回了。
  还召她为儿子选闺秀。
  多讽刺。
  谢琬琰只觉自己浑身是气,要炸开了。
  她还记得幼时与谢琅悄悄爬上柳府的墙头,见那奶团子蹲在树下哭得眼睛通红,却不敢出声。
  “那是她的命,不是你的。”
  谢琅平淡的嗓音瞬时将谢琬琰的酸涩与怒意冻住。
  她虽知谢琅说得对,可眼睫与嘴唇却忍不住颤抖,怔住半晌她对谢琅意味深长道:“你若如此想,迟早会后悔。”
  说罢便转身离去。
  与来时怒气腾腾的脚步不同,去时弱如清风。
  接下来几日谢琬琰便日日登门,练什么劳什子礼仪。想见缝插针,潜移默化地与她说些什么,但一瞅见她澄澈的眼眸,又都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不得不叹口气,承认谢琅那狗犊子说得对。
  这是柳清卿的命,只能自己应对。
  若别人忽然得知早早离世的母亲如今位高权重说不定兴奋难抑,但她知晓柳清卿不是那种人。
  她傻得厉害。
  幼时都快吃不上饭了,碰见瘸腿的母猫带着出生不久的奶猫乞食,还会偷偷将口粮分给母猫。
  母亲那时不是没想将柳清卿接回府上住,可那时父亲在边疆生死不知,他们一家人也摸石头过河,自身都难保,更不能让柳清卿跟着一起吃了挂落。
  再者柳大人最重脸面,也不会放人。
  柳清卿不知谢琬琰所想,只觉姐姐总望着她发呆。
  许是有心事。
  等忙完摄政王妃这事,她便多寻姐姐。
  这几日嘉兰苑都为这事忙碌,连老夫人得知后也将她叫去指点一番。
  还宽慰柳清卿道:“我曾远远见过一次王妃,都道王妃性情和顺,最好说话不过。你莫多想,就算如何,你公爹和你夫君也护得住你。”
  果真是侯府一贯的护犊。
  不过柳清卿没想到也将她纳了进来,忙垂首藏起骤然红起的眼眶。
  近来谢琅只要在府便在正房宿下,以便柳清卿问询一二。
  那些差下的东西无法一日补全,谢琅也嘱咐她莫要多想。
  “王妃定欢喜你。”谢琅道。
  柳清卿讶然:“夫君为何如此笃定?王妃还未见过我。”
  谢琅这才发现不知怎的居然说出了心中所想,笑着摇头并未多言,又提起别的事,“明日去摄政王府谢六便不跟着你了,明日我让谢伍送来一些药粉与首饰,你记得带上防身。”
  谢六一直无声无息隐在暗处,她都不知他还在,以为早去随谢琅忙碌去了。
  连忙颔首,抬手扶住谢琅手臂,“又无事,日后便不用跟着我了。”
  谢琅只看她一眼并未应承。
  许是心里有事,柳清卿辗转反侧,睡得并不安稳。
  拱进谢琅怀中,谢琅睁开眼,轻叹口气伸出手臂将人揽住,合眼闭目养神,手却一直轻轻拍着。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怀中的姑娘紧蹙的眉心终于舒展。
  不知怎的,圆房之后她总觉得谢琅与从前不同,好似渐冷的炭火。
  虽瞧着依然红彤彤的,但只有烤火的人才知冷了。
  他还这般温和耐心,许是近来公务太忙,自己想岔了。
  又在心中唾骂自己,怎能将顶天立地的谢琅拘于小情小爱之中?
  他能挂念自己,能是得他看重的人便好的。
  她不敢贪图话本中炙热的爱恋,只要他偏爱她便好。
  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半梦半醒之际只觉下腹又痒。
  谢琅正要沉入睡梦之际,忽然被抓住,眉心跳了跳却没睁开眼。
  谢琅几乎一夜未眠。
  在她松手翻过身后才终于浅眠片刻。
  每日晨光熹微时便起床练武,今晨换衣时却板着俊脸紧紧盯着床榻中的女子,深吸口气便去练武场。
  露珠从细长的兰花上滑落,长长的甬道上只有轻不可闻的脚步声。
  谢琅忽然顿住,轻微侧头,“今日初几?”
  将谢伍问得一怔,忙回神,“初七。”
  谢琅绷紧脸颊,抬步继续走。
  谢伍忙追问:“大人,可是有急务?”
  谢琅却答:“无事。”
  谢伍便并未再问,跟在大人后头悄悄揉了揉眼睛。
  昨夜他未睡好,不知怎的,睡梦中全是赵盼生娇俏地立在那朝他笑。醒来差点晚了,被褥也湿了,顾不得浆洗,只将被褥塞进柜中。
  到了练武场,周遭竹林簌簌。
  便是夏日,也有清凉冰霜之感。
  谢琅二话不说从木架上拿过长枪扔向他,自己也拿了一把。
  转瞬之际,刚健强劲的大腿使力,脚尖轻点便手握长枪朝他劈了下来。
  吓得谢伍再顾不得胡思乱想,双手握紧长枪,一腿向后已脚跟咬住地面,生生接下这一枪。
  “莫松懈,难不成想在战场上丢了性命?”
  谢伍忙摇头,加倍提起精神。一场操练下来浑身衣服尽湿,汗如雨滴顺着脸颊往下滴落。
  他在京中已算是一流高手,却浑身酸痛。
  大人武艺又见长。
  见大人将枪置回木架之上,便往书房那头去,便知大人今晨还需冲个澡。
  与等在一旁的小厮使了眼色,也忙往房中回打点自己。
  一路不住腹诽,今日大人火气怎这重。
  这一会儿日头已升了起来,他的心脏仍在剧烈跳动,汗还在往外冒。
  谢伍浑不在意用衣袖抹掉额头上的汗珠。
  可衣袖早都湿透,哪还能吸掉汗。
  越过嘉兰苑的垂花门再往外便到他的住处。
  可好似怕什么来什么,刚要放轻脚步,就有一道倩影从垂花门内缓步而出。
  一时之间,四目相对。
  赵盼生最先瞧见的便是谢伍那被湿透布料黏住的劲瘦腰腹,隐约能瞧见田字轮廓。
  她还是第一次看这般模样的,往常逃难时倒是瞧过打赤膊的莽汉。
  可这半遮半掩却比那脱得半光要诱人。
  她眨了眨眼,看住了。
  谢伍迟钝一瞬红了脸,等缓过神察觉她的目光随之看去时更是无法再在此处久留,连句话都没撂下就脚底抹油一般赶紧溜了。
  等回到房中,将房门嘭地合上,谢伍才低头赶紧看看到底如何,而后懊恼地捂住脸低吼一声,“啊!”
  “谢大哥?”
  忽然听到赵盼生轻柔的嗓音,谢伍猛地怔住,呆呆立在那,屏气凝神一时没敢动,以为自己听错了,心兔激狂。
  等了须臾没声响,谢伍才松口气,低声嘟囔,“就说怎会……”
  “谢大哥。”
  谢伍:“!!!”
  赵盼生柔声:“夫人让我给您送些避蚊虫的药袋,我给您放门口了。”
  谢伍:……
  此时谢伍心中只有一句话——天,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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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谢琅冲了冷水后便又恢复往日端方君子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