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婚正配 第16节
  抬手示意谢伍禀报,谢伍立刻迎上来低声说了起来,“前头的暗哨报信,湖广总督如今已出城……”
  为避人耳目,谢琅命人备了一架寻常马车。
  使人扮作他的模样骑马往大理寺去,而他自书房地道出府。
  他骗了柳清卿,哪有什么空闲时间置办点心,他们此番简装便行,连干粮都没备多少。
  此刻他正仰头靠着闭目养神,手边是她亲手系好的包袱,他以手指骨节轻轻掠过。
  原来成亲,是这般被人挂念,别有一番滋味。
  即使他与她之间无关情爱,未来依旧会敬她护她。
  另一边刚好院中无人,柳清卿没有顾忌地哭了一通。
  好似刚有了两个熟识的好伙伴,却一个接一个全走了。
  刚刚熟悉起来的侯府又冷了下来。
  趴在榻上,软褥上还有他的味道呢。
  柳清卿用手背抹了把眼睛,连身上那些地方都不觉得痛了。
  刚要绽放了花骨朵失了水,眼瞅着蔫了。
  连往常独自的晚食都显得孤零零。
  李嬷嬷看在心里并未多言,心疼小姐的同时又欣慰小夫妻终于走上了正路。
  就说人与人得相处,多处处自然有情了。
  晚上灭了烛火,柳清卿悄悄给自己抹了药。
  前胸后背,有些地方着实自己够不着,她也不便找人帮忙,便想着若谢琅在府就好了。
  一想到谢琅,心里那股空落落又浮了起来。
  她不知别人如何,可她现在觉着谢琅真是不可多得的好夫婿,知道护她疼她,尊她敬她,又没那些腌臜事,已经极好了。
  昏昏沉沉不知何时沉入梦中。
  月梦神似是知她心思,整晚谢琅都在她梦中,昨夜些许记不清的细节全全在梦里看了一遍。
  第二日柳清卿活活被热醒的。
  如窒息般一声尖叫含在喉咙中,柳清卿猛地惊醒坐了起来,起身后才发现身下的软褥居然是湿的。
  柳清卿羞恼地捂住脸,再没什么对谢琅的不舍。
  可不惦念他了,晚回来些也好。
  怕李嬷嬷看出什么端倪,柳清卿趁她不在的空当使赵盼生换了软褥与锦被。
  又盯着李嬷嬷探究关切的目光若无其事地用了早食。
  以为又是寻常无事的一天,没想到刚巳时,小应氏居然派了人来。
  说是嫁妆单子终于修好后就立刻给她送了来。
  这太阳可打西面出来了。
  柳清卿与李嬷嬷对视一眼,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好事。
  这昨日大人刚出京,今日就来了人,总觉来者不善呐。
  第20章 “求你们……救救我……”……
  可出乎意料的是,此次小应氏格外痛快,好似真是遣人送单子。
  来人将单册送到柳清卿手中后便恭敬离去,并未多留。
  安生地不合小应氏往常的性子。
  柳清卿还不知,此番小应氏如此乖顺全是因着今日柳许在官场上并不好过。
  谢琅虽在她面前装作不知,但在外头暗中可给了吃了好一顿苦头,连柳清卿的嫡兄柳元洲都未放过。
  柳许再傻,自那次柳清卿归家却被谢琅那般阵仗接走便也知怎么回事。
  再说当朝四品官员哪会真傻,平常并不想管罢了。
  在外头吃了憋,柳许哪能给小应氏好果子吃,近日小应氏也不好过,不说别的,原本府里就她一人,前些日子却有同僚给柳许送来未经人事的官妓来,嫩得跟刚熟透的桃子似的。
  可叫柳许得着了,这几日一直宿在那头。
  前前后后许多事掺到一起,小应氏最是能屈能伸,哪敢再惹柳清卿不快。
  再一个是还有前情。
  虽柳清卿不得柳许喜爱,但大应氏未雨绸缪,给女儿留的嫁妆足,并将清单一式两份,将另一备份存在娘家。
  许是如此,这么多年柳许并未吞成柳清卿的嫁妆。
  毕竟大应氏的手足官职最高者如今贵为崇州节度使,还有驻守西北的大将军。当年大应氏那样离世,他又娶了小应氏,心虚得慌,暗中作梗才让他们没心思管他这头的事。
  更别提当初大应氏离世后被舅兄拎着脖领挨了好一通打,柳许等闲不敢再招惹他。
  单子上前面倒是如常,大件如千工床、罗汉三屏风、罗汉床、美人榻、花梨顶柜箱、樟木箱、楠木书柜;小些的像妆匣、子孙宝桶、黄,榻上的木器家具,再那些龙凤被、鸳鸯枕甚的这些面上东西都已陪嫁过来。
  金银细软也如单子所示尽数都在。
  紧跟在后头的是京外一处农庄、百亩良田,铺子若干。
  这些地契也已交给她,但暂时依旧是小应氏的人把持。
  人家说的好听,说是刚成亲怕是顾不上,娘家自要助她一臂之力,反正地契都给了过去,自然不贪铺子。
  再往下单子末端是一连串的书册和许多小摆件,这些还未交还给她。
  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柳清卿不禁雀跃,她还不知谢琅暗地使劲,只想着若能如此顺当解决,不劳烦谢琅那是最好不过了。
  心情一好,忙将对谢琅的些许思念抛到脑后去了。谢琅是好,但哪有实实在在的田庄铺子令人欢喜?
  这可都是她的!
  柳清卿这心头啊,瞬时就多云转晴啦,赶紧又回房仔细打扮一番。
  挑了嫁妆中最端庄体面的头面戴上。
  她可长了记性,这回多带人手。
  不光是让李嬷嬷青橘和赵盼生跟着,还有上次消瘦的仆妇也跟在身旁,正好前几日忙,还未有空与人多聊。若要用人,不说十分了解,起码得有个七分。
  除了暗中的谢六,面上还派了个健壮的马夫。
  排场倒有些大,柳清卿特地遣人禀了老夫人说是去瞧瞧嫁妆铺子。
  老夫人对其中弯弯绕绕略有耳闻,不仅没说什么,还支给她一个管事跟着。
  一行人整装待发,驱使两架马车,那车架上的侯府徽章煞是唬人。
  田庄距离远,柳清卿耐性好,今日她只打算看看铺子便可。
  不过饶是知道小应氏难缠,在进了铺子后还是心惊一瞬。
  头一家是医馆,已患者寥寥,不过进铺子买药材的人倒不少。
  柳清卿让马车停在不远处,撩开车帘。
  管事极有眼色,不用柳清卿支使便装作路过百姓自顾自逛了过去,在街边随手买了些许吃食。
  正巧此时一潦倒瘦弱的书生捧了药踉跄出来,苦着脸一副魂游天外模样,脚尖勾住门槛差点摔倒,还是被管事扶住才站好。
  像衰败的野草,叶子都黄了,好似太阳再晒晒,便要死去一般。
  柳清卿见了心中不忍,不由蹙眉瞧着。
  书生忙垂头道谢,站稳后就要走。
  管事拦住他,先是行了礼才问,“我看先生您从医馆出来,应是了解,我近日胃肠不适,这家医馆可好?”
  书生闻言苦笑摇头,绷紧衣袖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才道:“这家方子好,就是寻常买不得,我这也是为家母求药……”
  管事:“可我瞧先生您也……”
  书生忙无奈摆手:“一家人能供得起一人吃便罢。”
  管事闻言沉默半晌,而后将手中吃食递给书生。书生瞧见大惊,忙后退一步不肯接。
  管事:“我跟您说了我胃肠不适,刚这些也是瞧那买撒子的大爷生意艰难,帮帮罢了。若您不要,我孤身一人,扔了要折寿的。”
  书生犹豫再三,知管事好意,最终还是深深折腰行了礼,才接了过来。
  待书生走远,转过街口消失不见后,管事才又逛了起来,将附近属于柳清卿的几家铺子看了个大概。
  全都懒散不已。
  铺子里的人里倒歪斜,哪有半点认真做事的模样。
  这些铺子虽说还是开着,但只能算是残喘罢了。
  管事禀报后,柳清卿起来的兴致彻底没了。
  便歇了进去的心思。
  她就知小应氏不会善了,这事得从长计议。
  于是便改道去了别家。
  她虽不知如何做生意,但会看。
  管家便带着柳清卿去了如今京都最红火的饭馆——嘉兰居。
  说起来巧了,跟他们的院名大差不差。
  进了店,小二热情迎上来。
  “客官好,您几位是想去楼上包厢还是在楼下听书?”
  柳清卿:“在楼下就可,要两桌,不要挨太近。”
  说罢迎着身后几人惊讶的目光解释道:“难得出来一趟,一会儿你们几个好生歇息,我与李嬷嬷在前头听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