妧枝(重生) 第57节
  “快去弄些吃的来,还有你阿姐的药,让人也煎上。”
  妧柔跑进来守在妧枝床边,妧酨在门口往里看了看,不好再进姐姐闺房,于是快步往外走,告知下人,“多瑞,多瑞,快来……”
  两日没进食,妧枝竟不觉得腹中饥饿,她摸了摸旁边靠着她手的妧柔,想的是薛家知晓薛明烛出事了没有。
  从被引出木荷堂,去往的地方越发眼熟,是曾到过的琴台巷,妧枝就知是谁在谋划这一切。
  没想到难以接近的薛明烛会自己送上门来。
  平氏还在操持,说话的声音传至耳畔,妧枝却只记得,她那天夜里是一个人走回来。
  后来遇见历常珽,她手中凶器还在。
  可她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那么她常带在身上那把铜剪呢?
  平氏交代完事宜,倒了杯茶给妧柔,让她捧着喂姐姐喝,平氏扶妧枝从榻上起来。
  只见长女虽暂且说不了话,但手指在动,似是在比划,等看清比划的是什么后。
  平氏惊讶,“铜剪?什么铜剪,你那天夜里回来,两手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啊。”
  接着,她看向窗台旁的桌子上。
  “你要的剪刀,不是在未绣完的针线篮子里吗?”
  妧枝顺着平氏目光瞧去,的确是有一把剪刀在那,却不是她对薛明烛动过手的那一把。
  “历常珽呢?”
  她再次比划,平氏瞧不懂,就示意妧柔去她桌台上拿笔墨来写字。
  喝了茶水的妧枝精神不少,她写,平氏念,“你说锦瀚郡王?他这两日一有空便来家中坐着看望你,你的闺房不方便进,他就待在你屋外的等候。”
  “不过你一直没醒,他好像有事,就先回去了。”
  平氏问:“阿枝,你还没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历郡王带你回来告诉我,说你是太过劳累,想要外出走走,结果不小心迷路了,被困在雨中,这才弄成这副样子。”
  妧枝微微一愣,竟想不到历常珽是这样同平氏解释的。
  ……
  朝堂之上,百官觐见天子,以文武两方重臣之首呈告天下大事。
  气氛森严威重,但凡有一事不妥,就有官员被当场定罪,其他人好似已经见怪不怪同僚命运多舛,在圣人发怒时,只选择明哲保身小心谨慎。
  待到被拖下去的犯事臣子变少,中间的位置空了起来。
  过了会儿,终于又有人出列。
  只是不同于刚才,此人一走出来,圣心明显大悦,也让殿上杀伐的气氛多了些缓和。
  “爱卿,你有什么话要说?”
  面冷而孤倨的臣子一派宠辱不惊,“陛下,臣有事启奏……”
  “哦?快说……”
  冗长而肃穆的朝议直到将近午时方才结束,各省各部的臣子从殿里出来,下午还要当值。
  而每个院里都有伙房负责伙食,历常珽与甘贯轩走在一起,二人并行。
  闲不住话的甘贯轩道:“今日朝堂之上,那位可真是威风,薛宰执的脸色你都看见了,他说话,即使到了圣上跟前,那人都不见得给半分好脸。”
  “这是枢密院要与议政堂那边分庭抗礼的意思啊……”
  历常珽倏然顿住脚步。
  甘贯轩却未曾留意前面,直到差点撞上了人,才发现被他议论的人影就在正前方。
  而对方身边还站着一些臣子,俨然将其围住了,“密使大人,乱党当真都抓住了,这里面可有内情,莫要因圣上期限在即,审错了人,产生冤假错案啊……”
  “何大人是什么意思?觉得枢密院办案不妥,为了完成圣上下达的命令,冒失激进随意抓人了吗?还是本使抓捕的人里头,与何大人有着牵扯不清的干系?”
  沉冷的嗓音响起,顷刻就让开口说话的臣子面色大变,失声阻止,“商密使,这可不能胡说啊!我,我这只是想提醒密使你……”
  “枢密院办案,历来抓一儆百,不会放错一个,何大人这么不信任枢密院,是瞧不起院里其他办事的同僚了?”
  “不……”
  “既然不是,那就不劳何大人费心了,”商榷安冷声道:“天下往来消息,皆由枢密院处理,军政大事如此重要,根本不可能犯这种小错。若是何大人是对本官有任何不满,可自请上告便是。”
  周围一见气氛僵硬,站在商榷安身边的张大人则开始打圆场,“密使大人言重了,谁人不知商大人办案经验丰富,怎会像何大人说的那样冤枉好人呢?”
  “……”
  在同僚说话间,商榷安错开眼,目光看向停在附近听着这边谈话的两个人影。
  一个历常珽,一个甘贯轩,二人皆与他是名义上的亲戚。
  然而三人相见,甘贯轩站在另一边,与历常珽一起才是真正叫跟商榷安划开边界,相见不相识。
  甘贯轩似是颇为尴尬,偷听到臣子们与商榷安对话,在此之前,他也是背后议论过的其中一人。
  也幸好,商榷安正与人说到没有听见。
  表兄弟亦是兄弟,但商榷安自小不在京都长大,即使七岁以前他们有过往来,到底是不敌与历常珽多年相处这般亲近。
  甚至连王府里的其他四位公子,都比商榷安和他熟悉。
  眼下这就显得排外了。
  谁也不曾开口相互打一声招呼,而甘贯轩微微一转眼,就发现历常珽和商榷安竟都在不言不语审视着对方。
  那天夜里那场雨,在妧枝背后撑着伞驻足在巷落里的黑色身影,仿佛与眼前的挺拔身形重合。
  瓢泼的水幕令历常珽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容,却给他一种挥之不去的直觉。
  到底是不是他本人,当前无法考证。
  而接到妧枝后,她在马车中也并未提及其他人,事到如今,历常珽暂且还摸不清商榷安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就在此时,他的亲随寻了进来,“郡王。”
  历常珽收回目光,二人走到一旁。
  商榷安看向不远处的主仆,他没有将甘贯轩放在视野中,兄弟于他可没有骨肉亲情可言,父与子都能厮杀拼斗,更何况是视他如争家产的敌对兄弟。
  也就更不用谈这些同样袖手旁观的旁亲了。
  在历常珽与亲随走开时,商榷安敏锐地听见对方下属口中道:“郡王,妧娘子她终于醒了。”
  历常珽早先叮嘱长随,若是妧家那边有了消息,便不用等候,即刻传来给他听。
  而今见到人也不意外,只循声问:“醒了?她情况怎么样,可有哪里不适?”
  长随道:“妧娘子高热退了不少,但是犯了喉疾,一时不能开口说话,嗓子不舒服。不过请了大夫来看,暂且没有别的大碍,只有等吃过药,再看能不能让情况缓解。”
  历常珽皱了皱眉,“竟是这般严重。”
  只见他忽然走向甘贯轩,对方不明其意,就听历常珽说:“下午我有事,不在工部,你今日应是没空,去替我当值一番。”
  甘贯轩愣住,“什么?”
  然而历常珽直接说完就走,“等等,你且说是出了什么事?是妧娘子找你吗?”
  前方的身影没回答,连长随都离他而去。
  甘贯轩无奈只得停下往城门外走的脚步,转身去了历常珽交代的当值院落。
  在他们走后,周围人已散开不少,商榷安将刚才那对主仆说的话,隐隐约约听清了,留在原地看着历常珽离去的方向,眼底仿佛有一片深渊,若有所思。
  第50章 下狱。
  妧枝宛如做了一场大梦,这几日她一直在妧家等,等着兴许薛府的人会来找她。
  然而过去多日,不仅官府那边没有消息,薛府更是好像不知薛明烛出了事。
  “阿姐,我梳的头,好看吗?”房里,妧柔因为姐姐病了,十分乖觉地陪伴在妧枝身边。
  而妧酨则被平氏派去,外出寻妧嵘去了。
  镜子里,妧枝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妧柔主动照顾她,要帮她梳妆。
  妧枝看向镜中的自己,一脸病容,却十分熟悉。
  后面几年,前世就是这样病过来的,她夸奖妧柔,“梳得很好,阿柔的手天生就这么巧。”
  妧柔羞涩地笑了笑,肉眼可见以后亦是美人胚子。
  妧酨疯了后,妧柔去给人当了梳头娘子,过得十分不易。
  “阿柔,以后不住这里了,你觉得好吗?”妧枝问她。
  妧柔疑惑问:“不住这里,那住何处?阿姐还和我们一起吗?”
  姐姐定亲,要嫁到郡王府,妧柔心里都清楚。
  妧枝说这番话,还以为阿姐突然不想嫁了。
  然而,妧枝道:“一起,我带你和阿母阿兄,去新的宅子,以后你和妧酨都会有自己的院子,不用再和谁挤在一块住。”
  妧柔瞬间惊讶。
  就在此刻,屋外响起别的动静。
  “大娘子,郡王来看你了。”多瑞敲了敲门,提醒妧枝。
  若是出行不方便,历常珽会过来院里看她。
  但妧枝闻言抬起身,“给他奉茶,我这就过去。”
  正堂,历常珽和平氏坐着说话,多数是历常珽在开口,平氏向来不善言辞,只有问一句答一句。
  剩下的便是打量这位未来女婿,一直到门口处出现了妧枝的身影,奇异地,二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平氏在妧嵘常年打压下,已经不习惯与他人交际,女子还好,男子便尤为压抑。
  历常珽更是有些担心,有濉安王府的议亲人选在先,平氏会与妧嵘一般,先入为主,想要妧枝和李含翎他们定亲。
  而对他这个后来者有异议,于是问候几句,便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还好妧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