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我的尸体藏起来了! 第49节
  他顿了顿。
  “你,已经输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那些消散的虫子再一次卷土重来。
  “噗嗤”、“噗嗤”、“噗嗤”。
  已经无力阻挡的乌鲁被压得跪倒在了地上,他的四肢都被虫子咬住,彻底失去了动弹的能力。
  他并不甘心,还想要挣扎,但“终止”的反噬再次到来,于是他又要呕血。
  但这一次他死死的忍住了,始终不让这口血呕出。
  仿佛,这就是他最后一口气了。
  只是科里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看着跪在地上的乌鲁,淡淡的说道:“真是可惜啊,确实已经很努力了,但你应该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努力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就像是这根手指,它就不该在你的手里。”
  说罢,科里便拿起了小刀,缓缓的俯下身,脑袋几乎与乌鲁的脑袋贴在了一起,而后他对着乌鲁轻轻的说道。
  “所以,这根手指,我收下了。”
  这时,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乌鲁猛地抬起了头,而后张开了鼓起的腮帮。
  只见他嘴里的根本就不是血。
  而是,
  白雾。
  科里猛地瞪大了眼睛,他立刻向后退,但是已经晚了。
  乌鲁引爆了白雾。
  在这个距离下,两人都避无可避。
  轰!
  爆炸掀起了最后的尘埃。
  十秒后,尘埃散去。
  乌鲁瘫在地上。
  这近身的爆炸带走了他小半张脸,以及半块舌头。
  科里则在几米外完好无损的站着。
  似乎是胜负已分的局。
  但科里的面前,
  正飘着淡蓝色的法术护盾。
  “哈……哈……哈……”
  倒在地上的乌鲁才像是胜利者,他抬手指着科里,想要大笑出声,但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这么做了,他拼尽全力,发出的声音也依旧是含糊不清。
  但他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而科里则是沉默的看着,接着他感觉到了什么,而后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他摸到了血。
  “哈哈哈……”乌鲁肆意的大笑着,同时努力的说出了能让科里听懂的话,“你输了,你输了。”
  “你那自以为是的眼睛……没能帮到你。”
  “你明明就和我一样。”
  “和我一样。”
  “哈哈……”
  科里看着宛若癫狂的乌鲁,沉默了稍许后,轻轻的说道:“你,成功的激怒了我。”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无尽的黑暗从他的身后涌出,在瞬间就覆盖了整个大教堂。
  乌鲁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只能听见科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本来想给你个体面的死法,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我决定让你被黑暗撕碎。”
  “作为你激怒我的代价。”
  “你无法看穿这黑暗,只有拥有这只眼睛的我才能看到,放心好了,我会亲眼看着你的身体被拆解成数百份。”
  “到地狱去忏悔吧。”
  科里的声音逐渐消散。
  如他所言,乌鲁什么都看不到,他只能感觉到这黑暗中藏着无数的怪物,它们在嬉笑,它们在奔跑,它们在将乌鲁身上的血肉块块取下。
  于是乌鲁摔倒在了地上。
  痛,
  好痛。
  他刚才用尽一切给科里带来的伤害,不如在这黑暗中的一秒。
  但他已经尽力了。
  真的已经用尽全力了。
  “维萨斯大人。”
  “我在。”
  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请,”
  “点燃我吧。”
  ……
  乌鲁站在纯白的世界中,面前是一条笔直的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在这条路上走着,一瘸一拐的走着。
  路边的风景是纯白,但并不是完全的纯白。
  他能看到模糊的画面,听到恍惚的声音。
  那是他拿到一个小盒子的晚上,正对着盒子里的一根手指坐立不安着。
  他继续往前走。
  那是他坐在一个商人的家中,手里拿着一袋粮食,有些嚣张的说着“上面来的救济粮,就是这个价钱,难道说你要和莱茵讲价?”
  他继续往前走。
  那是他坐在一个小男孩面前,轻挑着眉毛:“你知道这代价是什么吗?”
  继续往前走。
  他跟在路吉的身后,似乎在做着什么事情,但他的表情有些犹豫“这样真的好吗?”
  继续往前走。
  他倒在血泊中,凯尔塞一边收剑,一边淡淡的说道:“对不起啊,下手重了。”
  继续往前走。
  他在窗前读着书。
  继续往前走。
  路吉神甫让他跪下。
  往前走。
  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他站在教堂前,向着神甫祈求着粮食。
  他要走不动了。
  好累,真的好累。
  而且好痛,真的好痛。
  但似乎也不需要继续走了,他抬头看向前方。
  道路有了尽头,那是一幢正在燃烧着的房子。
  他突然间又有了动力。
  于是忘记了累,忘记了痛,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就只知道往前走,继续往前走,到那栋房子前。
  他继续往前走。
  那燃烧着的大火慢慢熄灭了,变回了白雪覆盖着的样子。
  而后又跳成了橘红色,霜叶铺满了整个屋子。
  再然后是蝉鸣,真正的蝉鸣,仿佛在奋力的呼唤着什么。
  最后,是一片绿意。
  残破不堪的乌鲁终于站在了房子前,呆呆的看着那坐在房门前,那几乎被岁月夺去的面容。
  她淡淡的笑着,一如记忆中的那般。
  乌鲁张了张嘴。
  他的舌头没有了。
  喉咙坏掉了。
  他理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但他还是发出了声音,
  是那铭刻在生命中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