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但大哥是未来皇帝 第92节
  一行人从侧面楼梯上楼,进入二楼空余雅间落座。
  “麻辣兔……”乌盈摊在软榻上,幽幽地说。
  燕冬接过食单,率先勾了麻辣兔和烤瓜茄,没勾酒,转手递给侯翼。他在软榻边坐了,不客气地仰倒下去,把乌盈压出一声嗷叫。
  鱼照影推开窗户,站在窗前赏景,邀请王植作画,一人半幅。王植颔首答应,跟着上前去了。
  “他们在做什么呢?”乌盈听不出来了,只得问燕冬。
  “你饲主和鱼儿作画呢,其余俩围观。”燕冬说。
  乌盈对“饲主”这个说法没有意见,他在王家白吃白喝白躺,用了人家不知多少好药材,以后有得还债。他没事做,和燕冬小声八卦,“陛下呢?”
  “文书房呢,他不喜大肆筵席,今儿的驾幸游山章程也免了。”这时听门外亲随通传,说宁王殿下在楼底下,燕冬便说,“我下楼一趟。”
  新帝登基,同辈兄弟们便要着手封王,“宁”是三皇子赵瑛的封号。
  燕冬起身出了雅间,哼着曲儿往楼下去,到楼梯口时远远听见有人说话,论的是封后。
  新帝登基后的要事之一便是封后,但因为燕颂未娶,又值国丧,先前并未有大臣上书此事。如今已到九月,朝上渐渐就开始提及讨论此事了,今早燕冬出门的时候翻了翻那一摞劄子,许多人长篇大论请求陛下尽早立后,皇后人选都有一箩筐。
  燕冬扯了扯嘴角,转着手中的扇子下了楼,那下面围拢说话的三两常服官员看见他,纷纷见礼。
  “燕大人好。”
  “各位大人好。”燕冬颔首回礼,绕过几人走到大堂,对人群中的年轻男人笑了笑,“三表哥。”
  “逢春也在。”赵瑛也笑起来,上前两步,“先前听说你走在我后头,怎跑得这样快?”
  “我们抄小路了。”燕冬示意周遭一群人免礼,笑着说,“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赵瑛看了眼燕冬,说:“立后的事。”
  “哦,”燕冬面色如常,“继续啊,我也听听。”
  众人不知其中隐情,有人见燕冬如此平易近人,竟还问他:“燕大人乃天子亲臣,御前第一红人,想必消息灵通,不知陛下可有立谁家姑娘为后的意思?”
  “陛下近来政务繁忙,倒是没和我提这事儿。”燕冬转着扇子,在空余的靠背上坐了,“但我瞧诸位各有见解,不如同我说说心中的上好人选,就当随口聊聊。”
  一个敢说,其他人敢信,一群人纷纷发表见解,把心中人选一一道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期间,赵瑛看了身旁两次,燕冬曲着腿晃着扇,面上始终带着笑,并无任何不悦。
  当然,只是看起来而已。
  半晌,燕冬抿了口茶,说:“诸位说的都有道理,只是这么多好人选,陛下真够头疼的。”
  “真要说起来,还是燕三小姐最合宜。”有人说。
  燕冬笑了笑,说:“那可不行,我家阿姐志不在此,且陛下从前承诺过,阿姐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
  众人闻言纷纷喜上心头,这是少了个劲敌啊,于是纷纷说起别的人选来。燕冬静静地听着众人讨论,记住了几个出场次数很高的名字,把她们的家世门第在脑子里一转悠,微微眯眼。
  分开的时候,赵瑛和燕冬说:“不舒服了?”
  “哪有?”燕冬不承认。
  赵瑛笑了笑,也没有拆穿,说:“风声越涨,背后必定有人推波助澜,以壮声势。”
  燕冬颔首,说:“鱼儿他们都在楼上,表哥你上去吧,我方才喝茶喝撑了,去后面溜达一圈再上来找你们。”
  这是心里有气,要出去散心了,赵瑛没有说什么,颔首应下,转身上了楼。
  燕冬目送了一段路,转身出了阁门,顺着门前的石径往侧后方的林子里走去。山上就是空气好,清泉花草,泥土芬香,燕冬吸了吸鼻子,背着手踩着石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上方盘旋着几只野鹊,叽叽喳喳地跟着他。
  燕冬笑了笑,脑海中复又想起方才席间众人所说,还有那些劄子上的话。朝臣劝陛下早日立后,以保皇家开枝散叶子嗣绵延,其实无可厚非,纵然他从前说要给燕颂当皇后,可心里也没太当真。
  大雍开国皇帝的确是立了一位男后,但听闻先祖爷手段铁血,有暴君风度,当时因着朝臣反对,斩了不少人。
  燕颂的脾气,燕冬是最清楚的,这人顶温和,但也顶冷酷,他惯常喜怒不惊只是自小自持的缘故。燕冬不愿见他行血腥残暴行径。
  前方分了岔路,燕冬瞧了瞧,选了好走些的左侧路,那群野鹊还跟着他。
  其实自大局已定,燕冬就避免思索这事儿,因为想来想去都是两难,但如今大家把它摆在了明面上,就由不得他继续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下去了。
  “烦人!”想着想着就头疼,燕冬气得给了路边的树枝一巴掌,惊飞了一圈野鹊。
  这时只听前方弦音袅袅,合着潺潺流水,清新动人,燕冬眼睛一亮,立刻循音而去,待出了林子,前方豁然开朗,游廊依山而建,金桂或稀或密,遮阳避月。
  此时游廊上没有旁人,只有中间的亭子里坐着个人,白袍木簪,怀抱琵琶,悠悠朝他笑着。
  燕冬顿时如见主心骨,撒丫子跑了过去,劈手夺过占据自己座位的琵琶,往燕颂腿上一坐,说:“哼!”
  燕颂留下一小叠政务,还是出来找人了,这会儿见人鼓着脸皱着眉,浑身丧气,心里明白缘由,嘴上却明知故问:“怎么了?”
  燕冬随意拨弦,说:“立后!”
  燕颂说:“又胡思乱想了?”
  “没有。”燕冬耷拉着脑袋,不知所措,“哥哥,咱俩怎么办啊?”
  “我来办。”燕颂环抱住燕冬,随手在他胯上捏了一把,“你什么都别操心,好吃好喝好伺候。”
  燕冬缩了缩,“哎呀痒,”又剜了燕颂一眼,“那怎么行,你我同进退。”
  燕颂很感动,说:“那不知小燕大人打算如何与我同进退?”
  燕冬摸着琵琶,认真地思忖了一番,说:“我是不可能让你娶别人的。”
  “嗯,”燕颂把玩着燕冬戴着指环的手,“所以?”
  “你不可以立别人为后。”燕冬一字一顿地说。
  “好,”燕颂说,“然后呢?”
  “但是你也不可以立我为后,”燕冬垂头丧气,看着他们交缠在一块儿的手,小声说,“所以我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燕颂抬眼瞧了这小聪明一眼,直觉不是个靠谱的、至少不是个让他听着顺耳的法子,“请讲。”
  “燕家小姐最宜入主中宫,”燕冬深吸一口气,一副“我豁出去了”的气势,“我可以以燕家四小姐的身份嫁给你!”
  燕颂饶有兴趣,“燕家哪来的四小姐?”
  “爹娘后面生的,但因为命中犯煞,出生就被送往寺庙休养,如今煞气尽除,咱就把她接回来了。”燕冬戳戳燕颂的心口,“以你的手段,做点文章应该是可以的吧?”
  “可以,”燕颂在燕冬“那就这么办吧”的眼神中话锋一转,“但不好。”
  “确实不太好,但你有更好的法子吗?”燕冬问。
  “我想娶谁就娶谁,光明正大,昭告天下,这就是最好的法子。除此以外,任何退步我都不接受。”燕颂看着傻愣愣的燕冬,笑着警告他,“你给我乖乖的,胆敢自作聪明自作主张,就别怪哥哥不疼你。”
  燕冬打了个哆嗦,说:“那我不是帮你想办法嘛,凶什么凶。”
  “没凶你,好心提醒罢了。”燕颂掐住燕冬的脸腮,让他嘟嘴,笑着说,“别唉声叹气闷闷不乐的,什么事儿都有哥哥来解决,你就一切照常。”
  说来真是奇怪,这么大个难题,这么大块石头堵在心口,就这么被燕颂推走了。或许因为在燕冬心里,他哥哥就是无所不能、万分值得信赖的人吧。
  燕冬当真松快下来,脸上又笑开了,说:“好吧。”
  燕颂拍拍燕冬的屁|股,说:“下来,咱们走走。”
  燕冬蹦下地,燕颂接过琵琶递给不知从哪儿蹿出来的便装暗卫,握着燕冬的手往前走去。这里堪堪是山顶的位置了,向游廊外望去,天地仿佛都在眼前,天红橙橙地铺开,远处的云烟朦胧似幻。
  燕冬绕着燕颂转了个圈,说:“记得我上回走在这条廊上还是和先帝爷一道呢,如今此‘陛下’非彼‘陛下’啦。”
  燕冬这个人在情感上是万分直率的,喜欢就是喜欢,讨厌便是讨厌,想念排斥也都表达在面上。自国丧后,他在宫里来去,常常触景生情,夜里感情尤为丰沛,偶尔还要偷摸掉眼泪。
  “其实直至现在,我都没有完全回过神来,”燕冬轻声说,“只是每日走在宫里,从这里走到那里,偌大的皇宫,偌大的文书房,哪里都瞧不见从前的人时,我才恍然,人不在了。诶——”
  语调微扬,燕冬看见一物,拉着燕颂往前走到一棵树面前。
  “这是什么果子?能吃吗?”燕冬舔了舔嘴巴。
  “野果子吧,野葡萄。”燕颂捏了下燕冬蠢蠢欲动的嘴巴,“不许吃。”
  燕冬不走,晃着燕颂的手,“哎呀来都来了,尝尝嘛,上回来的时候没瞧见呢,应是没有结果。”
  燕颂叹气,伸手摘了两颗,走到前头的清泉旁借水洗净,又拿巾帕擦了擦,递给燕冬。
  燕冬借着他的手吃掉一颗,很快脸色一变,鼻子眼睛立马皱成一块儿了,“嗷……好酸…呕。”
  燕冬转身吐掉了,回头时瞧见燕颂在笑,顿时恼怒,“好笑吗!又在骂我自作自受吧,你敢说出来吗!”
  “不敢。”燕颂在燕冬恶狠狠地瞪视中把剩下那颗野葡萄吃了,面色如常地嚼碎、咽下,眉毛都没抽一下。
  “……”燕冬目瞪口呆地鼓掌,呐呐道,“哥哥,不愧是你,你有这么坚硬的脸皮,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臭小子,燕颂伸手把燕冬拽到面前,掐住他的脸腮强行吻了一记。
  好酸好酸,燕冬闭着眼手脚乱甩,坏人!坏人!
  对面的林子里闪过一道惊慌的人影,燕颂掀了掀眼皮,仿佛没有发觉,也毫不在意,只是松开手,抱住被酸“晕”了的某人,说:“好甜。”
  “好酸!”燕冬捂着嘴,欲哭无泪,“我和你不共戴天!”
  燕颂笑了笑,说:“给你带了玛瑙葡萄,圆鼓鼓的,忒甜。”
  “仇恨一笔勾销!”燕冬瞬间变脸,拉住燕颂的手,“走吧!吃葡萄!”
  燕颂哑然失笑,乖乖跟着燕冬往前走去。
  第74章 流言
  “哥哥……”燕冬睁眼时迷迷糊糊地往身旁抓了一把, 却只抓到一角锦被,他睁开眼,燕颂果然已经不在床帏间。
  “公子醒啦?”
  和宝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燕冬“嗯”了一声,把头探出床帐一瞧,外面天都大亮了。
  哎呀!
  燕冬自知起晚了,连忙打了个滚翻身起床,“几时了?”
  “巳时方过。”和宝进来伺候,见燕冬火急火燎的,忙说,“公子别着急呀,陛下临走时吩咐了, 让咱们别吵醒您,让您好睡。”
  那好吧,燕冬闻言一屁股坐回床上,又大剌剌地躺平了,放纵自己再赖会儿。
  和宝杵在床前,瞥了燕冬一眼,自以为很隐秘。
  燕冬却是个火眼金睛,打着呵欠晃着腿,说:“我数到三, 不老实交代你就死定了,三——”
  “我说!”和宝立刻投降。
  燕冬哼哼, “说吧,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