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糟糠妻谁爱当谁当 第29节
  身侧的吕晓贞把脑袋探出去不停打量车外的一切,边看边啧啧称奇,“外面的天可真蓝啊,果真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并非虚言。”
  芸娘被她满脸童真逗的掩口失笑,吕家小姐看着也十三四岁了,怎么如此懵懂无知?
  “徐夫人,”吕晓贞喜她貌美端庄,一路上不停和她攀谈,“你也时常外出吗?”
  “我并不常外出,最多只在清水镇走一走。”
  “清水镇?那里好玩吗?”吕晓贞七岁起,就被勒令搬到了绣楼里住,从此除了婢女和婆子,再也没见过任何人。
  故此养出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天真无邪。
  “吕小姐说笑了,清水镇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镇子,谈不上什么好玩不好玩。”
  这个回答无聊透顶,吕晓贞很不满意。
  小姑娘白皙到近乎惨白的脸上透露着好奇,“那你和我说说,你嫁人后都是如何生活的?每日都需做些什么?”
  芸娘实在不知道吕小姐为何会好奇自己的生活,但对方不仅身份高贵,还对她颇有好感芸娘不好拒绝,便随口说了几句日常琐事。
  谁知吕晓贞对她随口一提的琐事追问不止,让她颇为头痛。
  “原来你们都是拿着洗衣盆到河边洗衣的。哇,青山绿水小桥人家,真的好羡慕啊。”
  洗个衣服有什么好羡慕的?
  芸娘一头雾水。
  像吕晓贞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生活才令人羡慕吧。
  吕晓贞满脑子诗情画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野趣。
  芸娘则满脑子吃喝拉撒锦衣玉食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家庭琐事。
  如此牛唇不对马嘴的风格,两个人居然聊的有来有往,甚至越聊越投机。
  经过一上午的接触,芸娘总算明白吕小姐为什么对所有事情都好奇不已了。
  她本以为的绣楼是吕小姐院子的雅称,谁知绣楼就是顾名思义的真正绣楼。
  吕小姐住在离地面十几尺高的绣楼上,除了日常伺候起居的丫鬟婆子,再也见不到外人。
  甚至连亲生爹娘和嫡亲的哥哥也数年不曾相见。
  难怪无论她看到什么,都是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芸娘多在乡野行走,无论是自小长大的三林镇,还是嫁人后所居的清水镇
  皆是民风开放,百业兴旺之地。
  在此之前,她从未听说过绣楼这种地方。
  没想到天生富贵命的吕小姐居然过的比她还苦,连行走的自由都没有。
  “不过没关系,等我嫁了人就好了。”
  吕晓贞兴致勃勃的打量窗外的风景,“我娘信上说了,等我以后做了当家主母,就可以自由在外行走了。”
  “是吗,那太好了!”芸娘由衷道,“祝你喜结良缘早日恢复自由。”
  “说起来我这次能破例出来,还要多谢徐夫人呢!”吕小姐歪着头,显得格外俏皮可爱灵动,“兄长说要与同窗一起去徽方书院求学,可惜同窗携有女眷不便同行,于是求爹娘放我出来陪客。谁知道爹娘居然同意了!”
  “我真不敢相信。”
  本地县令是朝廷正七品官员。
  俗话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足以证明县令的职权之大,可轻而易举让人家破人亡。
  第40章 对不起
  并非她自贬,而是与堂堂七品朝廷命官比起来,徐进才与她皆是不值一提的脚底泥。
  吕县令为何会为了她与徐进才竟放女儿离开待了多年的绣楼?
  芸娘出身农家心思澄澈,她的生活环境无须她动脑筋与人勾心斗角。
  所以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吕知县到底为何如此。
  既然想不通便不想了,芸娘打起精神继续与吕小姐谈天。
  如此白天赶路,晚上住店的行了几日,一行人马终于到了漳州城。
  漳州水运发达底蕴深厚风景秀丽,街头随处可见各色奇珍异宝。
  来往者皆穿戴不俗面色红润,可见此处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安定。
  有吕公子在此,一应衣食住行皆是上等,就连芸娘路上也有幸分了五套崭新衣裙外加两套首饰头面。
  众人穿过热闹的街市,直奔离徽方书院最近的祥云客栈。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白花花的银票亮出来,掌柜口中的没有上房立刻变成了还有三间上房。
  吕庭杰将银票扣在桌面上,表现的矜持有礼,“多谢掌柜。”
  三间上房,吕庭杰一间,徐进才一间,芸娘和吕晓贞一间。
  赶路时,都是这么安排的。
  没想到吕庭杰却道,“贞儿,阿兄住在此处是为了应对徽方书院的应试,此处学子众多,我闲来无事也可和众多学子交流探讨学术。可你是女儿家,住在鱼龙混杂的客栈实在不妥。我现在就送你去姨母家里小住,等阿兄考完试,再去接你。”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吕晓贞已经把芸娘这个温柔似水又美貌的徐夫人当做了可交心的大姐姐。
  闻言可怜兮兮抱住芸娘的胳膊,“阿兄,我想和徐夫人在一起。”
  “胡闹!”
  吕庭杰猛的沉下脸色,“既进了漳州城,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又岂能宿在外面!”
  吕小姐被哥哥训斥的两眼含泪,苍白如纸的小脸缓缓落下两行清泪。
  “兄长别生气,我愿意去姨母家小住。”她抽泣着小声道。
  毕竟是家务事,芸娘和徐进才两个外人不好贸然开口。
  送走吕小姐后,三间上房就变成了吕庭杰徐进才芸娘三人一人一间。
  除了贴身伺候的侍从,其余下人们皆住在普通房间。
  芸娘没有安全感,每日睡前都神经质般要去检查四五次,看看门锁有没有锁上。
  上房不愧是上房,清幽雅致,完全把各种嘈杂的声音隔绝在外。
  刚安顿好,吕庭杰就带着徐进才外出访友。
  客栈里来来往往皆是不认识的陌生人,芸娘不敢出门,干脆闭门谢客绣帕子。
  她的寝衣和帕子上都习惯性的绣一朵梅花,梅花性洁,风骨傲然,她很是向往。
  忙了一下午,芸娘绣的眼睛酸痛,她用清水洗过脸后便开窗通风。
  坐在窗边感受着微风习习,春风拂面,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晚膳时分,小二端来饭菜,芸娘没什么胃口,吃了几筷子就撂下了。
  如此百无聊赖的住了几日,徐进才敲响了她的房门,“娘子,是我。”
  她打开门迎徐进才进来,“怎么你今日没出去?”
  “明日便是考试之日,再临时抱福脚也无甚用处。还不如来陪我的芸娘说说话。”
  他眉眼带笑温润如玉,言谈举止间从容不迫,仿佛并不担心明日的考试。
  芸娘有片刻失神,这个散发着优雅平和气息的男人真的是徐进才吗?
  为什么他既没有上一世的怨天怨地和烦躁不安,也没有这一世的自命不凡和狂妄自大?
  到底从什么开始,眼前之人变成了一个她从不认识的徐进才?
  “我知道你这几日闷得厉害,等考完试,为夫就带你出去逛逛。”徐进才含笑在她对面坐下,“听说过几日还有庙会呢,届时我们可好好游玩一番。”
  “噢,”芸娘心里五味杂陈,闷闷点头,“夫君不必忧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身穿淡粉色对襟连衣裙,外罩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如瀑长发,用一支红玉玛瑙簪子挽成坠月髻,显得妩媚多情。
  这样容色出众的芸娘是以往粗布麻衣时无法比拟的。
  芸娘跟着他,当真是受了委屈。
  往事已去不可追,徐进才不愿沉溺在回忆里,轻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芸娘,我是真心的,我真的想和你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可我不愿意。
  我可以嫁给这世间任何一个儿郎,唯独不会与你携手一生。
  “我信你,夫君。”她浅笑嫣然,露出几颗白玉牙齿,“我知道夫君是世间最好的男子。”
  “芸娘!你真的相信我吗?”徐进才激动的握住她的手,“你相信我会对你好吗?”
  “我相信。”芸娘斩钉截铁道,“我能感受到夫君的真心,我相信夫君不会骗我。”
  “谢谢你,芸娘,谢谢你。”他握住芸娘的手一遍遍说着谢谢,谢谢她肯重新接纳自己。
  他的确犯过无法挽回的错误,还间接害死芸娘,可是,他已经知道错了。
  他可以用性命起誓,以后绝不再伤芸娘的心。
  不管她是这一世的芸娘还是上一世的芸娘,他都会始终如一坚如磐石陪伴她走到最后。
  两人视线相接,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来某种未出口的话。
  他们彼此怀疑,彼此熟识,彼此了解,虽面对面坐着,却犹如相隔千里。
  芸娘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笑容甜美无懈可击。
  万众瞩目的三年一次的徽方书院考试日终于来了。
  芸娘破天荒的亲自送徐进才远去,“祝夫君今日一展抱负马到功成。”
  “多谢你,芸娘。等我回来,我有话对你说。”
  他话语坚定,双眸如黑夜般深邃迷人,眉宇间似有千言万语无法说出口。
  最终一切都化为了四个字,“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