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米瞳的眼泪“哗哗”地流,脸上是诉不尽的委屈,“我,我没有很乱。我只跟前夫有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得那种脏病。”
  “疾病本身是没有附加意义的,没什么‘脏’还是‘不脏’的分别。肠胃病上吐下泻也不干净,怎么没人说是‘脏病’了?”尚力维无奈地摇摇头。
  她深知,米瞳不仅仅是缺失了某些可以称之为“常识”的知识点,而是理解世界的框架本身就是被社会的谎言扭曲的。
  “你前夫有没有出轨或者有过冶游史?”她问。
  米瞳缓缓点头。
  “是他出去‘玩儿’得了病,回家还传染给你,怎么就成了你脏了?”尚力维捏捏对方的耳垂,安抚道,“脏的是你前夫,心里头脏,叽儿带病菌也脏。从来都不是你。”
  尚力维俯身,轻轻地抱住病床上的米瞳。
  “医生说没事了,可以回去休息。请假条也给婚姻监管中心发过去了,明天就能批下来……咱们,回家?”
  米瞳将头埋在她的肩窝,用力地点了点头。
  第20章
  人性是危险的,容易耽溺于温柔和爱意。
  清晨,任重平躺在床上,睁大了眼,怔怔地盯着天花板。
  他感受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正在悄悄地蚕食他的精神。
  那份“危险”有一缕美妙温暖的洋甘菊味道。
  任重知道,自己很喜欢章清远的信息素。
  他的生物本能在告诉他,这缕香的主人有健康的身体、充沛的力量、卫生的生活习惯、优秀的基因、过人的能力……
  总之,信息素里的一切都在告诉任重,这个人与他合得来,甚至称得上“天造地设”。
  “难怪信息素的匹配度那么高。”任重嘟囔一句。
  强制匹配系统很快审批通过他们的婚姻申请,也有他们的基因匹配度很高的缘故。如果他们按照规定怀孕生子,有很大的可能性诞下健康、高智商的后代。
  目前的情况对于任重而言实在算不上好。
  军部生活让他的睡眠很浅,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立即醒过来。除了幼年在父母身边的情况之外,这是他头一回在别人的后背上睡着,甚至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他的本能让他信任章清远、亲近章清远,而对方的所作所为也在无形中让他放下了许多防备。
  现在,他居然因为闻不到章清远信息素的味道,稍稍地感到了一点点若有似无的寂寞。
  寂寞……
  寂寞?!
  任重瞬间从床上弹起来,双手重重地拍在自己的脸颊上,让自己快醒醒神。
  他受过专业训练,不会轻易被信息素迷惑。
  绝对不会!
  ……
  晨练洗漱过后,饭菜的香气飘到了任重的鼻尖。
  他顺着电梯下到一楼餐厅,看到了章清远和米荔。
  “她家大人呢?”任重用下巴指向米荔。
  章清远摘下暖色系的围裙,“昨天晚上有事出去了,快早上才回来,现在还睡着呢,估计得中午下午才醒。”
  早餐菜色十分丰富,一半是章清远自己做的,另一半是他带着米荔去买的当地特色早餐。这样的搭配既能让大家尝试特色菜,又能防止万一尝鲜踩雷了没东西可吃。
  贤惠是相当的贤惠,体贴也不是一般的体贴。
  任重埋头干饭,速度之快堪比猪八戒吃人参果,让人不禁怀疑他有没有可能东西下肚了都不知道是什么味。
  说实话,他是怕吃出味了会动摇自己的坚定。
  打发米荔去上视频课练钢琴后,任重主动留下来帮章清远收拾餐桌。
  “上尉还会做这个?”章清远挑眉,并没有藏起言语间的戏谑。
  任重之前养病犯懒,把家中所有事务都丢给了章清远处理。他自觉理亏,继续埋头收拾,只是说了句,“整理内务也是军部的必修课,我怎么就不能会了?”
  “内务?这是‘家务’好不好,区别可大著呢!”章清远笑他,“被子叠成豆腐块叫内务,松松软软地铺开盖好床旗、堆好抱枕才叫家务。你那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凑合,根本不是‘生活’。”
  任重向来不怎么在意那些花里胡哨的细节,敷衍道:“对对对,你最会生活了。”
  说完,他合上洗碗机,推着手动小轮椅就要离开厨房跑路。
  “等等!你先别跑。”章清远拽住轮椅,“我有事跟你说。”
  他俯身附在任重耳边,压低了声音,“米瞳的身体出了些问题,这几天都要静养,婚姻监管中心那边都请假了。咱们原计画是明天动身去下一个城市,现在看来是走不了了。”
  “那就在海边待着吧,房子再续几天就成。”任重本来对蜜月旅行也不怎么在乎,在哪儿待着都一样,走与不走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章清远又清了清嗓子,“跟力维姐说完之后,我就想起来了……咳咳,我们结婚也有二个月了。”
  “所以呢?”任重不明白对方遮遮掩掩的是想说什么。
  面对顶着一张无辜脸、理直气壮的结婚对象,章清远总会有那么几个时刻会无语到怀疑人生。
  “第二个月了,再不交公粮,人工智障就要打小报告让你回不了军部。”章清远短暂地移开视线,把眼侧的眼白露给对方,“我也不指望你有纪念日的仪式感,但视频总要审的吧!”
  任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不提这茬我都忘了。”
  接着,他大剌剌地说:“糊弄人工智障么,一回生二回熟,等会儿随便拍一下就行了。”
  见他如此,章清远索性也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想说什么就直说了。
  “前段时间ai监测系统又进行了一次升级,以后用迷你拔火罐弄出来的‘吻痕’会因为形状太过规则而被识别出来,不算数了。晚上录像的时候,你自己掐自己去吧。”
  任重说了个“成”,顺手从桌子上拿走自己的手机离开。
  忽然,桌子上的另一部手机开始震动,响铃。
  “是我呀!是我呀!是你最亲爱的老妹儿呀!”
  任重自认操兵列队时吼的军歌已经是人世间最不在调上的演唱了。
  直到他听到了章清远设置的特殊手机响铃。
  “是我呀!是我呀!是你最亲爱的老妹儿呀!”
  章清远也为自己老妹七扭八歪的演唱感到羞耻,赶紧接起电话。
  “章俊逸。”他将尴尬化为愤怒,连名带姓地叫她,“你应该知道我们几个在度蜜月,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要来打扰我们!”
  电话对面立即回应,“很重要,很重要,特别重要!”
  她语速飞快,“暗网上很可能有人在售卖真实的夫妻生活影像。而且视频数据是从婚姻监管中心统一分发的ai录像评分设备上泄露的!”
  任重的轮椅停在了门口。
  他默默地倒车回去,竖起一只耳朵。
  章清远没有回避任重,反而将手机的声音调大,走近了些。
  “确定是真实的夫妻生活影像,而不是之前新闻报道的那种搞情//趣的a//v吗?”章清远问。
  章老妹十分笃定,“这回是真的。我伪装买家去卧底,已经拿到了片源。我看了,是真的,哥你看看就知道了。”
  视频很快就传过来了。
  在点开之前,章清远的手几次移到三角形的播放键上,又几次移开。他很明显地表现出了犹豫。
  “显示屏放低一点。”任重向他勾勾手,“我们是为了工作。”
  章清远连忙附和,“对,我们是为了工作。绝对不会带有色眼镜的!”
  他揣着激动的心,伸出颤抖的手,点开视频。
  某间卧室,一对穿着泳装的夫妇摇着矽胶假胸和假丁丁,正在跳草裙舞。
  在满是椰香海风热浪的背景音乐里,那对合法夫妻舞出了完全不同风格。
  丈夫将矽胶假胸转出了东北秧歌花手绢儿的味,脑袋跟脚下的步伐一起晃。
  妻子把假丁丁摇出了指挥棒的感觉,还向镜头展示了这玩意儿“宁弯不折”的柔韧度。
  任重:“……”
  章清远:“……”
  那对夫妻的目光明显在看小抄,他们在动感的音乐中大声说出了一连串的屏//蔽词。
  章清远是做了准备,但他没做好眼前这个情况的心理准备。
  他目瞪口呆,“我、我怎么觉得这个词库这么耳熟?”
  “这就是我们上个月用过的那个词库。”任重比章清远冷静多了,还有闲情逸致吐槽,“合著那个欺骗人工智障的手册还真是‘大家的智慧成果大家一起享用’啊。”
  简言之,这个视频的内容健康、绿色到稍稍打个马赛克、替换背景音乐就可以通过所有网站的审核。
  不过,这个奇葩玩意儿反而很可能是真实的、提交给婚姻监管中心的录像。
  关系再好的夫妻也不一定愿意在镜头前完成任务似地亲热,再加上匹配婚夫妻双方没有感情基础,很多人都在用这种方式躲过ai审查。